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芮樊在馮俏給公婆送的鞋襪裡看見一個小方盒。打開一看,目光復雜。陶茹茹不解的湊上去看了一眼:“這不是你送給馮先生的鑲金託雙龍戲珠嗎。”章年卿喟然道:“是啊。”

陶茹茹不解道:“這個怎麼會在你這裡。”

“老三媳婦夾在裡面的。”

“馮俏?”

章芮樊點點頭,坐在椅子上,看着錦盒裡的東西,目露沉思。輕輕笑了一聲:“馮先生可真疼女兒啊。”當初他用這個東西爲兒子求學業,如今馮承輝如法炮製,將東西完璧歸趙,只求女兒幸福。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方醫正的夫人晌午的時候來章府拜訪,馮俏沒能如她所願,在陶茹茹和章年卿的半逼半勸之下,同意看傷。她臊紅着臉躲在牀帳內,方夫人脫了她的褲子,細細檢查一遍。出來什麼都沒說,剜了章年卿一眼。

章年卿臉皮又黑又厚,上前關切的問道:“她沒事吧。”

方夫人平平道:“三少爺還年輕,如此頻繁的房事只會導致腎水稀薄,對你對三少奶奶身子都不好。以後要孩子會艱難些。”

馮俏蹭的鑽進被子裡,把自己從頭到腳蓋着。一邊支着耳朵聽動靜。也不知章年卿又問了什麼,只聽方夫人道:“一旬一到三次爲佳,三五次爲勉。不可再多了。”說到這,馮俏再懵懂也知道方夫人在說什麼了。

三人又說了一陣話,陶茹茹和章年卿一起送人出去。

屋子裡終於靜下來時,馮俏悄悄從被子裡探出頭,剛緩口氣。

章年卿垂頭喪氣的回來了,望着馮俏笑盈盈的小臉,乾巴巴道:“俏俏你好好休息。後天我帶你回門。”

馮俏故意問他:“要不要我給美人榻上拾掇一牀被子?”

章年卿陰側側的看着她,目光如箭,扎的馮俏渾身都是窟窿。馮俏揉着還酸的腰,討好的枕到他腿上,甜甜道:“郎君~~~”

章年卿表情僵了僵,半邊身子骨酥麻。他冷着聲,“好好說話。”

馮俏看出他的僵硬,猴到他背上,從他的頸椎一寸寸摸到尾椎骨。章年卿表情猙獰,粗魯的將馮俏從背上拽下來。馮俏跌在錦被上,咯吱笑道:“舒不舒服,舒不舒服?”章年卿還沒回答,只聽馮俏道:“不舒服吧。那你昨晚還還總壓着我問,懶得理你,你還來勁兒。”

章年卿深吸一口氣,站起來道:“馮俏,你還有沒有點閨德!”

馮俏眨眨眼,乖乖道:“那我不摸你了。”

章年卿一噎,僵硬道:“你這是矯枉過正。今,今明兩天是罰你。以後你可以不必在閨房講閨德。”

馮俏樂的滿牀直打滾。

第三天,章年卿帶着馮俏回門。縱然章年卿閉着眼睛把馮府和孔府走一遍,還是要走個過場。

馮俏被孔丹依拉進屋子裡問東問西。怕馮俏尷尬,孔丹依只問一句:“你把東西給他看了沒有。”

馮俏一愣,“我忘了。”

孔丹依脫口而出:“前晚章年卿在哪裡睡着?”

馮俏埋進孔丹依懷裡,抱着她的腰。喃喃道:“他在新房裡睡。”

“他對你好嗎。”

“他對我很好。很好的,娘。”

新女婿上門,章年卿被一碗雞蛋爲難在門口。孔丹依一口氣打個八個荷包蛋,馮俏都進門和母親說了好半天話了。章年卿還被耿直下人攔着和雞蛋死磕,他吃的直打嗝。

馮承輝笑眯眯的,不緊不慢道:“你丈母孃喜歡你,特意爲你煮了八個。你慢慢吃,不急不急。”

章年卿喘了口氣,從碗裡擡起頭:“馮先生,你當初娶師母的時候。孔夫人也給你煮雞蛋了嗎。”

馮承輝不堪回首道:“何止,衍聖公子女衆多。我在丈母孃那吃了五個雞蛋,馮俏的那些舅舅小姨可一個沒饒過我。”

章年卿錯愕的捧着碗,欲哭無淚:“先生知道不好受,怎麼還要爲難學生。”

馮承輝順着美須,依舊笑眯眯道:“不怕不怕啊。衍聖公昨日特意來對我說,俏俏沒有兄弟姐妹,我這邊的雞蛋就由他那邊的孫子輩代勞了。”

章年卿腳下一踉蹌,手裡的碗險些砸到地上。可惜的是被下人眼疾手快的逮住了,下人舉着碗,笑道:“姑爺繼續吃吧。”

有馮承輝提前打招呼,下午回去的時候,章年卿特意帶着馮俏和幾個哥們去了孔府。專門帶了一個叫李達的哥們,李達拍着胸口說:“我最愛吃雞蛋了。章少爺你就放心交給我吧。”

