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問君應知故鄉事(四更!)
老實說,當那奇詭修士用這樣滑膩的聲音聲嘶力竭的怒吼時。
原地裡,伴隨着九息輪轉,不斷的服氣,但也不斷的將己身法力反覆錘鍊精練,不斷夯實的楚維陽,在身形不再那樣接天連地般的顯照,隱沒在玄黃風暴的過程裡面,險些因之而笑出聲來。
自修行伊始,楚維陽曾經見過不止一個驚世老怪,曾經在各種各樣的長河裡,因爲各種各樣不同的緣故,有過粉飾與僞裝,有着不得不進行的某種“作戲”,甚至連楚維陽昔日以一己之力攪動風雲的時候,也曾經做過類似的事情。
許是看的多了,楚維陽自覺得己身於此道頗有才情。
而那場最終斷送了五行宗老掌教的風波,也證明着楚維陽確實深諳此道。
只是此刻,在頗具才情且深諳此道的楚維陽看來,這奇詭修士,從那獸相的身形,極致那滑膩的聲音,所聲嘶力竭怒吼的悲鳴聲音中,未免浮誇過甚了些。
但事實上,這僅僅只是在楚維陽眼中的浮誇。
而對於那些身形浮浮沉沉在其人所宣泄而出的血色汪洋之中,不僅僅是雙眸盡皆猩紅,連帶着獸相的身軀之上,已然盡皆滿蘊着血色靈光凝固成的鱗甲、角質、毛髮與觸鬚的混朦法修士而言,這樣的聲嘶力竭實則恰到好處。
正能夠教他們那在不斷潰散的過程裡面所剩不多的神智理解與明悟這簡單話語之中的意思,並且因爲這簡明意思的領悟,旋即不假思索的波動起己身的野性與暴怒!
這並非是“演”給楚維陽這樣的正常人看的,實則是在配合着其人那邪詭的血光神通法力,進而在理智與失智之間,果斷的將這一衆人的一切心神念頭盡皆被己身所掌控,爲己身所用。
而也正此頃刻間,楚維陽的凌厲氣息蔓延而去的時候,漫天巍峨的磅礴“天象”橫壓而至,霎時間,那玄黃風暴的勁風便已經洶洶吹拂上了汪洋血海。
這一刻,楚維陽手中燃燒着巫覡祭火的鐵棍仍舊燒得赤紅。
真正一息更甚過一息,遠比那血海更具備着汪洋滂沱之神韻的修爲氣機橫壓,兩人之間勢均力敵的底蘊,早在楚維陽洞入悟境的頃刻間便已經被打破。
此刻,那邪詭修士好不容易聚斂起來的聲勢,復又在楚維陽這樣崢嶸的氣焰面前被打斷。
那閃瞬間,其人獸相的面容上,十分生動的展露出了些許的猶疑。
在這昏黃濁世的驟然相逢,即便是有着那頃刻間的神韻所相交織與共鳴,所謂的默契也好,包括所謂的信任在內,實則都很難這樣簡單的建立起來。
也正因此,這奇詭的修士難免要因之而有所動搖心神,勢均力敵的情況下,很多的所作所爲,依仗着修爲在,都有着反悔與收拾收尾的餘裕。
可偏生此刻,楚維陽強大的有些過分了些。
勢均力敵的局面打破,這意味着有些選擇註定會將主動權拱手相讓,一旦行差就錯,或許身殞道消便在此刻!
這是真正考驗其人膽魄的時候!
而這頃刻間,這奇詭修士像是感應着甚麼,楚維陽那顯照的磅礴威壓之中,誠然有着某種驚世的“貪婪”的蠻霸意蘊,但是奇詭修士未曾再有所感應到,原本勢均力敵的時候,所明晰的從楚維陽的身上所感觸到的殺念。
於是,那閃瞬間斷續的氣焰得以在這頃刻間的念頭流轉之中被銜接。
“哈!你這瘋魔鬣狗!道爺認出你來了!好!很好!觀漁散人!還說不是你在裝神弄鬼!”
“界天上修如何?道爺知曉你是朱明華陽天的上修!可你在界天之中本就人厭狗嫌,昔年錯非以假死之名脫身,而今安有你性命在!”
“汝這界天上修,非是與吾等奉命同行的界天上修!裝神弄鬼,充甚麼威風!”
“汝這是又要發狂?肆意屠戮吾寶仙九室之界修士,敢問吾界雖不全,可吾等還否是新道修士?”
“汝定然是混進來的此間!今日斬殺了你,來日縱然是直面兩界天之地仙神尊,吾等也有話言說!”
“列位,還愣着做甚麼,殺!”
而話音落下時,楚維陽遂已瞭然。
縱然諸般謀算做到了這樣的地步,這一衆幾乎渾如待宰牲畜一般的修持着混朦法的奇詭存在,也斷然不能殞命在奇詭修士這個說不出甚麼名堂的“大師兄”身上。
或許昏黃濁流之中,仍舊有着甚麼所謂的“地仙神尊”能夠施展大神通、大法力,隔空將此間的場景如鏡花水月般朦朧模糊的顯照出來。
饒是今日的事情,僅只有這被人推演出冰山一角的可能,這一衆混朦法孽畜,也必須得死在自己的手上。
或者更準確的說,是死在所謂的朱明華陽天的“觀漁散人”手中!
