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甬道中一陣廝殺,皆是疲乏至極,好在蜘蛛羣的規模已經開始收縮,小蜘蛛的數量沒有一開始那麼多,勉強支撐下倒也能夠應付。
朱魚體能跟不上,雖說修煉了胡小牛給的導氣訣,然而時日尚短,持久力不足,只能停下來坐在甬道中休息。
胡小牛在前面斬殺一通後,一把火將甬道口給堵住,隨後也坐到牆角恢復體力。
“大牛,你是仙人嗎”,朱魚緩過氣來,好奇問道。
這一路打殺過來,胡小牛手中的黑礁劍幾次燃燒出熊熊的烈火,根本不像是普通武者能夠做到的,而且不論是黑礁劍,還是陽春劍,此種靈劍也絕對不是凡俗之物。
“我?仙人?你見過有這麼不堪的仙人嗎”
胡小牛有幾分自嘲,久久不說話。他是一個修士,追求的是長生路,至於仙人,他從來沒有想過,他見過很多厲害的修士,能夠騰雲駕霧,來去自如,但那些修士也同樣有壽元限制,談不上什麼仙人。更何況他還從未聽說過有修士能夠壽與天齊,所以他總覺得仙人應該是不存的。
當然如果硬要管修爲高深,法力強大的修士爲仙人,他倒想着自己也能算半個仙人,只是這樣的仙人連一隻低階妖獸都打不過,未免有些可笑。
朱魚突然想起當年還在朱家村時,田小芳也問過自己同樣的話,不由心中一痛,暗下決心,此番若能逃得性命,定要去王家救出小芳,不過在那之前要先把本領學好。
想到這裡,他眼中閃爍精光,看向正在牆角休息的胡小牛,出言說道,
“大牛,你能教我你的這些本事嗎”
“嗯?”,胡小牛擡頭打量朱魚一眼,覺得對方不似開玩笑,卻不知道話要怎麼說纔好。他沉吟良久,才緩緩說道,
“我的本事不是誰都可以學的,要講究一個緣分。我是一個修士,像我這樣的修士實際上並不太多,青雲城偌大一個城池,少說也有幾十萬的人口,可其中有緣成爲修士者卻一個沒有。你知道爲什麼嗎?”
朱魚不明白,難道自己和胡小牛沒有緣分嗎,還是說緣分另有含義?他眉頭皺起,苦思這個問題,胡小牛則繼續說道,
“是因爲沒有靈根。人來到這個世上,就像一顆種子播撒在土壤中,也要經歷盛衰枯榮的過程,百年後便會歸西。但總有些種子會長出獨特的根莖,能夠吸收非比尋常的靈氣,於是壽元有所增加,盛衰枯榮的過程隨之延長,可以活出更久的年歲。
那些擁有獨特根莖的前人也藉着靈氣中蘊含的特殊靈力,發展研究出各種神通道法,他們傳道後世,有緣者追尋他們的路,待修爲通天后,就自稱爲修士”。
胡小牛說到這裡看着朱魚不在說話,朱魚已然聽明白對方的意思,仍是不死心地問道,
“那我有靈根嗎?那金胖子呢?還有瘦猴?難道他們都沒有靈根嗎?”
朱魚神色黯然,自己等人和胡小牛不一樣,不能成爲修士,學不來更厲害的本領。他的腦海中閃過很多畫面,那些畫面多是朱家村的記憶,有爹孃的,有趙老四的,有田秀才的,還有田小芳的,可這些人現在都已經不在。
“就算沒有靈根,不能成爲修士也沒關係,我還可以學武,到時候一樣能去王家找王鐵成報仇”
他的眼中逐漸露出堅定的光芒。
胡小牛微微動容,尋常人知道自己不能成爲修士後大多自暴自棄,甚至心生歹意,比如二十年前那羣江湖武者,可朱魚只是氣磊片刻,就調整好了心態,這份特質遠不是凡夫俗子可比,可惜沒有靈根。
“我初次見你,見你氣質不凡,微微有出塵之意,以爲你是修士,於是上前與你結交,只是後來觀察,發現你只是個氣質特殊的普通人,並不具有靈根,心中也悵惘很久”,胡小牛嘆息道。
“這不打緊,我們還是去殺那隻血蜘蛛吧”,朱魚站起身來,右手緊握陽春劍,此時甬道口的火光已經熄滅,他當先走出,轉入旁邊的大洞窟中,獨自尋那血蜘蛛去了。
胡小牛也趕忙起身,快步走出甬道,追上朱魚。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之前從骷髏身上收走的袍子,讓朱魚穿在身上,可以略作抵抗用。然後自己又取出一件一袍子穿上。
兩人膽大心細,打着火把走入盤結有巨大蛛網的洞室中。只見地上灑滿鮮紅的血,卻不見血蜘蛛的身影。
“既然不在,那我就燒了你的老巢”,朱魚說着,沒等胡小牛阻攔,便將手中的火把扔了出去,火光明晃閃動,猶如流星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落入前方的蛛網上,然而陰風驟然突起,直奔火把而去,將火光徹底撲滅。
