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十分,管家親自派人送來了兩套衣服,一套側妃的華服,另外一套很顯然小了很多,是孩童所穿的小衣服。
很顯然,一件是給蘇岑準備的,而另一件則是給離淵準備的。
離淵瞧着擺在面前的衣服,皺了皺鼻子:“本尊覺得自己的衣服就挺好的。”想討好他?門都沒有。
他討厭他,可是討厭了三年,難道他堂堂蛇尊還能因爲一件衣服,就把自己的人拱手讓人?
蘇岑臉上沒什麼情緒,把衣服接了過來,讓雲落把人送了出去,聽到離淵這句話,比對了一下他身上的衣服,果然經過專人制作的就是不一樣,摸着下巴,知道如果自己特別說的話,以離淵的性子鐵定是不會穿的。
可如果……
“你真的不穿?我覺得你穿上應該會很好看。”
離淵的金瞳微微睜圓了,很快長!萬!書!吧!小說 . COM長的睫毛就遮了下來,一張漂亮得不可思議的臉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神情,細看之下,還帶了一抹紅:“……想了想,身上這套似乎很長時間了,本尊勉爲其難穿上好了。”
蘇岑嘴角一勾:“好啊,那換上吧。”
離淵既然要出席,其間對他的身份定然會百般猜測,他身上的衣服是當初隨便找的,她不想讓別人對離淵不敬。等離淵換上之後,蘇岑幫他梳理墨發,隨意地用綢緞束縛住,愈發襯得一張如玉的小臉漂亮惑人。
蘇岑不知道能不能從這張臉上猜測出離淵的面容,畢竟,她雖然在蛇殿裡見過他無數次,卻還沒見過他的真實面容。離淵被蘇岑盯得時間久了,一張臉,可疑地紅了紅:“你看什麼?”
蘇岑上前捏了捏他的臉:“看你長得好看啊。”
離淵的臉更紅了:“你……敢調戲本尊?”
蘇岑瞄了他一眼:“對一個兩歲的奶娃娃,這不叫調戲。”這叫逗玩兒。
可蘇岑可沒膽子把這句話說出來,否則,以離淵的性子,恐怕分分鐘就會暴走了。她也覺得奇怪,明明蛇殿裡的離淵一副高冷的模樣,等成了孩子,倒是把那種孩子氣表現的淋漓盡致。可蘇岑是感激離淵的,如果沒有離淵,也不會有現在的她,所以,無論離淵提出多麼過分的要求,她想……她都不會拒絕的。
這就像是一種報恩,她欠了他,所以,想把欠他的都還給她。
離淵並不清楚蘇岑的想法,恐怕如果知道了,肯定會氣得吐血,可到底是被蘇岑誇了,心裡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看着九王府的人臉色也好看了很多。
等到了宴會的場地,看到人一多,小臉又難看了下來,把小臉窩在蘇岑的頸窩裡,鼻息間嗅着她身上發出的清香,耷拉着眼,不說話,不吵鬧,只是不經意擡頭,望見頭頂上的一輪幾乎要圓的明月,嘴角緩緩勾了起來,卻平白帶了幾分邪氣。
墨修淵並未出現在宴會場上,他雖然戴着面具,可到底熟悉的人,還是能看出個一二。
於是,蘇岑走過去的時候,假的“墨修淵”正沉着一張臉,與衆人推杯賞月,他的左側坐着嵐月,自從見過雲落,嵐月半點心思也不敢亂動。
如果不是今晚上她身爲墨修淵的夫人不得不出現,恐怕她恨不得能躲多遠就躲多遠。蘇岑對嵐月並沒有多大的想法,只是抱着離淵坐在了“墨修淵”的右側,衆人瞧見蘇岑,都是微微一愣,尤其是看到她懷裡的孩子,更是眼底溢滿了疑惑。
可“墨修淵”顯然已經被提前告訴過了,並未提離淵,也沒有解釋的打算,所以,也沒有人敢有這個膽子詢問一向性子陰晴不定的攝政王。
於是,這一場宴會,如果忽略掉幾乎只是充當背景板的蘇岑與離淵,倒是其樂融融,等差不多了,蘇岑覺得她的任務也完成了。就歪過頭,看着“墨修淵”:“王爺,妾身累了,可否先回去?”
“墨修淵”擺擺手:“既然累了,那就回去吧。”倒是把墨修淵的聲音與神態模仿了九成九,怪不得是從小就培養的替身。如果不是蘇岑對墨修淵太過熟悉,也許也會被輕易欺騙過去。
蘇岑只是看了一眼,就垂了眼,起身打算離開,只是嵐月卻在此時也起身:“王、王爺,妾身也跟着姐姐一起離開。”
蘇岑擡眉看她,並未言語,直接擡步就往前走。嵐月也不生氣,興許是心裡不舒服,可到底是畏懼蘇岑身後的雲落,“墨修淵”也直接擺擺手,嵐月就急忙跟上去,不疾不徐地跟着,等遠離了宴會,嵐月突然快走幾步“噗通”一聲,直接跪在了蘇岑的面前。
蘇岑挑眉:“你這是做什麼?”
