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清羽並沒有在伊賀族長給準備的末等座位上坐下來,反倒是徑直走到了老伊賀跟前,隨着她的走動,袖口盈出淡淡的清香,令人心曠神怡,心猿意馬。
不過坐在首席上的老伊賀在也坐不住了,慢吞吞的頂着威壓從座位上擡起了屁股。
“不知仙子大駕光臨!”
帶着幾分倔脾氣的老伊賀擺出一副恭敬的笑臉,雖然骨子裡有一股倔勁,腦袋也不太會轉彎,但是面對強者,老伊賀卻是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差距,對方明知道是虎穴還敢如此有恃無恐的,便是如自己猜測的那般,隨手之間便可以將這一屋子裡的老老少少都殺掉。
老伊賀這個人素來有幾分的自知之明,自己的命不值錢,可兒子和族人數百條性命不能都毀在自己手裡。
原本興師問罪的大會,隨着老伊賀率先的變動,所有的人都是震驚的不敢多言,不知道這位俘虜究竟是如何來頭,竟然被老族長這麼尊稱。
那些不將衛清羽當回事的人也頭一次打量着上方的那人。
老伊賀已經將座位讓了出來,對於有些潔癖的衛清羽來說,十分不喜歡坐這個座位,但是今日卻是解決一個後患的最佳時期。
伊賀則是從衛清羽一進入便死死的盯着對方,親眼見着衛清羽在入座的時候,座位上竟然結出了一層薄冰,不僅有些訝然。
更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素來不怎麼放在心上,又覺得對方有些小才能能夠配得上自己的女子,竟是如此有來頭,在想到自己前幾日的表現,羞愧的有些臉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在看看爹爹也是好不到哪裡去。
對於老伊賀的脾氣,伊賀是十分清楚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但凡能夠壓住衛清羽一根髮絲。便是不會放棄的。
看來已經是無法可比了。
弋眉縮在衆人的身後,不敢在多看衛清羽一眼,心中不是沒有悔恨,不過最多的悔恨卻是自己明明有一個與大能成爲朋友的機會,卻放過了。
身爲極樂宮的少宮主,衛清羽一身威儀的用左手捋了一下鑲嵌着鏤空牡丹圖案的寬袖,“在下衛清羽乃是極樂宮少宮主!誤入貴地,多有叨擾……今日便趁着這個機會來和諸位辭行,某對羽的款待,羽自會銘記在心。”
衛清羽一番感謝的冠冕話。聽在老伊賀的耳朵裡不亞於山雷平地起。對方這是要和伊賀城結仇嗎?可是對方說的這個極樂宮究竟是什麼地方。怎麼聽都像是邪修,而眼前的女子全身上下竟是不帶一分邪修和魔修的模樣。
老伊賀不敢多想,漫長的歲月裡,伊賀人雖有着固執倔強的秉性。卻也早已被打磨的不成樣子。
衛清羽這話,無意就是想要傳遞一個信息,便是你們不要對我動念頭,別看我現在一個人,我的身後是有背景的。二來,我就算是沒有背景,你們也照樣是不夠看的。
發言完畢,衛清羽悠然的起身,“好了。清羽這就告辭了!”
“仙子……”老伊賀這才發現自己竟是什麼都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問出來,原本自己地盤上主導的一次審判會,竟是被對方三言兩語扣住了中心意思,最要命的是現在對方拍拍屁股走人了。自己竟然連挽留的機會都沒有。
當然更是連談判的機會也沒有。
伊賀則是從頭到尾一臉的懵懂,老伊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周遭一片寧謐,老伊賀哎呀一聲頓時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只見那椅子上似是冰的東西瞬間成了火,眨眼的功夫成了灰燼。
老伊賀的心裡不由得出了幾分冷汗。
也罷了,還是走了的好,伊賀族這一夜是徹底的難免了,只是在也無人敢叫喚着找妖女報仇了。
對方蔫了,衛清羽卻是真打算離開伊賀城。
就這樣,衛清羽這一羣人的目瞪口呆之中走出了客廳,漸行漸遠,然後消失在了夜空之中,卻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一步。
漫步在夜空之中,衛清羽的心情非常的舒暢,銀狼一行已經提前在預定的地點等待着她了。
伊賀的風十分的乾燥悶熱,可這些情況對於衛清羽來說並不算是什麼,她早已經可以無視這等外界的溫差,保持着修者四季如一的溫度。
伊賀雖是要離開了,但是伊賀城的事情並沒有結束。
衛清羽從銀狼那裡接過沙漠之珠看了看,沒有看出什麼,便又丟給了銀狼,而自己則收了霜霜和金小黑,準備起身前往寂寞城,在去寂寞城的路上,她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一個面容憔悴的病美男斜倚着門邊兒正含笑的看着自己。
