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輕輕出了口氣，面前氤氳出一片白色的哈氣。
他擡腿快步走過去，看了看她，低聲道：“夏緋色。”
夏緋色動作有點慢，緩緩擡起頭看向他。
她眼睛有點紅，臉上還掛着兩道結了霜的淚痕，看起來倒是格外可憐。
看到李慕白，夏緋色輕聲開口：“冷。”
“你特麼還知道冷？你腦子裡裝的是秤砣麼！”李慕白忍不住開口罵了起來，手上的動作卻半點也沒慢，直接將他的大衣脫了下來披在她身上，把她裹的嚴嚴實實的。
夏緋色皺了皺眉頭，看着他穿着件毛衫便要起身。
“我不要，咱們走吧。”夏緋色溫聲道。
說着，她便要將衣服還給他。
“哭了？”李慕白重新替她攏了攏衣服，沒讓她動。
夏緋色搖了搖頭，沒說話。
他擡手替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輕嘆一聲看了看她身後的墓碑：“這是岳父？”
“恩？恩……”夏緋色愣了幾秒，緩緩點頭。
李慕白對着墓碑深深鞠了個躬，沉聲道：“爸，我會對她好的，您放心吧。”
夏緋色扯了扯脣角，看着他輕輕彎了彎脣角。
“走吧…下次再來，今天太冷了。”夏緋色怕他凍着，輕聲開口。
李慕白也沒推辭，拽着她往外走，不忘低聲道：“我剛在岳父面前罵你，他會不會不同意我們？”
夏緋色輕笑了笑，溫聲道：“那你下次帶兩瓶好酒過來，好好和他嘮一嘮。”
“好。”李慕白應聲，把她露出了抓自己的手又塞回了大衣袖子。
“你會感冒。”夏緋色皺着眉頭道。
“閉嘴吧你。”李慕白冷聲道。
“哦……”
兩人回到車上時，才都緩了口氣。
車停的時間不長，之前開着空調的熱氣兒還沒散去，又吹了會暖風，兩人才都緩過勁來。
緩過勁來後，夏緋色便也沉默了下來。
李慕白的視線在她身上掃了一遍，聲音冷了幾分，低聲道：“誰給你氣受了？”
夏緋色擡眸看向他，輕輕搖了搖頭。
“她想讓我放棄克里頓的資格，成全姚若珊。”她輕聲開口，聲音裡帶着一抹迷茫。
李慕白脣瓣輕抿，眼底戾氣橫生。
“沒什麼，其實我也不難過。我早就不在意了。”夏緋色擡頭看向他，對他擠出了一個有點難看的笑來。
李慕白把她抱進懷裡，把她的小腦袋摁在自己胸口沒說話。
忽如其來的懷抱讓她的眼睛有些酸澀，險些又想掉了眼淚。
其實他們都明白，就算早已經不在意那個母親。
可最難過的是掙脫不掉的血緣。
就因爲‘母親’這個詞，便意味着他們永遠都能傷害到他們。
他們可以不抱希望、可以遠離、可以被放棄。
他們相信，這些苦這些痛，可以在一年又一年的時間裡消磨殆盡，直到讓他們心如止水。
可即便如此，他們卻還是難以承受着還在繼續着的，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一次又一次的刺激。
夏緋色忽然明白，爲什麼李慕白麪對着他母親的刺激，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因爲哪怕他們明明已經別無所求，一再退讓，卻還是避免不了一次又一次被傷害着。
她忽然慶幸她的母親那麼多年沒有找過自己，否則她是不是也會在這樣無窮止的糾纏和傷害裡，滿身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