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春狩

待春狩

“聽說月兒昨天身子抱恙,今日可好些了?”雲老頭關切的看着我問道。

我也乖巧的回道:“多謝父王關心,本就沒什麼事,是皇奶奶太緊張月兒了。”

“朕看着怎麼臉色比昨日還差,呆會兒讓太醫再過來看看。”老老頭難得臉上沒掛上那抹招牌笑容,看着我也關切的說道。

“哀家剛纔也這麼說她,可是這丫頭三言兩語就把哀家打發了,你們看看,一說看病她就開始苦臉皺眉,怕是昨兒個太醫給她開的那些藥都讓她偷偷倒掉了。”

老皇后倒是打趣得開心,我卻只能低頭訕訕的笑道:“那藥比黃蓮還苦,月兒也只是少喝了幾口,哪能全倒了。”

昨天端來的藥當然讓王安偷偷倒掉了,我只是裝病,喝那麼苦的藥幹嘛。

“婉茹也喝不慣那些苦藥,只不知江太醫用了什麼法子,總能將那些藥變甜,而且聞起來沒那濃濃的藥味。依兒臣看,不如讓江太醫過來替月兒瞧瞧吧。”太子伯伯適時開口了,這番話說的自然而又親切,看着我,如常般儒雅高貴的氣度,又不似雲老頭那般天天沉着臉,對了,婉茹是太子妃的閨名。

“看哀家這記性,不說倒忘了,等下便讓江太醫去趟醉月宮,丫頭這回你沒話說了吧?”

老皇后都這樣說了,我除了點頭還能怎麼辦?可是心裡那叫一個怨念啊,之前在去天青的路上曾與這太子伯伯派來的人有了那麼點衝突,雖然大家當時身份未明,那時候他也只說是請我過去,倒也沒有當場取我性命的樣子,可是他對我身邊的人兒可是毫不留情的痛下黑手啊。再說如今成了一家人,看起來雖然相安無事一家親的模樣,但我知道那是他僞裝的好,他是太子,他的女兒都還沒封公主呢,我是他二弟的女兒,王爺的女兒,倒成了第一個有封地的公主,他能不介意麼?江太醫,江太醫,看來不保險啊!

看我點頭,衆人都好似很滿意的吃起飯來,我微低着頭快速的吃完飯,又陪着聊了一會兒天,其實也沒啥好說的,但好歹說起來和雲老頭父女一場,如今又難得一見,便嘮叨了幾句,也都講些無關緊要的話。然後我便藉口告退,老老頭與老皇后自是沒再挽留,只是親囑了瑾香送我,又命人去太醫院給那江太醫傳話。我行了禮正待走人,沒想到雲老頭也適時起身告退,還留下瑾香,說是有他就行,我們便一道走出中宮。

“沒想到父王居然和韓家一樣,站在龍羽煌這邊,是因爲他也是二皇子麼?”沒辦法,我和雲老頭的單獨對話從來都是火藥味十足的。

“龍羽煌?”他冷笑,並沒被我的話刺疼的樣子,“龍曜國誰當皇帝都一樣。”

我一驚,如果雲府不是和韓家一樣,那麼小白那樣做,難道是互相利用的一筆交易?小白想得到什麼?雲老頭想把我送到修若國,何必弄得如此複雜?

“用這種方式帶月兒回修若,父王不覺得虧了麼?”