這奇詭修士口中所言稱的朱明華陽天上修觀漁散人,其孤僻而人厭狗嫌的前塵,還有假死脫身的經歷,以及這一遭混入此間的獨特,都幾乎像是給楚維陽量身打造的身份一樣。
於是,電光石火之間,楚維陽便已經決定接下這奇詭修士給與的若有若無的“善意”。 頃刻間,風暴的席捲之中,嗚咽的風聲與雷鳴聲更盛,而遠比這磅礴的天象更爲猙獰可怖的,則是楚維陽的神魔法相極盡於淒厲癲狂的大笑聲音。
“汝識得耶耶名號?汝竟識得耶耶名號!可惜!可惜,汝廢物渣滓也似,不配被耶耶識得!”
“多少廢物點心,昔年也如汝一般,在道爺面前狂吠不止!可他們盡都死了!獨耶耶還活着!”
“汝也要死!哪裡有那樣多的廢話可說,天底下又豈有何處是耶耶禁行之地?凡所諸行,百無禁忌!”
“死來!死來!”
怒吼聲中,渾似是迫不及待一般,那三頭六臂的神魔之軀,竟先一步從玄黃風暴之中跳將出來,即便再度縮水夯實凝練之後的身軀,其巍峨仍勝早先時的山嶽大小。
此刻,這樣巍峨的身形高高的騰空躍起,手中赤紅的長棍裹挾着祭火與雷霆酣然砸落的頃刻間,那糾纏盤桓的玄黃二氣風暴,纔像是後知後覺般的緊隨着楚維陽的身形而動,不待道人身形墜落的頃刻,便已經裹挾而至,將那汪洋血海盡皆吞沒。
下一瞬,幾乎在那玄黃二色風暴將一切遮掩,那五蘊與太陰這等神通法力爲屏障的隔絕之中,那奇詭修士仍舊裝作出手的樣子,霎時間,裹挾着漫天的汪洋血光直指衝着楚維陽沖霄而起的頃刻間。
看似是那血光如柱般揚起,但事實上,在血光揚起的頃刻間,先一步四肢百骸被淹沒,被貫穿的,反而是那一衆混朦法的修士。
進而,這一衆修士全數以遠比那血光更爲迅猛的方式,直直的朝着楚維陽砸落的赤紅長棍“襲殺”而至。
這真真是將坑殺做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生是教這一衆人渾無半點兒抵抗力之後,復又將其性命鋪陳在楚維陽的面前,真真是不殺都不行!
下一瞬,楚維陽手中赤紅長棍很沒有成就感的砸落下,伴隨着風暴之中龍吟聲徹,漫天血光彌散的頃刻間,玄黃二氣兜轉席捲而至的同時,合煉三元的龍相朝着玄黃鐵棍灌涌而去。
道人原本第四竅的真形道種所顯照的靈韻形神,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迅疾進程,在九息之間,走完了從輪廓到切實凝練再到夯實底蘊,進而躍出藩籬的過程!
轟——!
真正的洪鐘大呂也似的響雷從楚維陽的道軀之中迸發,霎時間,第五竅在這頃刻間,藉由着悟境的玄妙,毫無隱患的洞開!
五臟、五毒、五行、五靈。
道人昔年第五煉的真形圖錄,在這頃刻間,倏忽間化作了真形道種,入駐第五竅。
而與此同時,那奇詭修士原本沖霄而起顯照的汪洋血海,在這頃刻間盡皆朝着其身形內斂而去,而且這一刻,楚維陽同樣瞧的真切,伴隨着那血光的內斂,不斷地有着若有若無的晦暗靈光從昏黃濁流之中顯照而出,進而沒入那血光裡。
一閃而逝之間,那靈光裡所顯照的,盡皆是些鱗甲、角質、觸鬚……
剛剛時,楚維陽一棍生生砸死了多少待宰的牲畜,這頃刻間,那血光便吞納了多少道的靈光去。
如是邪異的手段,教楚維陽觀之而側目!
倘若這些血海之中的靈光盡皆都是這樣的來源,那麼實則殞命在此人手中的混朦法修士,已經是一個不可估量的數字!
而事實上,楚維陽這頃刻間的修爲氣息的變化,也幾乎要教那奇詭修士心驚肉跳!
行走濁世,周遊諸界,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牛飲鯨吞的存在。
好在,這頃刻間,伴隨着楚維陽洞開第五竅,伴隨着這一道真形道種的凝聚,道人道果金丹在嗡鳴顫抖之中,《天人五衰》之神通與這一竅的真形有所共鳴的同一時間,引動了道人本命法寶同樣震動。
也正因此,這頃刻間,楚維陽的身上,是屬於承霄五蘊一脈的神韻一閃而逝。
正是這神韻的閃逝,陡然間教其人鬆了一口氣,直至此刻,他與楚維陽仍舊談不上甚麼默契與信任,但是楚維陽感觸到了玄冥丹鼎一脈的義理,他洞見了承霄五蘊一脈的神韻。
法脈之間的見證。
這在如是昏黃濁世之中,便已然足夠了。
於是,幾乎在對視之間,其人的身形之上,那消弭的血光再度涌現,楚維陽同樣是將玄黃鐵棍一收,進而純粹的鎏金神華顯照,將三頭六臂的神魔法相反向囊括在其中。
而也正在這看起來尤還是有着幾分默契與信任在的場景之中,那來人尚還未曾從血光之中走出,其平和之中難掩激動的聲音便已經傳出。
“師……師弟!汝是從三元極真界中來的罷!吾聖宗,而今是何等盛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