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

我想我此刻一定很狼狽,若待在這裡只會更狼狽,再也忍受不了,我跌撞着衝了出去。

外面下着大雨,可我已顧不得這麼多,只想快點逃離這一切。

雨好大,順着臉頰而下模糊了我的視線,現下農曆十月,夜晚的溫度已是接近零度,雨水穿透衣服滴落在皮膚,冒出陣陣寒意。

我在雨中漫無目的的跑着,跌跌撞撞的不知道要去哪?

不能再繼續留下,我要離開!!

信念支撐着我,我快速的奔向大門。

長長的裙襬拖在地上,我腳下一滑,重重的摔在地上,手掌撂在一塊凸出的尖銳石頭上,疼痛襲來,我咬住牙想站起來,卻因爲溼滑的地,又重新摔在了地上。

我手撐着積滿雨水的地面,想慢慢挪動身子,鹹鹹的刺痛傳來,我攤開掌,細細的血絲隨着雨水慢慢沁下,我被那抹慢慢細流的紅色刺痛了雙眼,一時間坐在雨地裡不能動彈。

全身厚厚的衣服因積滿水,重的像塊石頭,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手掌上的傷,浸泡着雨水,很疼。手臂上還沒完好的傷疤,是不是又要裂開了啊,再這樣只怕真的危險了吧?

我撲倒在雨地裡,額頭觸及地面,臉埋在地上,雨水堵住眼,看不見一切東西。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捏緊雙手,卻抓不住任何東西,我禁不住在心裡低泣。

剛纔那一幕場景,慢慢從腦間撫過……

“詩儀!”那近乎出自內心的呢喃。

那幅畫,那個眼神,那聲稱呼,那個鐲子。

一切都是那麼諷刺!

那些傷痛,曾經讓我流淚,讓我悲傷,可相比於此刻,也都不值一提了……

我只覺得內心什麼東西被抽空一樣,說不出來的悲傷和絕望,宇宙間的一切漸漸縮小於一體將我籠罩其中,就像全世界的人都在離我遠去似的。

恍惚想起,許孜然在石窟中溫和迷離的笑容,緊握住手鍊的堅定。

“孜然,三年後,若你願意,咱們一起去西夏看壁畫吧!”

他望着洞壁的視線轉了回來停留在我身上,久久不語,目光凝神而專注,還是那句話,還是那個字:“好!”

我曾那樣笑着,開心的和他約定……

可是,風靖寒卻如此的對我……

也許……這都是懲罰。

“雨寒!你怎麼了!”靖宇打着傘,出現在我面前。

我擡起頭來看他,復又低下頭,不想讓他看見我這個樣子。

他扔掉傘,快速過來扶起我,瞧見我全身溼透:“發生了什麼事?”

我搖搖頭,推開他,快速的往前走着。

大門在哪裡,雨水和黑夜模糊了我的判斷,我竟找不到大門在哪裡。

“大哥!”靖宇跟上來,忽然停下,口裡一陣驚呼。

被人從後面忽然拉住:“雨寒,回去!”風靖寒的聲音。

我使勁的扯出手:“滾開!”

他又拉住了我:“聽話,先回去!”轉過我身子,扶住我肩,霸道的說道。

我使勁的推他:“你放開我,放開,我不是詩儀!我不是詩儀!”

他不爲所動,抓住我,用力的收進懷裡,大聲的說:“你以爲我把你當作詩儀?……你怎麼會這樣想?”

我抱住頭,你還想怎樣諷刺我啊,你口裡叫的是詩儀,還來反問我。我的尊嚴被你這樣踐踏,你還不放過我嗎?

“風靖寒,你這個混蛋!”我再也忍受不了,使勁的推他,拳打腳踢。

他拉過我,低下頭來狠狠地吻我,嘴脣使力,在我脣上肆虐,像是在宣示所有權般重重印上烙印,粗魯的像是要將我吞噬一般。

雨水沁着肌膚,寒意刺骨,我禁不住的微微顫抖,內心裡涌上來止不住的悲傷和絕望。爲什麼要這樣子,一次次的被他強迫,被他這樣侮、辱。

雨水順着臉頰,流進口裡,苦的驚人,我再也支撐不住,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小聲抽泣,絕望的流淚,我知道掙扎也沒有用,風靖寒,是想要把我最後一絲尊嚴都剝奪掉是吧!

