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應天府衙上下都認識徐子楨,都知道他是康王跟前的第一人,當他來到門口時根本不用通報就有人將他領了進去。
趙構正在書房審着文書,衙門開堂受案有規矩,今天是閒期,正好給了徐子楨機會跟趙構好好聊聊。
“子楨你怎來了?正好,我也有事找你。”趙構一見他進來就站起身來。
徐子楨剛要帶林朝英進去,卻發現趙構的神情有些不對,好像帶着幾分惱怒,幾分悲痛,又有幾分不甘,他心中一頓,立刻改變主意把林朝英支了出去,然後進屋關上門。
“七爺,怎麼了?”
趙構沉默了片刻,說道:“老五去了真定。”
“老五?”徐子楨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趙構說的是景王趙杞,他嗤笑一聲道,“有爺不做非要做孫子,真夠賤的。”
他沒話把說明,但誰都知道趙杞的用意,金兵來勢兇猛,眼看已逼近了汴京,隨時都可能攻破城池,趙杞現在去真定無非就是跟斡離不和兀朮和談,只是他的和談與趙桓的和談不同,他必然是甘願降低身份以求金人庇護,將來在汴京破了之後能借金人的手擠掉趙桓當上大宋下一任皇帝,至於到時候的國土能有多少他無所謂,至少命能保住,又能達成心願。
趙構自然也明白趙杞的心思,所以他恨,同爲趙氏子孫,卻沒有一點血性與骨氣,這讓他甚至以姓趙爲恥辱。
“子楨,我要與你說的是另一件事。”趙構平復了一下情緒後轉移了話題,問道,“吐蕃小公主與西夏西遼大理幾國使節都去了汴京面聖麼?”
徐子楨笑了笑,趙構這麼快知道這事不奇怪,不過顯然他還不知道這裡頭真正的用意,他暫時不想解釋,只應了一聲。
趙構忽然眼帶興奮地道:“那你也趕緊入京面聖,如今老五去見金人商談,若真能談成,那在斡離不眼中樑師成的作用便會變低,正是拿下這老賊的好時機。”
徐子楨當然有這打算,趙構不說他也已經跑一趟汴京了,那老閹貨躲在背後指使別人對自己放冷箭,而且這麼多年不知坑殺了多少愛國志士與忠臣良將,不殺他簡直不足以平民憤。
他點了點頭,同樣轉移了話題,忽然問道:“七爺,您現在是天下兵馬大元帥了,那是不是說全大宋的官兵都歸您差遣?”
趙構被他的跳躍性思維弄得一愣:“這……自然算是。”
“那就好。”徐子楨一拍巴掌,“既然這樣的話我想問您個事,臨近長江入海口的那些府州您可有哪一個地方是拿得住的?我的意思是說那兒的守將是您的心腹,絕對聽從您指揮的?”
趙構的眉頭一蹙,沉吟道:“臨近入海口……我受任這大元帥不過數日,這你也知道,哪來什麼心腹?不過若說安排一個守將倒不是大問題,不過也不能是各路首府,子楨你問這事是何意?”
徐子楨精神一振:“不是府也行,有什麼地方能安排?”
趙構想了想道:“近日揚州守將貪污舞弊被革職,聖上如今甚是信我,安排個人替換過去該當不是問題。”
徐子楨大喜,早就聽說煙花三月下揚州,又是什麼腰纏三萬貫騎鶴下揚州,這可是個好地方,而且揚州就在長江邊,從這裡入海不算太遠,要是守將是趙構的心腹,將來他的計劃就能有一個充分的安全保障。
“好好好,七爺您趕緊的,找個信得過的人去守那兒,將來我有大大的用處。”
趙構眼前一亮,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徐子楨說的將來這兩個字變得分外敏感,可徐子楨每次都不把話說透徹,他也不便多問,只知道徐子楨無論做什麼,只要牽扯到這兩個字,總是對他有利的。
他是個聰明人,腦筋一轉就有了計較,笑道:“我也不問你有何用,不過一事不煩二主,既然你有用處,那這揚州守將就由你來舉薦吧。”
“我舉薦?”徐子楨一怔,趙構對他的信任度越來越高,一州之將是何等重要,他竟然都交給自己做主,可是他感激之餘也猶豫了起來,自己壓根不認識多少武將,這他媽舉薦誰纔好?韓世忠?老子還指望他將來領兵北伐呢,丟揚州那麼遠可不行;吳玠?這倒是個智勇雙全的好將,可是傳說中他守的是四川,要是換地方會不會改變歷史軌跡?這險冒不得。
忽然他腦子裡出現了一個人來,頓時有了計較。
“好,我推薦一個人,原蘭州守將孟度,這人算不上是個猛將,但是沉穩得很,挺適合。”
趙構一口答應:“好,我這便修書上報樞密院,召他前去赴任。”
他不認識孟度,但是聽溫承言說過,當初在蘭州時溫孟二人一文一武配合默契,生生把個缺兵少將的蘭州守了那麼久,算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何況現在又是徐子楨開口,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子楨,你……是否打算在揚州做些什麼?”趙構遲疑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徐子楨嘴角一揚,輕笑道:“七爺您這麼聰明,能猜得出麼?”
趙構一愣,摸着下巴回想徐子楨剛纔說的話。
長江、入海口、守將、心腹……
驀然間他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道:“水軍?”
徐子楨哈的一笑,拍手讚道:“七爺不愧是七爺,一猜就着,不過稍微偏了一丁點兒,因爲我要的不是水軍,而是……海軍。”
“海軍?你……你!”趙構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徐子楨要建水軍還說得過去,將來或許金人勢如破竹繼續南下,水軍總有用武之地,可這海軍要了有什麼用?難道從海路反抄金人身後去攻打他們老家不成?
徐子楨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趙構在想什麼,嘿嘿一笑道:“別懷疑,我有辦法讓船能開到渤海灣去,不過這事您先放肚子裡,誰都別告訴,到時候我會給您一個驚喜,不信?日後自然見分曉。”
趙構當然不會懷疑,徐子楨從沒讓他失望過,當然他也絕不會告訴任何人,這時的他心裡說不出的興奮,只恨不得時間過得快些,好讓他看看徐子楨所說的這個驚喜究竟是什麼。
徐子楨看着趙構放光的眼睛,心中暗笑,蒸汽機已經試驗成功,到時候這個改變了的歷史上第一艘蒸汽輪船將出現,只怕不光是給趙構驚喜,更是會給金人一個驚喜。
兀朮孫子,留神你的菊花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