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寒不知道黃富看到了什麼,他直接蹲到了黃富的面前。
“其實我們可以好好交流一下的。”齊寒說道。
黃富自嘲道:“以前我看着他們躺在地上的時候,也這麼說過。”
齊寒笑了笑:“我們都是很沒有安全感的人,可惜我不會抽菸,不然還能給你點上一支。”
黃富也笑了:“沒關係,我戒菸很久了。”
“說戒就戒,有什麼訣竅嗎?”齊寒問道,他家老頭子說戒菸說了一輩子,現在依舊是個煙鬼。
“我女兒不喜歡。”
“你比我家老頭子靠譜。”他想了想,“你還有什麼願望嗎?或者遺言也行。”
黃富苦笑:“就沒有能活的選項嗎?”
齊寒搖了搖頭:“你不覺得這個要求有點過分?”
“是啊,是啊。”黃富嘆道,“我本來還想着今天回去之後能不能升個職,沒想到先升了天。人這一輩子就不該太貪心,過了這麼多年直到現在躺在地上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最想的就是——回家。”
齊寒又笑了兩聲:“大叔,你知道這個事我沒法幫你。大家都有一條線,你不試圖挑戰我的底線,我就不會斬斷你的生命線。讓你說出願望只是希望你能走得痛快,至於我會不會答應——反正你死了也不知道,對吧。”
“你會答應的。”黃富說道。
“你活不了,但是也許能回家。”齊寒臉上保持着微笑,因爲他過去微笑時候說什麼話那些女人都會相信,比如他常說的“我會回來”。
“開出你的條件,試試我的底線。”黃富虛弱地說道,“看來人死之前腦子會比較靈光,跟我女兒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沒法說得這麼流暢。”
“名字。”齊寒說道。
“白雲蒼狗。”黃富笑着說道,“你一定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不。”齊寒臉上一沉,“我聽過。”
“我能回家了吧?”
“可以。”
“第二個條件,我來開。”黃富眼裡露出一點溫柔。
“你女兒成年了我就不接。”齊寒皺眉說道。
“你是蘿莉控?”
“不是。”
“那就好——她十四歲。”黃富鬆了一口氣。
“我不接不是因爲我控,而是因爲我沒空,我得到‘白雲蒼狗’這個名字就夠了。”齊寒耐心地解釋道。
“你就不想知道他們的目的嗎?”黃富笑了笑。
“我會自己去查的。”齊寒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肯定調查過俞家,他們雖然只是商人,但還是有些能量的。”
“既然有捷徑爲什麼還要繞路。”黃富很自信,“你是個好人,我是個爛人,好人應該和好人在一起。”
“你表揚你女兒也沒用——表揚我也沒用。”
“但是我條件已經開出來了。”黃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你一定會去的,因爲答案我女兒知道。”
“你就不怕我傷害你女兒嗎?”齊寒嘆了一口氣,黃富已經沒有了呼吸。
如果你不是個殺手,或者你沒有傷害到他們,可能我們見面的時候還能坐在一起喝個酒。
齊寒在他的胸口摸出了一張照片和一本存摺。
照片上是一個笑得很燦爛的小姑娘,照片後面是“花溪”和“黃果果”。
存摺上面的名字寫的也是黃果果,後面有一長串數字。
唉,齊寒看了看臉色漸漸變得鐵青的黃富,成交了,大叔。
齊寒從來不認爲自己是一個好人,他覺得自己是一個好打工仔。
老闆要他加班他就加班,有時候老闆不讓他加班他也會主動加班,而且從來不要求升職加薪。
俞重光是一個好老闆,因爲他很配合齊寒這個好打工仔。
校長室內。
“俞叔,查一查這個人,”齊寒把照片交給了俞重光,“還有,花園裡有一個男人,火化之後也交給我吧。”
“花溪,黃果果。”俞重光看了看,“小寒,你這是?”
“我要離開一陣子,會盡快回來的。”齊寒對劉銘說道,“劉校長,很抱歉要請一段時間的假了。”
劉銘苦笑:“你們這些孩子我是越來越看不透了,不過小寒你的學習我倒是不擔心,你有自己的任務,我這個老頭子也不會來煞風景。”
俞重光猶豫了一下,拍了拍齊寒的肩膀:“小寒,我知道我和你們可能不在一個圈-子裡面,但是你叫我一聲俞叔,俞叔雖不能給你做主,但也希望你能過上比較正常的生活。”
齊寒也是這麼想的,而且這個目標已經達成一半了,生活“上”了他,卻從來沒讓他好好“過”。
“謝謝俞叔。”有的事情解釋起來比較麻煩,不過齊寒從來不是一個嗜殺的人,“這次出去並非爲了殺人,而是要找一個答案。書硯他們——”
“你放心去吧,”俞重光點點頭,“書硯和書墨是我的孩子,我肯定會保護好他們的。”
咣——房門被猛地推開,
一個穿着警服帶着警帽的年輕女子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她瞪着大眼睛看了一眼房間內的三人,向俞重光和劉銘點了點頭,直接走到了齊寒面前:“齊寒,你涉嫌殺害花溪鄉村民黃富,我以江城市文昌區公安局的名義逮捕你。”
齊寒歪頭看着她身後滿臉爲難的王胖子,又看了一眼這朵火辣辣的警花:“我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所以想分析分析你的心理——和生理。”
警花眉頭一皺:“我沒空跟你廢話,你可以選擇走出去——或者一會我讓人把你擡出去。”
俞重光笑了,劉銘也笑了,齊寒覺得這妹子挺逗的,所以他也笑了。
“你肚子是不是很痛。”齊寒笑問,他擡手在小腹上指了指。
“你怎麼——信不信我先撕了你的嘴。”警花臉一黑,眯着眼看向齊寒,沒錯老孃肚子很痛,而且老孃忍得很難受,所以你不!要!惹!我!
