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雙望着關上的門,想起那小孩看着蘇岑時奇怪的模樣,墨瞳一轉,隨便找了個藉口,就跟了出去。
蘇岑抱着離淵走得並不快,夜無雙很快就追上了:“你等等我。”
蘇岑回頭,挑眉:“有事?”
夜無雙低下頭,果然對上了離淵佈滿敵意的目光,那種佔有慾極強的視線,讓夜無雙平白打了個寒顫:“這孩子……到底是誰?”以他對顏雲惜的瞭解,這女人所有的親人都已經死在四年前的那場滿門抄斬裡,不可能還有別的。
可她對這孩子的態度卻又太過特別,太過有耐心,他着實忍不住問出聲。蘇岑掀起眼皮,神態涼涼的:“與你何干?”
夜無雙卻是盯着離淵的金瞳,想到她如今是昭華郡主,離開也有三年了,這小孩兩歲,加上懷胎,臥槽……夜無雙覺得自己頭一次竟然這麼聰明!神色複雜地睨着蘇岑:“這……這不會是你的私生子吧?”
蘇岑:“嗯?”~萬~書~吧~小說 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夜無雙的意思,眸色頓時沉了下來。
離淵神情本來是懶散倦怠的,一聽到這,腳丫子一伸,直接踹在了夜無雙的胸膛上,明明沒多大的力氣,卻愣是把夜無雙踹得後退兩步。
夜無雙剛想發火:“你這小孩怎麼……”額,這麼討厭呢?
對上離淵森冷氣勢睥睨的金瞳,夜無雙的話頓時掐滅在了喉嚨裡,站穩了身體,摸了摸胸口。這小孩好大的力氣,他剛纔竟然根本沒反應過來他出手,等回過神,竟是已經被踹到了。
從動作、力氣,以及身形,再加上這詭異的氣勢,夜無雙默默吞了吞口水,總覺得自從知道蘇岑就是顏雲惜,他的三觀被重新刷新了。看着任何人,都覺得透着邪門,他哈哈哈哈哈乾笑了幾聲:“開、開玩笑,好走不送!”
不等蘇岑再說什麼,就轉身,重新回到了房間,視線被隔絕,夜無雙才吐出一口氣。
蘇岑站在主院內,眯着眼盯着瞧了一眼,就抱着離淵轉身,離淵仰着頭,金瞳微深,日光在他眼底一晃,中間有極狹長的一部分攢動,又瞬間轉瞬即逝。
“你不許再喜歡他。”他繃着漂亮的小臉,眸色沉沉。
“嗯?”蘇岑愣了下,低頭,看清楚了他的表情,攬着離淵的動作一僵,應了聲:“知道了。”
“你沒應付本……我?”他試着改變稱呼,想到夜無雙的話,也許他該改變自己一向的高高在上與自負,他好不容易纔化爲人形,而不是午夜子時那片刻的相處。他擡起小手,摟緊了蘇岑的脖頸:“你答應過我,事情解決了,就與我一起離開的。”
蘇岑垂眼,眸仁極深,瞧不見她眼底的情緒,離淵心情忐忑,可他獨自一人待了千年,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與她相處,他一向強勢,如果是蛇殿,他不想說話的時候,能直接不理人。
可她是不同的,他想要告訴她他的心思,想與她更親近一些,所以,他在試着改變自己,只是……她要給他時間。
就在離淵以爲蘇岑不會說話的時候,蘇岑眉眼軟下來:“好,我會與你一起離開的。”這世間,她已經不欠任何人了,可她欠他的……如果自己待在他身邊對他來說是件好事的話,那麼她願意。
離淵這才臉色好了很多,日光灑在他的臉上,白得近乎透明,他身上的靈力本就不強,否則,也不至於只能化作稚兒,小手緊緊攥着蘇岑胸前的衣襟,合上金瞳,很快睡了過去。蘇岑仰起頭,忘了一眼天際,輕輕的,無聲地嘆了一聲。
蘇岑晚膳的時候,準時到了主院,因爲離淵並未醒,蘇岑是一個人來的。夜無雙沒看到那折騰人的小傢伙,頓時鬆了一口氣。太好了太好了,沒那小東西在,這次應該能培養好感情了吧?於是,夜無雙把膳盒交給蘇岑,就自己出去了,剩下的,就靠修淵自己了。
只是沒了夜無雙與離淵,兩人卻沒話說了。
蘇岑走進房間,把膳食拿出來,面無表情地端過去,這一次,並沒有打算喂他,而是伸手遞給他。墨修淵張嘴想說什麼,終究沒說出來。沉默地接過來,他吃得很慢,想着哪怕多待一會兒是一會兒。
他先前已經以爲他們再也見不到了,如今還能看到她,多一眼都是奢求。所以,墨修淵吃一口,就看蘇岑一眼,蘇岑饒是再淡定,也不自在了。
不耐煩地睨了墨修淵一眼:看她還能下飯不成?