衛清羽前腳離開了伊賀城,而伊賀城內也翻開了鍋。
先不說老伊賀發現沙漠之珠不見了,整個伊賀城人仰馬翻就是十香也感覺到大大的不妙,不過十香想的卻是在完成主子任務的同時,順道將那個不懂事敢跟自己搶男人的女人咔嚓掉。
十香揹着劍弩小心翼翼的爬在牆壁上,靜靜的望着底下亂成一團粥的城主府,卻不知道身後早已經後墜上了一個銀狼。
幽綠的眸子在月光之下發出熠熠寒光,看起來十分的陰森,除卻當初在這個女人身旁感受到那股危險氣息的時候銀狼選擇了靜默,但是對付一個女人,它卻是不怕的。
只是身爲堂堂的王者,屈才對付一個女人,不免有衛清羽故意刁難它的意思,以着衛清羽如今的眼界,費心對付一個低階的女人顯得有些掉價,可是如果不解決了這個後患,心裡又不舒服。
所以銀狼便是最好的工具。
至於工具一說,哼,衛清羽與銀狼雖爲主僕,但是實質感情卻是沒有多少,而銀狼也不需要衛清羽對它有多麼深厚的情感,它只是生來便是以強者爲尊。
伊賀城外,玉修容修長的身姿在飛舞着黃色狂沙的沙漠裡顯得極爲的清冷,玉色的長袖獵獵。
他的身後不遠處是一個滿頭大汗的練氣期的小修士,這小修士長的樣貌極其英俊。手裡拿着個水囊,正是要想要遞給玉修容。
但是走到玉修容不足一米之處,卻是震住了,他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對方身上散發的氣息的變化,這種變化讓他十分的無措。
“師父!”
“她的氣息又淡了!”玉修容擡手摸了摸玉質的面具,而那小修士則是臉上露出了明顯的失望。
這小修士不是蔚淵是誰。
就算是玉修容也不知道自己堂堂的殺手盟主怎麼會收這樣的一個凡人弟子,他的資質不錯,但是在修真界真是算不得什麼。
玉修容不是沒有怪過自己一時的衝動,或許是竟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惺惺相惜的感覺。
蔚淵不說話,對於玉修容他不明白。但是這個男人極其的矛盾。他允許自己跟着他修習仙法。但是卻又和自己是站在對立面的,因爲對於衛清羽,師徒兩個一個是殺一個是救。
而蔚淵不明白的是爲什麼師父卻同意了這種狀況的出現,因爲要殺她。師父千里追蹤,因爲要救她,自己也是緊緊的跟隨着師父,因爲是凡人初入修真界,自己更是吃了不少的苦,如今狂熱的風沙,讓自己險些支撐不住,若不是師父憐惜自己,蔚淵真不知道自己能否挺過。
可是自己剛剛到。她卻是又走了,蔚淵心裡不難過是不可能的。
她難道一點都不想自己嗎?那些時日的情意,當真是作假的?
若是玉修容知道蔚淵的想法,準是會冷笑一聲,那個女人最是心冷。爲了自己的利益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別提什麼門規道德了。
在她的眼裡一切的規矩似乎都是用來打敗的。
寂寞城說是鄰着伊賀城,但實際上並不算近,饒是衛清羽修爲過人,憑着妖修的血統,便可御風而行,卻也是耗費了些時日。
可是想要進入寂寞城卻並不是那麼容易的,許是常年想進入寂寞城的人太多了,所以在寂寞城外竟是又建立了一座新的小城。
這座小城不屬於寂寞城,但是卻是被寂寞城的人管理了起來,衛清羽披着黑色的斗笠,將整個人都掩藏在斗笠裡,在客棧裡叫了一碟小菜,要了個小酒兒,靠着窗,託着腮邊兒靜靜的品味了起來。
衛清羽不是好酒之人,卻是頗爲會享受,這寂寞城附近的不知名的小城裡,有個叫老陳頭的老年修士最是釀的一手好酒,只是素來只賣給看着順眼的人,很不幸,衛清羽是這個老陳頭看着最順眼的人。
用老陳頭的話來說,衛清羽身上有一股氣質,這種氣質跟他的老酒的意蘊恰恰相合。衛清羽呻然一笑。
人都喜歡以美酒喻美人兒,這也實在是沒有什麼新意。
距離這寂寞城的活動還有一段的時間,小城上的人卻是越聚越多。
衛清羽猶如這個城市的一個旁觀者,靜靜的觀察着每一個人的動向,人間百態,她竟是看的心中闊然。
天地之間有些事情,根本不值得自己去過多的浪費心思。
這麼想着,也不去糾結自己那斷斷續續混亂不堪的記憶。只是卻不知道自己此時正是被人盯上了。
衛清羽在一家精緻的小客棧內租了一個房間,房間的另一端正是住了一個美貌的過分的女子,衛清羽上樓的空隙清楚的感覺到那個女人投放在自己身上的關注,眸子不由得眯了眯,雖然隔着冪離,但是這個女子看向自己的眼神實在是太過令人不舒服。
那樣子,就好像自己是一塊肥肉。
衛清羽的鼻尖動了動,脣角間溢出一絲輕笑,竟是將對面盯着她看的女子唬了一跳,雙手用力的一合窗戶,啪嗒竟是關上了門。
衛清羽也不理會自行進入了自己的房間,便靠着牀邊兒眯着了,心裡卻是提了個醒兒,對面那個小子莫不是想要女扮男裝混進寂寞城去不成?
