蘇岑被抓了個正着,再聽到墨修淵這麼說,更是腦仁一抽一抽的疼,也不理墨修淵,直接側過身去,繼續看書。
墨修淵頓了半天,視線在她的動作上,再落在她清冷白玉一般的側臉上,最後落在她莫名紅了的耳根上,抑鬱了一晚上的心情突然就春暖花開了。
敲了敲馬車的門,聽到外面墨白的回話,頓了頓,道:“我想了想,還是去拿些藥得好。”
馬車外的墨白愣了下,頓時一喜,“是,屬下稍後就去辦。”
馬車裡再次冷靜了下來,墨修淵瞧了蘇岑一眼,發現她緊抿着脣,似乎更加不高興了。
可墨修淵卻莫名摸準了她此刻的小心思,嘴角隱隱有笑意浮現,只是忍不住又低咳了起來,他連忙低下頭,怕蘇岑更尷尬了,同時想起自己似還在生氣,也沉默了下來。
墨白效率很快,得到墨修淵的吩咐,直接快馬加鞭先一步趕到下一個鎮子裡,拿了藥,再快馬加鞭回來。
趕在中途歇息時,把藥給熬了,端給墨修淵。
“公子,趁熱把藥喝了吧,病很快就好了。”墨白想不通王爺怎麼想通了,可至少是好事。
“擱那吧,涼了就喝。”墨修淵瞥着對面正對着他坐着的男女,小心臟又開始一抽一抽的難受了,偏偏鬱風霽似特別沒眼力勁兒,就待在蘇岑的身邊,不肯走人了,嘴裡叼着一塊乾糧,眉眼噙着柔和的笑,不時歪過頭與蘇岑說上幾句,蘇岑也回以溫和的笑。與跟墨修淵在一起時的冷漠完全不同。
墨修淵咬了一口自己手裡的乾糧,食不知味。
“公子,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屬下騎馬趕去下一個鎮子給公子買些熱食吧?”墨白順着墨修淵的視線看過去,也對上了蘇岑與鬱風霽相談甚歡的臉,替墨修淵不值,可王爺自己樂意,他一個下人又能說什麼呢?
另一邊,鬱風霽視線不經意落在對面,又很快斂了下來,輕笑一聲:“郡主真的不打算跟對面的修公子解釋?霽看那位公子氣得不輕。”藥也不喝,飯也不吃,這氣得可夠嗆啊。
“與我沒關係。”蘇岑面無表情地咬了一口,卻也吃起來沒什麼味道,只吃了兩口就不打算吃了。只是還沒等蘇岑把乾糧放在一邊,就被人拿了過來,蘇岑愣神,歪過頭去看鬱風霽,不知他何意。
“浪費多可惜,若郡主不吃,那霽幫你解決好了。”鬱風霽朝蘇岑笑笑,在蘇岑微瞠的目光下,把那塊乾糧三兩口就吃完了。等蘇岑反應過來的時候,乾糧連渣渣都不剩了。蘇岑莫名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卻又說不出挑刺的話,畢竟,人說了,他只是不想浪費糧食。更何況,她能感覺到,鬱風霽絕對對她沒有任何男女之情的意思,這也是她願意與鬱風霽交好的原因。
“嘭!”突然,耳邊不遠處傳來一道碗破碎的聲音,蘇岑順着聲音看過去,就看到了墨修淵黑沉的臉,死死盯着鬱風霽,恨不得上來掐死他。
墨修淵胸膛劇烈的起伏着,身前的地面上有一個碎裂四濺的碗,藥湯灑了一地,把地面上的一塊石頭打溼了,看起來格外的明顯。
蘇岑動了動嘴,終歸沒說一句話,上來馬車。
鬱風霽瞧着墨修淵的反應,眼底閃過一抹意味,跟着蘇岑擡步,回到了自己的馬車裡。蘇岑以爲墨修淵氣得肯定不會再與她待在同一個馬車裡,只是等了半柱香,墨修淵又磨磨蹭蹭的上了馬車,只是這次,比先前的臉色還要黑沉。
墨修淵薄脣緊抿,一想到剛纔看到兩人竟然共食一塊糕點,他就覺得心口某個位置快要炸開了般,疼得難以復加。明明他說過無論如何都不要生氣,她還是關心自己的,他還得覺得很氣,墨黑的瞳仁染上了一層暗黑,想着要不要把鬱風霽給處理了。可再想到此行的目的,額頭一抽一抽的疼,她到底與鬱風霽是什麼關係?爲什麼偏偏要扯上鬱風霽?
馬車行了半個多時辰,墨修淵還是忍不住朝蘇岑看去,卻發現她竟然根本看都沒看自己這邊,徹底氣得沒勁兒了。閉上眼,情緒穩下來,再次咳了起來。
蘇岑只是在發呆,腦海裡閃過墨修淵嫉妒的抓狂的模樣,心尖有個位置慢慢觸了下,又被她漫不經心地壓了下去。
注意到墨修淵偷瞄的動作,愈發沉默。
墨修淵到最後,還是撐不住睡了過去,只是等到了傍晚趕到下一個鎮子時,墨修淵卻發現自己頭昏腦漲,頭疼欲裂。一張俊臉慘白如紙。
墨白是第一個發現的,臉色都變了,“公子,你怎麼樣?屬下去請大夫,你病了!”