嵐月頭垂得低低的,根本不敢擡頭看蘇岑,生怕對上雲落陰森可怖的血眸,抖着一把小身板顫巍巍道:“郡主,以前都是我不對,可我也是奉命行事,請你可憐可憐我,讓主人饒了我吧!”
蘇岑眯着眼,轉過頭,看向雲落,雲落的臉色極爲難看,在這樣的夜裡,愈發襯得一雙血瞳幽深森寒:“我不記得,我有懲罰你。”
她如果不作出任何對不起主子的事,他也不會動她。嵐月匍匐在地上,頭垂得更低了,“……求主子把解藥給我吧,我現在就離開,再也不回來了!”
雲落沉默了下來,冷笑一聲:“你覺得可能?”
蘇岑歪過頭:“什麼解藥?”
雲落解釋:“一種爲了防止他們背叛時,入門時服用的解藥。”
這麼多的秘密,他怎麼可能給她們解藥,盯着嵐月,眸色深了幾分:“你如果不做出任何背板我的事,我自然不會動你,那藥的存在也就是可有可無的,你如此費盡心思求到主人面前,難道你是想要做出什麼事?”
嵐月渾身一顫,連忙拼命搖頭:“沒、沒有,絕對沒有!”
只是垂下的眼神裡卻是一片驚慌失措。
雲落怎麼會信她,蹲下身,幾乎像是一座小山:“兩個選擇,現在就滾回你的苑子,否則,我現在就觸動你體內的毒蟲;另外一個,離開王府,如果不讓我知道你背叛了我,亦或者做出任何傷害主人的事,那麼……我同樣會讓你生不如死。”
雲落說完,就站起身,重新走到蘇岑身後:“主子,走吧。”
蘇岑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來個大概,她也不是聖人,既然沒有任何的生命危險,爲什麼要幫她呢?更何況,救了一條毒蛇,她很可能就會在不經意間咬你一口呢。
窩在蘇岑懷裡的離淵,轉動着一雙金瞳,趴在她的肩頭,幽幽掃了擡起頭憤恨地盯着他們的嵐月一眼,嚇得嵐月立刻低下頭,不敢再放肆。
離淵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眉眼流轉間,讓嵐月後脊背都躥起了一股寒意。
蘇岑一行三人回了琉璃苑,今晚的月色極好,照在地面上,彷彿灑了一層銀輝。蘇岑走進房間裡,讓雲落也回自己的房間休息,雲落頜首,他就在不遠處,苑子裡一旦有動靜,他能第一時間發現,所以,也就不再堅持,身形一晃就離開了。
蘇岑這才抱着離淵,垂眼,對上離淵的金瞳:“你是會自己的房間,還是?”離淵攬住了蘇岑的脖子,死活不鬆手:“你敢把我丟開試試?”
蘇岑拿他沒辦法,徑直把人給抱了進去,離淵嘴角揚起一抹笑,帶了幾分愉悅。
只是在蘇岑關上門前,忘了一眼即將變成圓月的蒼穹,眼底的金瞳,裡面有極狹長的一部分,驀然一縮,邪佞鬼魅。蘇岑把人抱到了牀榻前,把牀幔給放了下來,擋住了些許的光:“睡吧。”
離淵小身材滾了幾圈,躺進了被褥裡,聽了這話,歪過頭看她:“你呢?”
“我稍後再休息。”她還不困,打算找本書來看。離淵也坐起身:“我也不困。”
蘇岑倒是沒說什麼,即使離淵現在是小孩子的身材,可她依然沒有辦法拿他與一般的小孩相比,畢竟,他身體裡的還是那個強大到不行的千年蛇尊。離淵緊挨着蘇岑,半垂着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緒,蘇岑並未察覺到他的異樣,只是不知過了多久,房間裡的燭火突然間一暗,晃晃而動,瞬間熄滅了。
蘇岑終於覺察到不對勁,牀幔微晃,突然眼前金光大盛,蘇岑怔怔藉着那微弱的光,就看到眼前先前還只是半大的孩童,像是抽芽一般,四肢伸展開,撐破了身上的衣袍,轉瞬間就成了一個讓人極有壓迫感的成年男子。
金光重新暗了下來,蘇岑並不能看清楚他的面容,卻能清楚的感覺到那一雙金瞳,染了幾分邪意,卻又與蛇殿時的不同,帶着睥睨的氣勢。
蘇岑下一刻就感覺手腕一緊,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離淵給壓在了身下。被碰觸到的肌膚涼涼的,蘇岑倒是除了呆愣,並沒有感覺到懼怕,只是詫異:“你怎麼能……”變人了?
她開口,覺得這樣說也不對,只是不明白,他不是靈力不足麼,怎麼能維持住成人的人形了?
離淵修長的手指在她臉上曖昧的撫摸着,俯下身,嘴角勾着一抹笑,溫度偏低的嗓音清泠好聽:“月圓之夜,註定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