他放開了我,手在我臉上快速的擦着眼淚,卻阻擋不住順流而下的雨水,或是眼淚吧,我不知道……

他將我緊緊樓在懷裡,手臂使力,像是要揉進身體去似的,在我耳邊堅定的說:“我親的女子是季雨寒!!我喜歡的女子是季雨寒!!從來就沒有什麼杜詩儀!!”

這話騙誰呢?那時候情到深處,不由自主脫口而出,只怕纔是內心的真實想法吧?

可他戲弄了我,卻連最後一絲驕傲都不留給我,最後一份誠信也捨不得給予……

我哭,慢慢滑坐在地上,縮着身子抱着頭大哭。

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哭,從來沒這麼難受過,也許是和着雨水,讓我可以放開了吧。

他嚇到了,蹲下身來,無措的擁緊我:“對不起……對不起!”

我推開他:“滾開,我討厭你!”自己跌撞着站起來,想要逃離開。

他從後面環住我,口裡絕望的說道:“聽話,跟我回去,你受傷了!”

我使勁的想掰開他環在我腰上的手,奈何力不敵他。我自不會罷休,用僅剩下的力氣狠狠抓着他的手背,尖尖的指甲抓破了血肉,他卻不爲所動,反而收得更緊。

我終於放棄,瞧見他手上的血跡,竟再也下不了手。

低聲哭道:“我求求你,放開我讓我走。”這種侮、辱,數日以來所受的委屈,這麼久來硬撐的堅強,全在這一瞬間爆發。

我只想要逃離開這一切,可他卻不同意。

他攔腰抱起我,快速往回走去。

“你走開!”我使勁地捶打,我不要被他可憐,我不想再被他救一次。

他並不理會我的捶打,抱着我往前走,我終於再沒有力氣,只能揪住他的衣服,任他抱着,兩眼瞪着他。

他低下頭來看着我,眼裡竟佈滿淡淡的憂傷……

我被這突然的眼神懾住……沒來由地,心裡也涌起一股悲傷,眼淚流的更厲害,原本揪住他衣服的手漸漸放開。低頭趴在他胸前已經溼透的衣服上哭泣着。只感覺到他收緊了手臂,將我摟至胸前。

“雪珊,熱水!”他抱着我到寒清苑。

走進一間房間,將我輕放在牀上,身上的雨水順着而下,沾溼了原本乾淨的牀單。

他接過雪珊遞來的的毛巾,要爲我擦臉上的水,我頭一偏不讓他弄,他輕嘆口氣,繼續爲我擦臉上的雨水,我躲不過,索性一把從他手中奪過毛巾,自己擦起來。

他自己頭髮上也全是水,流到地上,瞬間便成一灘水跡。

雪珊遞過來毛巾和衣服,風靖寒點點頭,坐到我旁邊,手快速的撕、扯着我的衣服。

“啊!”我嚇了一跳,手快速的捂住領口。

他纔想起什麼似的,站起身來對我說:“脫掉衣服,換上這件!”

我瞪着他,你站在這裡居然讓我脫衣服???

他見我沒動,有些恐怖的威脅我到:“我不介意幫你!”言罷便要上前來。

我嚇了一跳,恐懼的看着他,爬到牀角:“我自己來,你出去!”

他看着我,口氣軟了下來:“先沐浴,我等會幫你上藥。”

又轉頭對雪珊說道:“你去幫她!”說罷自己推門出了去。

雪珊上前來:“季姑娘!”

我知道風靖寒定是說到做到,而且我已凍得沒知覺了:“我自己來,謝謝你!”

雪珊點點頭,出去了。

我脫掉已經溼透的衣服,慢慢換上,裹着被子,冷的直抖。

雪珊已將熱水提了進來,倒在了浴桶裡。“姑娘,可以沐浴了。”

我已冷的不能說話,將溼透的頭髮放下來,慢慢踏進浴桶,傷口泡在水裡,很疼,不過還好,一會兒就沒有感覺了。

我拒絕了雪珊的幫忙,自己在水裡慢慢泡着。

從未想到過風靖寒竟然會這樣……風靖寒吻着我,口裡卻叫的是另一個女人的名字……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呢喃…

他喜歡詩儀,被我一再刺激,終於不能自己,把我當作了她。

我還以爲,他應是那種不善於表達感情的人,卻沒想到今晚這麼失控的強吻……

以後我該怎樣去面對風靖寒,今晚靖宇在一旁也看見了,我又該怎樣去面對他們呢?

我親的女子是季雨寒,我喜歡的女子是季雨寒,從來就沒有什麼杜詩儀!

