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落井下石

用完膳之後,蘇念語本着“姐妹情深”,便叩響了二庶妹所在的屋子。

“二姑娘,大姑娘來看您了。”

元香的聲音還沒落下,蘇念晴帶着哭腔的聲音便從裡頭傳了出來:“滾,你們都給我滾,都是來看我笑話的,我不稀罕!”

還伴隨着摔東西的聲音。

蘇念語挑了挑眉,心裡想的卻是,二庶妹自打睡醒之後便開始打鬧,這會兒居然還有東西讓她摔……

耳邊卻是傳來了屋裡琉璃碟玉二人焦急的勸說聲。

“姑娘,在門外的是大姑娘,她是真真切切來看您的,您不能讓大姑娘在外頭等。”

“姑娘且不要動氣,這裡是汪府,姨娘說在外面千萬要沉住氣的……”

“姨娘姨娘,你們心裡可有我!”

“……”

屋裡的話越說越小聲,不須一會,碟玉紅着眼眶來開了門,喚了一聲:“大姑娘,您來了。”

便把她往屋裡迎。

蘇念語方一踏進屋子,眉頭就皺了起來。

好歹這也是汪旋用來招待客人的客房,屋內擺設自然不差,零零碎碎擺放在各處的古董花瓶等奇物,加起來也值不少錢的;卻是被她這個二庶妹摔得摔,砸的砸,就連那妝臺上的小花式小東西都被掀到了地上去,地上碎片桌椅小東西鋪了一地,滿室狼藉。

竟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琉璃親自動手把地上能撿能整的先理一理,聲音中透着一絲不安:“大姑娘。請您稍等。”

說罷,便挽着袖子忙活,而立在身後的碟玉把門給掩了上。回來幫了琉璃一把,在經過蘇念語身邊的時候,她分明看到碟玉的眼角溼溼的。

等碟玉也把手臂挽起來,她纔看到白皙的手臂上青紫了一片,看樣子,定是方纔被鬧脾氣的二庶妹給拿了什麼東西砸到了。

她喚了碟玉過來:“你先去把身上的傷處都處理一下吧。”

碟玉愣了愣,並沒想到大姑娘會注意到她身上的傷痕。須臾之後,便垂下頭來道了聲是,又拿眼看了一眼撲在牀上哭的自家主子。靜靜退了下去。

見琉璃還蹲在地上整理着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她也讓琉璃停了下來,“有個地方站便好,那些碎片傷手。你也一併去收拾一下自己。”

琉璃便站了起來。對着她福了福,帶着收拾出來的那些雜物也退到了門外。

蘇念語繞過一處又一處的碎片,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牀邊,元香忙拿了把軟塌過來,等坐穩了之後,蘇念語纔出了聲:“二妹妹,你現在怎樣了?”

蘇念晴哭得幾乎肝腸寸斷,小肩膀一聳一聳。卻是不肯把臉從被子上擡起來,隔着被子說的話便顯得有些模糊。

“我不想再呆在這裡了。我要回蘇府,我要回蘇府!”

蘇念語倒是聽懂了,卻是故意裝沒聽懂,自顧自說道:“二妹妹,你且把你的臉擡起來,讓我看看到底傷成怎樣了?”

哪知聽得蘇念語這麼一說,蘇念晴更是把自己的臉往深裡埋了埋,聲嘶力竭道:“不,我不會讓你看的,你定是和徐曼兒一樣,只是來看我笑話的!”

徐曼兒?

難不成徐曼兒來看過她?

若是如此,那麼,把屋子搞成如此一團糟的,就能解釋得清楚了。

徐曼兒定不是真心來看望二庶妹,以她的性子只有落井下石,不可能還會幫着安慰她,二庶妹受了徐曼兒這麼一刺激,這纔會失控到如此地步。

……幹得好。

蘇念語越發想看看此刻的二庶妹到底是什麼模樣,便柔聲道:“我可是你的姐姐,流着相同的血呢,我又怎會如徐曼兒那般對你,自是真的關心你的。”

頓了頓,又道:“再者,你可要想想,你出事之時,可是我拉了你一把。”

俯在牀上哭泣的人兒似也想起了這一遭,這才稍稍收了哭聲,道:“當真。”

蘇念語忙道:“自然是。”

蘇念晴這才動了動,緩緩坐直了身子,還不時拿帕子擦拭着臉上的淚痕,而眸子之下,還蒙着一塊紗巾。

蘇念語盯着瞧,卻無法透過紗巾看到之下的真面目,便道:“二妹妹,你且拿下來讓我看看,我才知道情況到底嚴不嚴重,或許有些醫術高超的大夫能幫你還原了本來的面容也保不準的。”

蘇念晴一聽,還含着淚花的眸子亮了亮,“長姐說的可是真的。”

蘇念語點了頭,“並不是沒有希望的,你且不要灰心。”