有人說女人就是暴龍,來大姨媽的女人,就是來大姨媽的暴龍。
對於這樣的人,只能說你既不瞭解女人,也不瞭解暴龍,更加不瞭解大姨媽。這三者的破壞力是可以相互疊加的。
“我看出來的,”齊寒笑着說道,“我還看出來你忍得很難受。”
警花出拳了,飽含着大姨媽憤怒的一拳,她寧願一會把齊寒擡出去也不願再看到這個傢伙討厭的小臉。
俞重光皺了皺眉,但是沒說話,王胖子想要出聲阻止,卻發現用不着了。
齊寒抓住了警花的小拳頭,就像從桃樹上摘下了一朵桃花,他把女警的手腕一番,試了試脈搏,然後說道:“平時少吃辣少吃冰,來好朋友的時候稍加鍛鍊,不可過量——你昨天應該是做了長跑的吧。”
警花木愣愣地點了點頭:“啊,對,我知道了。”她本來想痛罵齊寒幾句,但感覺一股暖流從對方的手指穿到了體內,小腹的絞痛頓時一緩。
齊寒放開了她的手,安慰道:“你是個好同志,但是平時一定要注意自己的情緒——你看王局長現在多爲難。黃富在這裡出了事,大家都是知道的,我還站在這裡就說明我能從容接受你們的調查,不然我肯定在第一時間逃走了,對不對。”
警花又點了點頭,小心地問道:“你是醫生嗎?”要是能治好這個毛病,那她開開後門也是可以的。
齊寒搖了搖頭:“不是。”
“那你怎麼知道我那個……”
“你跟我媽的表現一模一樣。”齊寒認真說道,“我爸當時也是這麼跟我媽說的。”
“你TM的耍我!”警花一腳踢向齊寒的兩腿之間,齊寒向後一撤,抓住了她的腳踝,警花身子後仰,以被抓住的腳踝爲圓心,身子猛地一旋,另一條長腿劃過一道弧線,奔着齊寒的臉就過去了。
齊寒擡手抓住另一個腳踝,警花兩手撐住地面,想要用力掙脫,但她往哪裡使力,齊寒的手就跟到哪裡去,齊寒往前面走了一步,警花就用手撐着走一步。
“你知道這個姿勢叫什麼嗎。”齊寒開口問道。
現在不僅俞重光劉銘笑了,連王胖子也笑了。
“我要殺了你!”警花這輩子沒有吃過這種虧,她覺得自己現在的怒火能夠掀開天花板。
“你還有點人民公僕的樣子嗎!”齊寒呵斥道,“動輒使用暴力,脅迫普通百姓,還揚言要殺人!——國家給你的權力是用來保護人民,而不是讓你凌駕於人民之上的!還把個人情緒帶到了工作之中!老百姓是你傾斜憤怒的垃圾桶嗎!王局長是你施加情緒的對象嗎!你這樣做是對領導不負責任,對工作不負責任,對老百姓不負責任!”
“你對得起自己身上的警服嗎!”齊寒推着她噌噌噌地跑出了辦公室,警花不想要用臉剎車,只好以手代腳跑步。
“你是十萬個爲什麼嗎!”警花血液倒流臉漲得通紅,“放手!”
“爲什麼要放。”齊寒冷笑,我就是十萬個爲什麼,你能拿我怎麼樣。
這個問題把警花問住了,她覺得自己要是說“你放開就能讓我好好踹你幾腳”,那這個混蛋肯定不會放。
他們的姿勢把旁邊的警員們嚇住了,這是在玩什麼遊戲嗎?
王胖子顛顛地跟了出來:“齊寒兄弟,算了吧,這丫頭就是這臭脾氣——你們還愣着幹啥,過來把人接住!”
“那我就看在王局長的面子上饒你一次。”齊寒還是很大度的,“你要是來找我麻煩,下次我就這麼把你推到大街上去。”
說着齊寒兩手一舉,警花就倒立了,王胖子和警員們趕緊上前抓住她的腳,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了地上。
齊寒一個閃身溜進了辦公室,把門一關,就聽見警花在外面把門踢得咣噹咣噹,那架勢就像在拿攻城武器在撞門一樣:“齊寒王八蛋老孃跟你沒完!!”
然後衆人在旁邊一陣勸說,才終於把她拉走。
“這姑娘真有意思。”劉銘笑着說道。
齊寒點了點頭:“長得挺漂亮的,就是腦子不好使。我對她禮貌的時候她要對我野蠻,我對她野蠻的時候她又覺得受不了——都是家長慣的。”
“確實是慣的。”俞重光問道,“小寒你認識唐採丫頭?”
“不認識。”
“她父親是江城市委書記。”
齊寒張了張嘴,苦着臉說道:“我現在去道歉一定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