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嫁

那天晚上,我枕在祁冥逸腿上睡覺。

夢見了許孜然,夢見了他就在我身邊,還似乎聞到了他的味道,聽到他在我耳邊輕聲喚我……

第二日一早醒來,祁冥逸鄙夷的看了我一眼:看你昨晚的模樣,我還以爲你做了春夢……

“你墜崖的第二個晚上,許孜然來過崖底。”

來過崖底?!

我忽然轉過身,緊緊逼視着他:“你說什麼?”

相比於我的激動,他卻淡定自若,不緊不慢的繼續說道:“他與我說了好一會話才離開。”

還說了好一會話?

“我怎麼沒醒?我怎麼那麼能睡?”我沮喪的低聲自言自語,連他來過都不知道。

“你豈止能睡?他在你身邊守了許久,直到天亮才離開,你卻在他懷裡呼呼大睡。”祁冥逸搖搖頭,一副你就是豬的表情。

我欲哭無淚。

“不過……那是因爲我點了你的睡穴。”他狡黠一笑,異常奸詐。

“你……。”我氣不過,拿起手中的宮扇向他扔過去。當然被他輕易避開,還嘆口氣道:“粗魯。”

“你爲何要點我睡穴?”我氣憤的盯着他,一副要將之碎屍萬段的神情。

“他與我約定,若我將你平安帶出懸崖,便幫我取得我想要的東西。”祁冥逸繼續解釋道。

“所以是那個暗格裡的帛卷?”我憶起他在密道里曾拿走一樣東西。

祁冥逸點點頭:“他說那道門只有你能打開。”

所以許孜然送我的那塊玉正好可以打開鎖……

所以當時祁冥逸高深莫測的說了一句:原來他是這個意思。

只有祁冥逸將我帶出去,才能打開門取出東西……

“他爲何不自己來帶我出去?”爲何都不肯見我一面。

“此前在宮內,他已發現我侍衛的身份,卻未告發我。寧林格對你出手時,他曾意味深長的朝我看了一眼,應是讓我去救你的意思。”祁冥逸繼續說道。

許孜然沒有告發祁冥逸,怕是爲了保護我吧。畢竟我曾被祁冥逸牽連進去。

所以他放棄救我,是讓祁冥逸來救我的意思。

“若他估錯,你最後沒有來救我怎麼辦?”我豈不是活活摔死?

生死一瞬間,若是我在乎的人,我斷斷不敢將他的性命寄託在別人身上。

祁冥逸轉過身,背對着我:“即使沒有他,我也會來救你。”他輕擡右手,看了看自己的斷掌。

“爲什麼?”爲何會來救我?

我一直以爲自己活得十分失敗,當然不指望他會來救我。

“這大概是我的……劫數。”他嘆口氣,又轉過頭來,表情恢復了我一貫的無賴。

“你纔是我的劫數好不?每次遇見你都沒好事。”我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第一次遇到他殺人。

然後又爲難我的茶葉。

晚上夜襲梅沁苑殺我。

懸崖上摘蘆薈被他戲弄。

後來幾次被他設局,被他騙出了密室。

然後被他所救,被他強迫……

給他買藥陷入麻煩還害死了小喜。

後來便是墜崖……

他輕笑:“我雖不知具體原因,但想來他是爲了你好,你也不必每日昏昏度日。白白辜負了他的一番好意,還浪費了我一隻手。”

他本來是說着安慰我的話,可每次最後來個神轉折,簡直要氣死人。

“哪裡浪費了?我看你的新手風光的很嘛!”我湊進去仔細瞧了瞧,手指背處還夾着刀刃,絕對是取人性命的利器。

“這指尖上萃滿劇毒,你若再往前一步,對面那兩個隱衛就要現身來殺了我了。”祁冥逸拿開手,不讓我碰到,還若有若無的朝我身後看了一眼。

“隱衛?”我記得許孜然的確派了兩個隱衛跟着我。

“在興慶府時他們便跟着你。”他冷笑,表情十分嚴肅,略微動了動手臂,像是爭鬥要一觸即發的樣子。

“別…”我慌忙扯住他袖子:“你如今沒有右手,行動不便,萬不可如此衝動。”我可不希望他們幾人打起來。

“既然如此,你當如何補償我?”他收回手,換上一副賴皮的笑意。

變臉變得如此之快!

