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天了,真的變天了,這是京兆府的百姓們此刻的心聲。
自從那個被稱爲叛軍的金國四王子兀朮佔了這裡之後,一直都還算是好說話,至少對百姓沒怎麼做欺凌掠奪的事來,但是這幾天,金軍卻忽然象是變了性子,成羣結隊衝到街上衝到鄉間,見什麼搶什麼,甚至還有搶人家大姑娘小媳婦的。
一時間百姓們都是人心惶惶,有心眼活的早就開始收拾家中細軟準備逃了,就算反應慢點的也在不久後想到了這點。
可是過了沒多久他們卻驚奇地發現,似乎不用逃了,因爲哪裡有金兵作亂,哪裡就會有一羣人出來給他們搗亂。
給金軍搗亂就是給百姓救災,這讓那些準備跑路的又暫時消了念頭,畢竟誰也不想丟下自己的家逃亡在外。
比如前幾日,城中一富戶家中闖進了十來個凶神惡煞的金兵,將他們家中洗劫了一空,值錢東西一樣沒留全給搶了去,所幸的是那富戶是個聰明人,根本沒抵抗,眼看不對就早早溜出了後門,錢沒了可以再掙,命沒了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可是第二天那些被搶的錢財就全都被人送了回來,那是在半夜時幾個蒙着面的人偷偷送回來的,然後只讓他把錢財藏藏好,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那富戶大喜之下當然沒口子答應,可是耐不住家裡下人嘴不牢,第二天就傳了出去,那富戶是個聰明人,自己丟了的錢被送了回來,那麼搶錢的那些金兵怕是沒什麼好結果,現在被傳了出去,自己肯定就是金兵的第一懷疑對象,於是他將家中下人全都遣散了個乾淨,帶着能帶的錢財珠寶還有老婆孩子偷偷溜出了城,逃去四川了。
還有在鄉間有幾起搶民女的,這個更狠,幾個姑娘家前腳剛被搶後腳就被送了回來,安然無恙,鄉間地頭上倒斃了幾個金兵,看傷口有刀劃的,有劍戳的,還有棍子打的,沒一個死相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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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民間頓時譁然了,都說是天帝爺爺派了六丁六甲下凡救他們來了,可其實百姓們都清楚其實是誰幹的。
搶人搶錢的金兵有兩三個一夥的,有十幾個一夥的,可不管金兵多少人,回頭就都被人滅了個乾淨,只要他們作惡就會死,這樣的手段只能是有規模的義軍組織所爲,可如今的大宋天下最大的義軍是誰?
天下會!
……
啪嗒。
兀朮將手中筆輕擱下,看向忽列兒,問道:“天下會?”
忽列兒點頭:“是,已查明,正是這夥人。”
兀朮忽笑:“我正愁找不到他們,他們反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忽列兒不語,他知道通常這個時候大帥就該下令了,他只要知道該怎麼做就好。
可是今天他猜錯了,因爲兀朮只說了一句話:“隨他們去吧。”
“啊?”忽列兒睜大了眼睛,問道,“就……如此放任不管麼?”
兀朮搖頭笑道:“你說,咱們有多少人?天下會又有多少人?和咱們比鬧騰,誰吃虧?”
忽列兒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他只是純粹的不想天下會的這夥人來跟大帥搗亂而已,難道真的如大帥所說,放任他們不管,讓他們繼續破壞自己這邊的計劃不成?
兀朮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說道:“眼下不是計較這事的時候,我要的,是把徐子楨引來此地,這些跳樑小醜我還未放在眼中。”
忽列兒猶豫了一下,問道:“可若是徐子楨不來,是別人來了呢?”
兀朮笑道:“不來就不來,我只須守住這裡,誰來了都別想走了,我以逸待勞,還能怕他們不成?我倒要看看天下會這夥人能和我撐多久。”
忽列兒不再多說,心裡頗不以爲然,不過他心裡也清楚,自家大帥其實也真是沒辦法了,纔會使這齷齪招數,換作以前,他肯定自重身份,不屑爲之的。
其實他還有個擔心的事沒說出來,那就是萬一徐子楨真不管,而天下會繼續與他們作對,他們在這中原腹地之上的日子將越來越不好過,這顆釘子還是要早早拔除的好。
這時兀朮又開口了:“那個苗傅怎樣了?”
忽列兒回過神,急忙應道:“他頗爲老實,日日在自己房中,並未有何動作。”
兀朮摸着下巴喃喃道:“難道我真猜錯了?”
正說到這裡,忽然有人輕輕叩門,兩輕一重。
兀朮揚聲道:“進。”
一個黑衣人開門進入,單膝跪地,先向兀朮行了一禮,然後向忽列兒說道:“大人,那個苗傅方纔與後園花匠吳老頭閒聊,偷摸塞了張紙條過去。”
“哦?”兀朮眼睛一亮,隨即笑道,“哈哈哈,我就說他有古怪,也真難爲他,竟捨得將全家送死來演這出苦肉計。”
這個黑衣人正是天羅中監視苗傅的,歸忽列兒管轄,因此上報也只向忽列兒報,哪怕兀朮在這裡。
忽列兒精神一振,除了天下會那幫搗亂的,這個苗傅來歷不明的也是他心裡一個疙瘩,現在查出有問題,那肯定要先除了才安心。
“好,那就殺了他,讓徐子楨的這齣好戲就此沒下文!”忽列兒惡狠狠地道。
兀朮擺手:“不,留着他,只當咱們未發現。”
忽列兒不解:“這……屬下不明。”
兀朮道:“他既然處心積慮來我這裡當細作,自然要引導我去做些什麼,他以爲他在暗咱們在明,可既然咱們現在知道了,不就從明又回到暗了麼?有了提防,只要按他說的反着做,不是正好麼?”
忽列兒立刻明白,喜道:“大帥英明,屬下知道怎麼做了。”說完對那黑衣人道,“去,繼續盯着,卻不許驚擾到他。”
“是!”黑衣人應聲而出。
兀朮這時又看向忽列兒:“算算時日,蕭仕該收到信了,你且派人給拜蓋黎個信,讓他做好準備。”
“是,屬下領命!”忽列兒應聲出門,心中一陣澎湃,期待了許久的日子終於要來了,只要興元府中幾股主力軍被滅,那便該是大帥**進駐川地之時了,兀朮這時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只是他們似乎又把一個人忘了。
——徐子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