蘇念晴眸光一黯,便又紅了眼圈。

又在蘇念語的催促下,終是把面巾給拿了下來,蘇念語一看,還真摔得不輕。

二庶妹原本的容貌也算不差,因着這次摔得太重,又是以臉部着地的姿勢給摔到的緣故,一張原本還算精巧的臉型這會兒完全不對稱,左邊臉紅腫的厲害,看着有右邊臉兩倍大;而那小巧的鼻子也摔得不輕,這會兒已經由大夫包紮過,此刻被白紗布包得嚴嚴實實的,上面還染了點血;再看那張嘴,因着是摔得最重的緣故,兩片紅脣也腫得不成樣子。

咋一看,還真的很像個被暴揍過的豬頭,只有那雙眼睛是完好的,卻是被她自己哭得紅通通的,倒還能滴溜溜地轉,卻是怎麼看怎麼滑稽。

蘇念語看着二庶妹那副德行,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許是她的表情太過精彩,蘇念晴一看不對勁,忙又把面紗給戴了上,聲音略爲絕望,“姐姐,我是不是毀容了?還有救嗎?以後這張臉是不是不能看了?若是如此,我……我也不活了。”

蘇念語忙收斂了下表情,笑道:“二妹妹未免把事情想得太嚴重了,我方纔查看了一番,並沒有什麼大傷口,不過是腫起來了而已,日後好了,定不會留疤的。”

蘇念晴隔着紗布摸了摸臉,心裡安定了些。

蘇念語又道:“況且,大夫不是也說了,只要好好養段時日,便能好起來的。”

蘇念晴嗯了一聲,怨氣方纔散了些。

蘇念語卻眼尖地發現自己的腳邊落了一方帕子,便俯下身撿了起來,“二妹妹,這帕子是不是你的?”

哪知,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蘇念語一見了蘇念語拽在手裡的帕子,眸中便染了一通怒火,一把把帕子搶了過去狠狠地扔在了地上,還不解氣地踩了兩下。

她咬牙道:“這帕子是徐曼兒的,她若敢再來,我,我定不會輕饒她!”

果然,徐曼兒是來過的。

蘇念語便道:“她方纔來探過你了?那她倒還挺關心你的。”

“關心?我看她明明就是來看我笑話的!”蘇念晴冷哼了聲,一臉欲把徐曼兒大卸八塊的神色,“我方纔也以爲她是關心我纔來的,卻不想,她過來了之後開口就把我奚落了一頓,還說我,說我要變成醜八怪,從此都沒人會要我!”

蘇念晴說到委屈處,聲音都有了哽咽,更是被氣得胸口一起一伏,“還說我掉了兩顆門牙,以後吃東西說話都漏風,您說氣不氣人!徐曼兒……徐曼兒真是太過分了!”

蘇念語自看了二庶妹那如豬頭一般的臉後,就一直在憋着笑意,而如今,聽得二庶妹忿忿的哭訴,嘴角控制不住地抖了抖,還在憋着。

蘇念晴卻以爲她是哪裡不舒服,道:“姐姐,您是怎麼了,怎麼嘴角一抽一抽的。”

“噗……”

蘇念語破了功,拿着帕子掩在嘴邊笑得差點煞了氣。

蘇念晴起初還沒反應過來,待看到長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指着她的鼻子的手氣得一抖一抖。

“你,好啊你,原來你也是來看我笑話的!”

聲音都透着嘶啞,大抵是之前對着徐曼兒的造訪也是又罵又吼的,輪到她的時候便把喉嚨給喊沒了聲音,她邊掉眼淚,卻又不肯收手,“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之前你我便水火不容,我竟還天真地以爲我們經了這事已經和好如初,還放了你進屋來!你給我滾,給我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在蘇念晴又哭又鬧,外加扔了幾個枕頭之後,蘇念語和元香元秋被攆出了屋子,走的時候邊笑邊扶着牆,十分蹣跚。

元香元秋也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本是想過去扶着自家主子,卻是三個相互攙扶着,笑趴在外面的亭廊上。

碟玉琉璃望了她們兩眼,卻是不敢進屋去,又怕被自家主子拿東西砸傷;可待在外面看着她們笑,莫名的也想跟着笑。

於是……對蘇念晴忠心耿耿的兩個大丫鬟也忍受不住地笑成一團,卻又不敢笑得太過火。剛好見主子待的那屋子門還開着,忙憋着笑意過去要關門。

不巧,一把小椅子準確無誤地砸在了門上,嚇得琉璃一個機靈,忙把門往外拉了上。

還能聽到裡頭主子的哭喊:“滾,你們都給我滾……我要回蘇府,回蘇府……”

屋裡的人鬧着,屋外的人笑着。

因着笑得太厲害,蘇念語頓感肚子有些疼,只得慢慢止了住讓自己緩一緩。

又想着時日不早,合着也該是回府的時候了。

便讓丫鬟去跟汪旋通報了一聲,汪旋很快便回到了院子裡來,又一路把她們送到了汪府大門口,相互作了告別。

蘇念語這才心情大好地上了來時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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