“要錢沒有,要命也不給。”我早已習慣他這副樣子,根本影響不了我。

“看來你沒事了,我先走了,要引開風靖寒的護衛可不容易。”他笑,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方纔快速的翻牆離去。

卿本君子,奈何翻牆。

此時已盡傍晚,我沿着嘯風山莊默默轉着,不知不覺來到後院的大草坪,恍惚聽見馬嘶叫的聲音。

我心下一陣驚喜,快速的跑過去,果然是晨鳧。

此刻它正拴於嘯風山莊的馬棚內,與風靖寒那匹臭馬拴在一起。

風靖寒帶回來了展昭,還將晨鳧一道帶了回來………

比我想象的要心細的多。

想來他派了人跟蹤我,見我因晨鳧懷孕只能依依不捨的告別它,纔會將晨鳧一道帶回來吧。

難得見我出來到飯廳吃次飯,風靖寒詫異無比。畢竟這幾日我都在房裡悶着不出來以此向風靖寒抗議。

那日他說距婚期不到十日,我卻依然不想與他說話,讓他有些挫敗。

我還信誓旦旦的說:除非你將我打暈,否則你就抱只老母雞成親吧。

今天是這幾日來我第一次到飯廳用餐,可用完飯我依舊一言不發的回房。

風靖寒在身後默默的注視了我半響,終究什麼話也沒說,也默默的回了房。

我這個人,固執起來的時候,誰也拉不回來。

就像當初我聽說要風靖寒渡真氣時寧願不祛毒,慕容大叔還說我性格執拗。

我躺在牀上默默想着下午祁冥逸說的話。

許孜然並非忘了安排我,相反他將我安排的十分妥當。他知道祁冥逸會來救我,而許孜默只能他去救…

他用祁冥逸要拿到的東西做交換,讓我平安將我帶出來。

他來崖底找過我,還陪了我一夜,只是我被點了睡穴並不知道而已。

他派了隱衛保護我,從西夏一直到咸陽。

寧林格說,我是他向大王請辭要保護的人。

他告知風靖寒我的位置。

他將我推給了風靖寒……也許在他眼裡,風靖寒是能夠照顧我下半輩子的人。

他不是我認爲的一直在騙我,他一直都待我很好。

既然他希望我過的幸福……

想到這裡,我起身來出了房門,來到隔壁風靖寒的房間,卻站在門口久久下不了決心。

可我忘了風靖寒耳力驚人,他似乎知道我站在門口,在我還未下定決心敲門時,主動開了門。

我有些尷尬的愣在門口,卻忽然被風靖寒扯進房內,他一手迅速摟我入懷,另一手重重的關上了門。

下一秒鐘,他溼熱的吻已壓了下來,突如其來,像暴風雨般讓人措手不及。像是帶着懲罰,又像是帶着無措般加重了力道。

屋裡沒有點燈,暗得驚人,也許正是這種黑穆的氣氛,也許數日以來我和他之間的冷戰,讓他不再忌憚,再不似從前的霸道中略微溫柔,而是狂熱得彷彿馬上要失去似的。

我只覺得脣有些痛,卻又掙脫不開,只能有些迷迷糊糊的隨着他吻的加深逐漸迷失。

他手上移,摸到了我赤-裸冰冷的肩,才忽然放開我。

我給自己做了幾件睡裙,吊帶樣式的。

方纔一時衝動出了門,連外套都忘記披上,如今臨近九月,初秋夜涼,我又剛風寒痊癒。

就這麼到他房間,確實手腳冰涼。

他拿過一旁的衣衫爲我披上,略微責備的說道:“風寒剛好就這麼亂來。”

應該是他的外衫,似乎還可聞到他的氣息。

黑夜中我雖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炙目的注視,正在糾結要怎麼開口。

他卻忽然摟我入懷,下巴枕在我頭頂,語氣滿是無奈:“雨寒,你究竟想要我怎麼做?”

想來我這幾日與他冷戰已讓他瀕臨崩潰……

我小聲的說道:“我有話和你說。”

他放開我,站起身來:“我去點燈。”

不要,點了燈我就不好意思說了。

我拉住他:“別。”

他聽話的沒動,轉過身來握住我手,等着我說話。

“風靖寒。”黑暗中我叫他。

“嗯。”

我踮起腳,環住他脖子:“你娶我吧!”

“爲什麼?”

我也想問爲什麼?

爲什麼我人生中唯一兩次主動求嫁,都被對方問:爲什麼?

小說裡面不是應該男主狂喜繼而抱着女主歡快的轉圈,然後根本不過問原因嗎?

“那你又爲何要娶我?”我也反問他。

他低下頭來吻了吻我脣角:“以後告訴你。”聲音還帶着笑意。

誒,這什麼破答案?

不過風靖寒的性格我是知道的,要他說一兩句甜言蜜語幾乎不可能。

“對了,問你件事,林紫煙你把她怎麼樣了?”我忽然想起這個事情。

“自她吃藥墜胎後神智不清,我安排了兩名丫環在城郊一處房屋照顧她。前幾日丫環來報,她出家了。”風靖寒倒是坦誠,語氣平淡至極,

其實我身邊有許多可憐可悲之人,像楊天嶽,像許孜默,像林紫煙。

我有些同情,但也只限於同情而已。

此前風靖寒答應了林紫煙若她有孕便娶她,只可惜她爲了置我於死地親手殺掉自己孩子。

大約是受打擊過大,神智不清。大概這些日子聽聞風靖寒要娶妻的事,又知道新娘是我,有些悔恨纔會出家吧。

可惜了一代絕色佳人。

然後我們倆談成親的事,就這麼以別人結束,互相都忘了問原因,委實狗血。

(第一人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