“這畜生竟然藏在左邊的蛛網上,你且跟在我後面,我們去了結它”,胡小牛扔掉手中火把,拔劍衝出,直奔洞室左側而去,似乎是怕火星點燃整個蛛巢,避免將血蜘蛛燒成渣,他手中的黑礁劍雖說劍身通紅,卻沒有任何的火焰冒出。
朱魚也沒多想,揮動手中的陽春劍,在漆黑的洞室內緊跟黑礁劍的微弱劍光。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這回血蜘蛛認出眼前兩人正是之前甬道中欲要傷它之人,也是這兩人害得自己折斷兩根前肢,它憤怒的嘶吼着衝上前來,想要將這兩個小人撕碎。
儘管身有重傷,它的兇威卻未減絲毫,反而五肢粘在蛛網上,擡起右前側蛛腿,狠命向着胡小牛打去,同時嘴裡噴吐唾液,化成蛛絲將朱魚纏繞倒地。
朱魚手中的陽春劍奮理一斬,將蛛絲輕易割斷,爬起身來繼續往前衝去,一路上連續不斷的唾液噴來,卻都不敵他手裡的劍鋒利,往往一劍斬下,便瞬間脫困,直衝而上。
胡小牛的黑礁劍綻放紅芒,向着迎面而來的蛛腿斬去,只聽滋啦一聲,如同燒紅的鐵落入水中,黑礁劍深深斬入蛛腿中,可是劍也被卡在裡面拔不出來。胡小牛幾番運氣使力,仍然沒有收回黑礁劍,反倒被蛛腿狠掃出去,碰然一聲摔在地上,若非他身上穿有法袍,恐怕這會兒便是重傷。
這時,朱魚也衝到血蜘蛛跟前,他毫不猶豫揮動陽春劍,向着黑礁劍卡主的地方斬去,明明是木劍,卻如同金鐵相擊,錚然一聲,蛛腿被斬斷下來,黑礁劍也彈飛出去。
血蜘蛛吃痛,四隻眼睛裡滿含憤怒,它竟是又擡起左前側的蛛腿向着朱魚橫掃過來,氣勢兇猛,霎時即至,朱魚尚未來的及作出反應,便被一股大力擊飛,陽春劍脫手落出。
他重重地摔倒在地,只覺體內五臟六腑混做一團,好似錯位,喉嚨口一熱,竟是直接噴出一口鮮血來。
胡小牛已經將黑礁劍撿回,見到此幕,怒火憤然而出,他大吼着向着血蜘蛛衝去,將渾身兇性發揮得淋漓盡致。倏忽間,黑礁劍紅芒再起,狠狠刺入血蜘蛛的一隻眼睛中,但他也因此被掃飛出去,嘴角溢出鮮血。
血蜘蛛變得更加狂暴,渾然不顧插在眼中的黑礁劍,五條蛛腿在蛛網間交叉邁動,快速衝到胡小牛面前,擡起前肢狠狠往下打去。
胡小牛忍着傷勢,在地上打滾,險而又險地躲開這一擊,然而緊隨其後的是蛛腿快若閃電的追擊,一連數十擊,逼得胡小牛四處逃竄,可最終他還是力竭,被無情戳進泥土中,骨裂聲傳出,彷彿重傷。
朱魚目眥欲裂,拼命捶打着地面,吼叫着聚出一口氣力,衝向血蜘蛛,舉起拳頭把半年所學本領盡數使出,重重打在血蜘蛛的腦袋上,隨後被反彈出去,摔落在地,渾身再也沒力氣。
血蜘蛛完全沒事,這點力道還不夠給它撓癢癢的,可它還是被激怒了,在它看來,被這樣一個比螞蟻也強不了多少的小人兒打上一拳,簡直是種羞辱。
於是它放棄胡小牛,直奔朱魚而來,巨大的蛛腿彷如柱子向着朱魚的胸腔狠狠戳去,直接將他戳穿在地,剎那窒息。血蜘蛛得意地想要將前肢拔出,卻駭然發現怎麼也拔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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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朱魚體內突然傳出一股莫名的吸扯之力,要把蛛腿中的血液吸走。
血蜘蛛驚叫着往後退,四條蛛腿粘在網上,使勁拖拽,但別說是把前肢拔出,就連朱魚的小小身體都沒能拉動分毫。
很快這條前肢就乾癟下來,其中血液都被吸出,全部流入到朱魚的體內,在經脈中快速的流轉。隱約可見他的身上有一株樹苗正在吞噬這些蛛血,然後轉化成點點的光輝融入朱魚的身體,將他殘破的身體緩緩修復着。
這一切都還不算結束,更加強大的吸扯之力猛然衝出,沿着乾癟的蛛腿進入血蜘蛛的身體裡,任其如何掙扎都沒有用,幾個呼吸間,血蜘蛛的身體就乾癟下來,隨後轟然一聲,龐大的血蜘蛛摔倒在地,死得不能再死。
隨着血蜘蛛的死去,插在朱魚胸腔中的蛛腿也無力地落在一旁,朱魚身上的傷勢正在快速的好轉,血蜘蛛本是一隻妖獸,其血液中所含的靈力尤其充沛,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裡,他身上的一切傷勢便都消失不見。
漆黑的洞室中,朱魚和胡小牛躺在地上昏睡,龐大的血蜘蛛屍體靜靜倒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