寂寞城真的有那麼神起嗎?
銀狼當晚就回來了,說來銀狼也聽催悲的,前前後後都替衛清羽想好了,原本照着自己的意思直接將那個髒女人咬死就算了。
但是主子正缺一個背黑鍋的,所以十香很不幸的被銀狼打暈丟進了城主府內。
伊賀少族長則是受了大刺激,原本自己看着不起眼的女人竟然是個大能。自己還對人家起了好感,卻知道自己給人家提鞋都不配,這些日子以來自己就是個跳樑小醜。而後便是知道了自己喜歡的女人竟是一直利用自己,甚至還和自己那不對付的弟弟有染。
最最要命的是,這個女人的背後不知道還存在着什麼力量,想着自己的父親逼供的那一刻,那女人嘲諷的聲音和眼神,自己就是後背發麻。
這個世界上果真是沒有好女人了。
弋眉蹙着眉站在伊賀的身後也是一臉的憂傷,伊賀哥哥別傷心,你還有弋眉。可惜前面的粗狂男子卻是連看她一眼也不看。
把玩着從銀狼處得來的沙漠之珠。衛清羽在手指間轉了幾下。上下看了看並沒有看出個什麼。
狗屁,有了這麼個破珠子還能逆天不成?
既然那個什麼寂寞城主這麼喜歡,還不如自己送給個明白人呢。
衛清羽這麼想着便是哼起了小曲兒。
因着是參賽的時間,所以寂寞城一大早便是對外開放了。衛清羽卻是有幾分的不踏實,對面的傢伙果然心懷鬼胎,竟然追蹤到了沙漠之珠在自己身上,還想對自己用計。
不過自己也是計窩着走出來的哪裡會被他個半大小子騙到,折騰到最後,反倒是衛清羽將他賣給了一個散修當侍妾。
衛清羽揉揉鼻子,他到底是低估了那個小子,自己前腳將人賣出去,這後腳人家已經出來了。還不緊不慢的跟着自己。
“厚顏無恥!”饒是衛清羽覺得自己臉皮已經夠厚了,也不得不對這個小子刮目相看,伸出了大拇指。
城池早早的關了,衛清羽不前不後的走着,故意繞着走。那身後的少年顯然也是急了,所以等衛清羽再次將進門的機會浪費掉的時候,那個傢伙站在了衛清羽的跟前,掐着一個嗓子道,“姑娘,我們可否做個交易?”
說是如此說,衛清羽的視線在他的身上微微停留,果真是張雌雄莫辯的臉,到也有幾分姿色,只是這等扮相,實在是娘!
衛清羽不動聲色的把玩着腰間的玉珏,那少年在她的玉珏上微微停頓,似是一愣,隨後又繼續道,“姑娘求你帶我進城,我姐姐在城裡!只要能夠救出姐姐,我爲姑娘做什麼多可以。”
寂忻如此道,她是知道自己的扮相的,就算是自己平常扮做女子,身邊的人都不容易看出,比那勞什子的改變性別的法寶都要厲害。
衛清羽若是知道,肯定會說一句,孩子你真是想多了,就你這樣子,雖然貌似女子,但是身上的氣味卻是改變不了的,是個人都知道你是男的。
衛清羽不欲和寂忻在糾纏,臉色也差了許多,聲音冰冰涼涼,“這位姑娘,我與你非親非故,你姐姐與我何干?”