被蘇岑瞪了一眼,墨修淵不敢看了,他這小媳婦的模樣,反倒是讓蘇岑怒極反笑,坐在離墨修淵最遠的地方。墨修淵失望地垂下眼,也沒什麼胃口了,可也不想就這麼停下來,否則,他相信她會迅速地離開。
蘇岑即使不去看墨修淵,也依然能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若有若無,也如影隨形。等蘇岑終於從主院出來的時候,臉色黑沉如墨,出來的時候遇到夜無雙,也沒什麼好臉色。
夜無雙摸了摸鼻子,走進去,看墨修淵坐在牀榻上,冷峻的面容上半分表情也無:“她怎麼了?”墨修淵頭痛地搖搖頭:“沒事。”
夜無雙顯然不信:“你沒惹她?”
墨修淵不說話了。夜無雙一看這情況,就知道了個大概,他坐在牀沿邊,語重心長:“修淵啊,你以前的魅力呢?就憑你這張臉迷惑她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墨修淵擡眼看他:“……”是這個問題嗎?
他相信她心裡還是有他的,否則,當初在皇陵,她早就毫不猶豫地殺了他,而不是給了他活的機會。可偏偏……他們之間橫梗着的問題,是滅門之仇。如果……早知道有這麼一天,當初他怎麼也不會做的這麼絕。
可當年雖然有私心,顏正峰叛國的確是有跡可循。
他也不過是抓住了這個把柄,然後……
墨修淵揉着眉心:“當年……我是不是做錯了?”
夜無雙愣了下,也沉默了下來,許久才嘆息道:“你與她解釋過嗎?”
墨修淵搖頭:“她不會信的。”她根本不可能給他開口的機會,他了解她,她認定的事情,除非把鐵一般的證據擺在她的面前,她絕不會信。可已經錯過了時機,即使現在他把所謂的證據拿出來,恐怕她也只會當自己別有心機,那些只是僞造的罷了。所以,不管他做什麼,都只是徒勞無力罷了。
可這兩日,再次看到她,他卻偏偏又生出了一絲希冀,想着……他們還有可能嗎?
蘇岑從主院回去的時候,離淵已經醒了,雲落守在房間外,臉色並不怎麼好。看到蘇岑,眸色才軟和下來:“主子。”
蘇岑看到房間裡燈火通明,瞭然:“他醒了?”
雲落應了聲:“嗯,沒看到主子,剛纔發了脾氣。”他不知道這人到底是誰,可主子對他的態度在先,他也明瞭,所以也沒什麼,只是這小孩脾氣可真壞。
蘇岑擺手:“你下去歇了吧,我進去瞧瞧。”
雲落張嘴想說什麼,可最終什麼話也沒說出來,應了聲:“是,屬下先告退了。”
蘇岑等雲落離開,才推門走了進去,離淵盤着小腿坐在牀榻上,小背脊挺得直直的,金色的瞳仁裡沉沉的,顯然極爲不悅。蘇岑轉身把門關上了,走過去,俯身,與他直視:“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離淵擡眼:“你爲什麼去見他不帶我去?”
蘇岑伸出手捏了你他的臉:“你不是沒醒麼?”
離淵不滿,可被她突然這麼親近,心裡原本的不舒服與火氣都煙消雲散了,臉色好了很多,只是依然彆扭:“你可以推醒我的。”
蘇岑應了聲:“好,下次喊醒你。”
離淵才終於表情徹底軟化下來,擡起頭,懶散地掩脣打了個哈欠:“蘇冷有消息了嗎?”
蘇岑坐在他身旁,視線落在地面的一處,搖頭:“還沒有。”
離淵側過身,身體倚着她,也沒再說話,長長的睫毛遮住了金色的眸仁,他迫不及待地想月圓之夜快快來臨。雖然只有那麼一晚,可他會給她一個驚喜,一個意外之喜。
蘇岑一直在九王府不鹹不淡地待了幾天,她也只是每天到了用膳的點,去幾趟主院,因爲有離淵在,墨修淵也愈發沉默下來。他並未詢問離淵的身份,知道自己即使問了,蘇岑也不可能會告訴他,所以,乾脆不問。
只是幾天後,攬月閣卻是來了一位意外之客。蘇岑擡眼,她還抱着離淵,剛走出房門打算前去主院,擡頭就看到了門前的人。雲落剛想上前,被蘇岑擡手阻止了,沉了沉表情,蘇岑面無表情地看着不遠處的嵐月。
沉了沉心思,才緩緩開口:“嵐月夫人,不知你來此何事?”
嵐月盯着蘇岑的表情怨毒,目光深沉,咬着脣瓣,緩緩上前:“你爲什麼要回來?!”不是說她已經死了,已經離開了嗎?爲什麼還要回來?她現在連王爺一面都見不到,如果不是她,她早就成功了,即使只是一個替身,卻享受着王爺的寵愛,而不是像現在一般,痛苦掙扎。
所以,當王爺不再來的時候,她就千方百計的想着怎麼詛咒這個女人,讓她一輩子都不要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可她還是出現了,而且據說每日都會去主院,這讓她瘋狂的嫉妒,嫉妒得快要把自己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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