好可笑的話?

他到最後都是在騙我。

他不讓我走,是不是還準備把我變成他的禁臠呢?

哼!想都別想!

雪珊進來,爲我添了些許熱水,看着我含淚的眼,什麼也沒說,出了去。

再進來時,爲我拿來了毛巾,又過去在桌上點上了香。

好香,好寧靜,我眼皮重重的,好睏……

我幽幽轉醒,睜開眼,望望四周,牆上掛着一把劍。我認得,第一次遇見風靖寒時,他手裡就是這把劍。

難道說,我是在風靖寒的房間?

昨晚,我不是在沐浴嗎?怎麼就到牀上去了?

我慌忙低下頭,衣服還在。

可這不是我的衣服,更不是女人的衣服,看它的寬鬆程度,只有一個可能——風靖寒的。

我偷偷掀開領口往裡一瞧,什麼都沒有……

天啦,到底怎麼回事??

肩上涼涼的,隱約泛着藥草的香味,我拉開衣服,見膝蓋上已經塗上了一層淡黃色的藥膏。

誰把我抱到牀上來的,誰爲我擦藥的?誰爲我換衣服的?

以風靖寒的性格,這種事應該不會讓別人代勞纔是!

難道?!我打了個冷兢。

我豈不是被他看光了!

天啦,我怎麼這麼能睡,被人這樣非禮都不知道。

我的名節,這次是徹底完了……

被當作詩儀非禮,現在又……,真是夠倒黴啊!

我下牀來,這套外衫剛好到我踝關節,風靖寒只是穿做外面的襯子而已。

有人敲門,我趕緊跳回牀上裝睡。那人見我未回答,直接推門進來,我透過眼縫偷看,月兒。

“雨寒姐你醒啦!莊主讓我送一套衣服過來。”

他還知道我沒有衣服穿啊,昨天晚上怎麼就沒想到這點?哼,虛僞!

“你看到風靖寒了嗎?”

月兒驚詫,爲我突然而來的稱呼,半響纔回答:“莊主不在寒清苑,也許在寒軒樓吧,雨寒姐,你這麼早就要過去嗎?”

鬼才過去,只要不在寒清苑就好。

我換好衣服,回到梅沁苑,躺回牀上。

“雨寒姐,快起來淨身吧!”月兒叫我。

“大清早幹嘛要淨身?”而且我昨晚才洗過!我沒在意,隨意的回答。

“雨寒姐在寒清苑過夜,總要清洗清洗身子的。”月兒捂住嘴,偷偷的朝我笑道。

我在寒清苑睡覺,又不是拖地板。

等等,在寒清苑過夜?

“啊?”我忽然從牀上蹦起來,不可置信的指着月兒驚呼。

“你……你該不是以爲我和那姓風的睡覺了吧?”

月兒睜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無辜的看着我,“雨寒姐你說哪的話,莊主喜歡你,不必害羞的!”

我一臉悲憤:“月兒,這麼快你就忘了他的惡劣本質了嗎?”我仰天長嘆:“我怎麼會跟他??!”那會毀我形象,丟我面子,降低我品味的,你知不知道?

當初我講的那個故事,你都忘記了嗎?

“依我看啦,莊主對你這麼好,也不是那種人!”月兒望着天花板,一臉崇拜的說着。

我在牀上就想吐血,月兒你知不知道,姓風的只是把我當作替身啊?

“莊主也真是的,再怎麼心急也應該給雨寒姐一個名分纔是!呀,莊主也不溫柔一點,你看,這都青了!”月兒給我梳着頭髮,不小心看到我肩上的淤青,失聲驚呼。

我在鏡子裡的臉難看到極點,估計腸子都青了。

轉回身,瞪着那換下來的風靖寒的外衫,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說:“那件衣服,給我扔掉!”

月兒自是沒有理我,爲我梳好頭,退出去了。

風靖寒以爲我是誰呀,即便是丫環也由不得這般戲弄吧。

難道他喜歡詩儀,我就要做她的替身嗎?

現在他還想造成一種假象,讓全莊人都誤會我們兩的關係,果然是夠狠!!

我待在梅沁苑,再也不出去,再不見任何人。對外宣稱,季姑娘舊傷復發,不便見客。

可事實上,月兒很快的就跑去對風靖寒說:“雨寒姐好多了,也許是昨日累了的緣故,正在休息呢!”

季雨寒,卒,享年十八歲。吐血身亡。

作者有話要說:  正式表白,好像女主不信

哎好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