“你……”寂忻很想說對方好狠的心腸,可一想到自己連門關都過不了,除非能夠拿到沙漠之珠,別人不知道自己的本事的,但是自己卻是天生就有一雙慧眼可以看出各種寶貝的顏色。
不過從小父親就告誡自己不要太過貪婪,否則寶貝太厲害而自己太弱小就會守不住寶貝,到時候反倒是會牽累了自己和別人。父親的話沒有錯,自己當年就是牽連了大姐。
寂寞城說的好聽,可是對於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子,讓她們守活寡,那可是極其不道德。
寂忻素來有主意,後來父母死了,他便一心撲在了這個事情上,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寂寞城了,其實他已經卻確實進去過,可惜被城主大人看中,非要納了自己做小。後來自己便是出來了,只是姐姐還在裡面受苦。
那個人卻是極其很烈的心腸。
整個寂寞城誰不知道寂寞城的城主——烈焰紅脣崔玉。
不過也確實有個人不知道,那便是衛清羽。
寂忻這次想要進入寂寞城策劃了許久,否則就要等下一個十年,他不確定自己的姐姐是否可以,這一次就算是將自己搭上也要將姐姐救出來。
其實從寂忻看到衛清羽的第一次,不知道爲何就感覺這個女子能夠幫助自己實現自己這個願望,可是貿然上去和別人談交易只會引起對方的反感,寂忻不欲這樣做。所以他先是採取了偷盜的手段。
誰知道竟是被對方給識破了,反倒是將錯就錯將自己賣給個風流的散修。
想到這兒寂忻氣的牙緊,讓他最最鬱悶的便是對方竟然一早就知道自己是個少年郎。可是如今對方就要走,寂忻感覺到有一抹柔軟的輕紗從自己的臉頰上拂過,正是對方的斗篷被風掀起的一角,淡淡的清香,讓寂忻有那麼絲絲的恍惚。
寂忻便是下意識的拽住了對方的手腕。
衛清羽冷不防有人敢如此的大膽,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你想做什麼?”
“我對寂寞城很是熟悉,帶着我會讓你省去不少麻煩?”
“哦?”衛清羽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想要打我的主意可不是那麼好玩的?”
寂忻有些尷尬。“這個知道。我只想救出我的姐姐。”
衛清羽輕笑一聲,“救出你的姐姐?我可說過你的姐姐與我何干?再說我要你去打聽什麼?”是了,衛清羽的儲物空間內金小黑十分不悅的對這個搶自己飯碗的少年進行了鄙視。
寂忻是徹底的沒轍了,不是說那些女修都是喜歡貌美的少年嗎?
衛清羽可是真的想說。少年你想多了,如此比姑娘還姑娘的貌美少年,消受起來真是太過折磨人,不過到底是玩心甚重,衛清羽在對方失望的那一刻,突然回身用長簫抵住了對方的下巴,“倘若我幫了你,你可要如何報答我?”
“我?”少年有些結巴。
“你什麼?莫不如以身相許如何?”衛清羽笑嘻嘻的道,這話被她說的極其的自然。原本前一刻還是冷漠如冰的人,下一刻便是可以如此肆無忌憚的調戲你。
寂忻暈了。
“不願意算了!”衛清羽轉過身,心中卻是泛起了絲絲異樣,自己剛剛這是怎麼了,好熟悉的場景。這是怎麼……!
衛清羽扶着額角竟是天旋地轉,瞬間的昏厥了。
等在睜開眼的時候,寂忻就在自己的身旁,他身上已經換了一身,不過還是女孩的衣服,卻是個丫鬟裝扮,喉結處也被高高的領子遮擋住。
房間的光線很暗,衛清羽的心情極其的糟糕,任是誰將自己的弱點暴露在敵人的面前也是極其不舒服的,最重要的是被自己看不起的人,竟然沒有趁人之危。
“滾!”
良久,衛清羽薄薄的脣瓣微動,此時的她在早已沒有了黑色斗笠的遮掩,隨着她這聲怒喝,寂忻身上的一歪瞬間倒在了地上,滾了起來。
寂忻滿頭大汗,搞不清楚這是什麼情況,明明是自己救了這個少女,這個女人不但不思報答,竟然還要如此對待自己。
衛清羽卻是怔住了,好半晌才道,“停!”
饒是寂忻是個修士,可是因着衛清羽這金口玉言的神通技能,滾得太過厲害,也被傷害的鼻青臉腫。
危情頗爲不自然的乾咳了幾聲,“待我明日進城自是會帶上你。”晃盪了這麼久,衛清羽還是決定進城看一看,自己如今的狀況已經是拖不得了。
寂忻心中此時更是波瀾大驚,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如果她說的話都能夠應驗,豈不是成了金口玉言了。
傳說之中就是有一個神算的傳人,潛修的就是這“金口玉言”的神通,便是能夠預測未來。
這麼想着寂忻心中不由得又活躍了起來,若是得了這位的相助,救出姐姐便是不成問題,便是娶了她又如何?
伸手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寂忻真心的感謝父母給自己一個如此出色的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