衍聖公家的飯,聽着就有種吃了當場就能中狀元的感覺。李達信心滿滿。

大魏風俗,三朝回門的時候。丈母孃爲表示對新女婿的喜歡,會煮荷包蛋招待,煮的越多就代表越喜歡。新婦的兄弟姐妹,由嫂嫂等女眷煮紅雞蛋,男人們壓着新女婿喂。

一來是討了吉兆,以前新婚夫婦生了孩子都要做紅雞蛋送人的。二來,多少有點報復的意思。

馮俏嫁進章家的時候根本沒有怎麼鬧洞房,故而,孔家對章年卿應該不怎麼爲難纔對。

可章年卿一隻腳剛踏上孔家大門,孔家嫡長孫孔穆行便帶着一干弟弟出來了。每個人手裡都端着一碗紅雞蛋,章年卿臉都綠了。

孔穆行笑吟吟的:“喲,我們章大人看來也是有備而來。正好,兄弟齊心,其利斷金。”拍拍手,招呼下人,“搬凳子,讓幾位小爺坐。”

楊久安站出來爲大家出頭,梗着脖子道:“孔穆行,你敢給小爺我強喂一個試試。”

孔穆行不畏不懼,勾着楊久安脖子,抓着一個剝了一半的雞蛋往他嘴裡塞。楊久安手舞足蹈,掙脫不得。

衆人見楊久安都戰敗了,灰頭土臉開始跟雞蛋死磕。

楊久安在孔穆行這裡的確討不到便宜,孔穆行自小在宮裡唸書,同幾位皇子都敢動手打架。和景帝在位的時候,也只是對大皇子說,你和孔穆行要好,你勸勸他,別不知好歹。

連一句訓斥也沒有,更別提杖責等刑罰。

孔穆行是長房長孫,孔家嫡系,以後是要繼承衍聖公爵位的。

大皇子二皇子不止一的被和景帝耳提面命,你們是皇子,讓人壓着他,你們走你們的。不要動手打架,沒輕沒重的。孔穆行傷到皇子是天大的死罪。兩個皇子要真把衍聖公的嫡長孫打出個好歹,就等着天下文人口筆誅伐吧。

李達只吃了兩碗雞蛋,便吃不下去了,連味兒都不能聞,一聞就想吐,他哭喪着臉說:“章大人你這忙我幫不了了,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吃雞蛋了……”

章年卿哭笑不得,拉着孔穆行私下商量。“哥,意思意思行了。”

孔穆行雙手環胸,覷着他道:“我可不敢放水,我祖父會打死我的。”

章年卿壓低聲音道:“我聽俏俏說她小時候好像幫你補過一個什麼圖?”

“你什麼意思。”

章年卿抱拳告饒,苦笑道:“我和俏俏情投意合,如今既已成親,我們就是一家人……”

孔穆行一聽就頭大,忙道:“好好好,你可別瞎告狀了。”揮揮手,立即有下人來收碗,一句話吩咐下去。下人們一陣歡呼,一人分一兩個雞蛋,末了還不夠分。銷贓銷的很是迅速漂亮。

章年卿拍着他的肩膀道:“大恩不言謝。以後有什麼事儘管找我。”

孔穆行沒好氣的擺擺手。

折騰一天,章年卿和馮俏回家時。章年卿還在打嗝,氣味不雅。他很是尷尬,道:“我還是坐到馬車外面去吧。”

馮俏攔住他,柔聲道:“別折騰了,我又不嫌棄你。”

章年卿還是想坐出去,又有些捨不得馮俏,神色躊躇。馮俏起身坐進他的懷裡,道:“看你還出不出去。”

章年卿掐着她的腰,額頭抵着她的額頭,一陣親暱,感慨道:“我到今天才覺得,你小時候是在蜜罐里長大的。”

“誰說的。”馮俏道:“我小時候可寂寞了。我沒有兄弟姐妹,只偶爾在外公家才能碰見幾個表哥表姐。可惜他們不愛帶着我玩,都嫌我小。”

“你大哥很疼你。”

馮俏點頭道:“我知道啊。其實他誰都疼的,我大哥特別有擔當,當初大皇子死的時候,他還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好久。他覺得他沒有保護好大皇子。其實和他有什麼關係呢。”

章年卿沉默片刻,認同道:“你說得對。那幾年那麼亂,很多人都在聽天由命。”意有所指。

馮俏沒聽出來,她思維跳得很快,想起章年卿的任命,突然問道:“天德哥哥,明天就是六月一了。我們什麼時候啓程啊。”

“這兩天吧。看看家裡這邊還有沒有什麼事。”

陶家人這次來給章年卿帶了三十護衛,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以馮俏陪嫁的名義跟過來了。

章年卿也一直在同白大夫商量,看看能不能從百仁堂給他撥一位師傅。軟磨硬泡小半年,白大夫給他推薦了一位姓崔的大夫,崔大夫年過七十,很是年邁。章年卿擔憂他不好趕路,崔大夫眼睛一瞪,“老夫徒步能走十里山路!”

……好吧,他不能。

章年卿只好給自己寬心,老人資歷深厚,醫術高超。總比小學徒好。章年卿抱着馮俏,像是抱着一個娃娃。

明年他就到了及冠之年,居然還沒有做出一點成績。

章年卿呼出一口氣,低頭見馮俏小雞啄米的直點頭。把她的頭往懷裡一按,“累了就睡吧。”

“恩。”

馮俏在他胸前蹭蹭,找個舒服的姿勢,呼呼大睡,黑甜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