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北,金軍大營帥帳內,完顏宗翰端坐上首,面如沉水,冷冷地看着底下伏着的人,以及在他身邊擺着的一個馬桶。
帳內的溫度彷彿降到了冰點,良久之後完顏宗翰才淡淡地道:“決一死戰?既然徐子楨都這麼說了,本帥成全他就是。”
這話一出身旁幾名參謀頓時大驚,齊聲呼道:“左帥不可!左帥三思!”
底下站着的將領中也有人出列說道:“左帥,徐子楨必定又設下了奸計,倘若就此前去怕是正中他下懷。”
完顏宗翰掃了一眼帳中所有人,緩緩說道:“他有計也不過是防我取城罷了,但我若不取城而僅是邀戰,他又能奈我何?”
衆將面面相覷不解其意,有那反應快的參謀已回過神來:“左帥之意是……不取城,只取將?”
完顏宗翰端起案上茶盞啜了一口,不再回答,眼中閃過一道精芒。
徐子楨,任你算計再好,但太原便只那幾員廢物將領,莫非你還真能爲那無米之炊麼?
……
酒樓之內,衆人已有大半喝得多了,但徐子楨還清醒着。
趙桓斟酌了半天的措詞,低聲問道:“賢弟,你今日如此高調挑釁約戰,究竟有何良策退敵?可否告知一二?”
徐子楨笑道:“殿下你高看我了,粘沒喝畢竟那麼多人擺着,哪能說退就退的,不過他想拿下太原城卻不是那麼容易的。”
他說了半天沒說到點子上,趙桓見他似乎不願多談,索性也不再問,反正他關心的只是自己的安危,但凡城不破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這時一個聲音傳進徐子楨耳中:“姐夫,到時候跟金人再戰你可不能丟下我了。”
徐子楨回頭一看,是高寵,這小子一腦門不高興,小臉繃得黑黑的,他忍不住失笑道:“我還沒問你呢,這幾天你都去哪兒了?人影都見不着。”
高寵氣鼓鼓地道:“還能去哪兒?被你家婆娘關着呢。”
我婆娘?徐子楨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旁邊伸來一隻纖纖玉手,精準地扭住高寵的耳朵,一擰一提,冷冷地道:“莫非還關你關得不夠,在這胡說八道。”
徐子楨哈的一聲笑了出來,原來高寵說的是她,高璞君。
高璞君見徐子楨看她,俏臉不禁一紅,橫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下次你也不準讓他上陣!”
“憑什麼呀?我都十五歲了!”高寵叫了起來,一臉的不服氣。
高璞君手上加勁:“就憑我是你姐姐!”
徐子楨趕緊抓住高璞君的手勸道:“好了好了,先放了吧,不過話說下次跟粘沒喝對陣沒準還真要小寵上陣。”
高寵聞言頓時喜出望外,小臉也不黑了,眉毛也舒展了,巴巴地等着徐子楨往下說。
高璞君卻嚇了一跳:“不行,你沒看他纔多大,這就讓他上陣,萬一出個好歹……”
“出不了好歹,你還不信我麼?”徐子楨雖沒見過高寵的身手,但卻知道高寵就算死也是死在牛頭山的,怎麼都跟太原扯不上,所以心裡有底氣。
高璞君盯着徐子楨的眼睛看了半晌,默不作聲。
徐子楨扭頭對高寵道:“先說好,就許你打一次,多了沒有。”
高寵大喜,連聲說道:“多謝姐夫!”
高璞君秀眉一簇,羞惱道:“你又亂叫什麼?”
高寵吐了吐舌頭,卻沒退縮,而是指了指她的手:“我哪兒就亂叫了?”
高璞君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手還在徐子楨的大手之中,這一下頓時羞得她滿面飛紅,恨恨地一跺腳摔開徐子楨的手轉身奪路而逃。
……
一場酒又喝到了深夜才散,趙桓也喝多了,被燕趙扶着回了住處,臨走時燕趙很哀怨地看了一眼徐子楨,他是趙構派來特地保護徐子楨的,結果這幾次仗沒撈着打,平日裡盡保護趙桓了,關鍵是這麼一來連跟秀兒說話的機會都大大減少了。
徐子楨知道他心思,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燕趙是個忠心耿直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自然是要儘可能的鍛鍊鍛鍊他,以後也好爲趙構的南宋天下出一份力。
回去的時候已是深夜,徐子楨醉醺醺地進了屋裡,顏玉淙依然躺在牀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房樑,對他的進來視若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