“不用了,把帶來的藥給我服用一粒。”因爲無痕要留下來幫夜無雙,墨修淵這次出行並未把無痕一併打來,對於小病小痛他無所謂,只是情緒低落,腦海裡無時無刻不閃着蘇岑與鬱風霽相談甚歡的模樣,畫面再一轉,就換成了鬱風霽探過頭去咬蘇岑嘴邊的食物。
明明事實不是如此,看他卻腦補出了這麼一副畫面,越想越心塞,到最後揮揮手,直接到了客棧,關門,把所有人都擋在了外面。
墨修淵在房間裡推着輪椅轉悠了半個時辰,乾脆躺倒牀榻上,把腦袋一蒙,想着自己睡着了是不是就不會再想了?墨修淵最後的確睡着了,只是額頭滾燙,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掙脫不開,胸口像壓了塊巨石,喘不過氣來。
墨白來敲門時,墨修淵痛苦地捂着了耳朵,充耳不聞。墨白急了,開始劇烈得敲起了房門。
“公子!公子你怎麼了?!”
“走開!”墨修淵驀地睜開眼,一雙眸仁猩紅,偏過頭,還未分清是現實還是夢境,房間外的墨白嚇了一跳,手裡還端着藥碗,卻老實閉上了嘴。
只是墨白在房間外站了會兒,卻沒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去了隔壁蘇岑的房間,叩響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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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蘇岑在房間裡,漫不經心地翻着一本書卷,神情空茫,不知在想什麼。
“求郡主去看看公子,公子藥也不喝,飯也不吃,這樣鐵打的身子也撐不住。”墨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蘇岑眉頭一擰,翻着書卷的手驀地一緊,眸底瞧不出情緒。
“他自己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去又如何?不去又如何?”
“求郡主!”房門外,傳來‘咚’的一聲,蘇岑眉心一跳,眸仁裡閃爍着天人交戰的光芒,片許,才無聲嘆息一聲,起身打開房門,果然看到墨白正跪在自己的房門外,手上托盤裡的藥已經涼了,他筆直地跪着,頭卻是垂着,謙卑的姿態讓蘇岑眉頭深深擰了起來。
雲落聽到動靜出來,看到這一幕,靜靜退了回去。
“去把藥再熱一下吧。”蘇岑面無表情地轉身重新回了房間,等房門再次叩響時,蘇岑出門,沉默地把托盤端了過來,上面有還冒着熱氣的清粥與一碟點心,以及一碗湯藥。蘇岑邁出第一步時,身後傳來墨白極低的聲音:“多謝郡主。”
蘇岑沒說話,明明他們不該是這樣的,至少,很多年前,她幻想着的嫁給他後的模樣,不該是這樣,不該如此恨不得對方永遠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裡,再也不曾出現過。墨白沒有等蘇岑叩響房門就匆匆離開了。
墨白直接包下了整個客棧的三層,墨白不出現,整個樓層靜悄悄的,蘇岑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砰砰砰’跳動的聲音。
她一手舉着托盤,另一隻手叩響了房門。
房間裡許久都未傳出聲響,蘇岑鍥而不捨地叩着。
終於裡面傳來一道嘶啞的嗓音,“走開!我不喝!別再送過來了!”
蘇岑抿緊了脣,輕‘嗯’了聲,不過卻是站着沒動,果然,下一刻,蘇岑聽到房間裡傳來一道悶響,再是一陣嘩啦聲,繼而是輪椅滾動的聲響,蘇岑的眼圈莫名熱了下來,再面前的門‘咯吱’一聲打開時,蘇岑斂下眉眼,遮住了眼底的痕跡。再擡起頭時,重新恢復了面無表情。
“我來送藥。”蘇岑平靜得瞧着他,點漆如墨的眸仁看得墨修淵心情奇異的好了。
“哦。”墨修淵應了聲,退開一步,坐在輪椅上的背脊卻挺得筆直。
生怕蘇岑不會進來。
蘇岑端着托盤的手捏了捏,擡步走了進來,衣袂蹁躚,腰間的流蘇不經意拂在墨修淵的膝蓋上,墨修淵頓時覺得有一股酥麻絲絲透過流蘇滑過的地方傳入心尖,他原本陰暗的表情慢慢染上一抹輕柔。等擡起頭時,卻發現蘇岑端着托盤回頭,不解地睨着他。
墨修淵才發現自己發呆了好一會兒,連忙關上門,推着輪椅往桌旁走,動作卻慢了很多。
“你來……給我送藥?”墨修淵抿了薄脣,視線掃過桌面上擺放的清粥與湯藥。
“嗯,先喝了粥,再喝藥。”蘇岑在對面坐了下來,這樣視線與墨修淵相平,可她卻沒去看墨修淵,只是靜靜等着。墨修淵的小心臟撲騰了下,慢慢端起了粥碗,默默偷瞧了她一眼,才舀起湯勺喝了起來。
他本來是想找藉口讓她喂他的,卻又怕惹惱了對方,一怒之下又走了,於是自己慢吞吞地喝了下去。一碗粥喝了有一炷香的時間,蘇岑望着漸涼的湯藥,眉頭一擰,擡眼:“你還能再慢點嗎?”
“啊?我這就喝完了!”墨修淵直接端起,一口把剩下的清粥給喝完了,結果就是給嗆到了,猛地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