“不用這種方式,難道讓你跟那皇帝大婚麼?”他轉過頭盯着我,我沒回視,但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審視的目光。

“外嫁與和親,其實相差無幾,不見得月兒嫁到葉蒼就比呆在龍曜好。”聽雲老頭的口氣,好似他也不同意我與狐狸成婚,如果雲風是爲了孃親的遺囑,是用一種自以爲對的方式爲了我好,那麼雲老頭呢?我本以爲,我這樣一個不被他看重的沒名份的女兒能成爲龍曜的皇后,他該樂見其成纔是。

他不語,我轉過頭看他,只看到側面的那個嘴角微微扯出一個弧度,像是,正在冷笑。

“醉月公主,在我身上加了這麼大的一個籌碼,父王的野心真不小,或者說,修若的野心,真不小。”我猛的驚醒,便是狐狸來和親,也絕不可能會成功,因爲如果雲老頭會同意這門親事,又何必大費周折將我送到修若,還煞費苦心的讓老皇帝封了我做公主?這突然的認知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來,醉月宮向右轉便是,我站在路口,對着雲老頭福了福身,“父王,月兒回宮了,父王慢走。”

也不管他的反應,我說完便右轉直朝前走去,直到進了醉月宮,直到夭夭撲到我身邊,用鼻子蹭了蹭我的臉,我這才突然懈氣般,抱住它脖子,蹲下身,夭夭也配合的坐到地上,我將臉埋在它的長金毛裡,好半晌才調整好情緒。

“公主。”王安的聲音在一邊輕輕響起。

我起身,若無其事的拍了拍夭夭的腦袋,一邊向裡面走,一邊道:“我先進去了,一會兒江太醫會過來,你和衍兒準備一下。”

江太醫很快便到了,我雖喝住夭夭,但對於夭夭的驚人怒吼,江太醫倒比昨天那兩人鎮定多了,而且把了脈,倒像是個實在人,直言是睡眠不足,心中有事,好好休息便是,沒扯上天氣環境什麼的,開了寧神助眠的藥方,且以花草爲主。我囑了衍兒打賞,並讓她親送了江太醫出宮,這纔將夭夭喚到門外,讓它守着門,轉身問道:“王安,昨日讓你打聽的消息,可有結果了?”

“公主,聽說御林軍都尉、龍州刺史、左將軍三人被革職查辦了。”

我微皺了皺眉,小白能將我帶出皇宮,帶出龍州,與這三人有關麼?所幸動這三人,都在龍州城內,這三個位置,也在狐狸的眼皮底下,不然戰事剛歇,又新添城池,實不宜此時肅整。

“還有呢?”

他低頭,沒有猶豫的回答:“奴才只打聽到這些。”

“王安,你想瞞着我?”我走近他身前,半眯着眼,聲音卻分外溫柔的說道。如果只是動了那三人,肅理一下朝綱與人脈,又豈會兩個多月沒音信?

“奴才不敢。”他忙跪下。

“不敢就說吧,不然你現在就出這個門。”我不會強迫人,至少也會給人家一次選擇的機會。

他略一猶豫,這才起身回話:“聽說寒星國的纖繪公主偷偷跑到了雲府,而且天青的使者也快到修州了。”

我一時說不出一句話,好半晌纔對王安揮了揮手,乏乏的道:“你先下去吧。”

他退下,我喚了夭夭進來,這才軟軟的坐到軟塌上,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後一口喝下。那假男人玩得比我還瘋,跑到望月戰場不夠,這會子居然跑到龍曜國去了!寒星王難道都不管女兒的麼?那假男人肯定是衝着狐狸去的,狐狸又是以雲風的名義出使寒星,這下子,有得麻煩了。

還有天青的使者,我暈啊,不會也是來和親的吧?老老頭不答應葉蒼的和親,又看不上龍曜,難道想把我嫁到天青不成?

不知不覺在軟塌上睡着,夢境糾結,我陷在一個未知的迷陣中,想逃離,卻不由自主的被引着向更深處走去,前面隱隱似有亮光,我一路向前跑,對着那亮光,想衝出這迷霧,腳下一絆,跌了一跤,只覺得整個人上上下下里裡外外的都疼,竟似爬不起來,突然眼前大亮,我一手捂住眼睛,從指縫往前看,不遠處一個金色的影子背對着我,我想叫,出不了聲,想跑過去卻動不了身,亮光愈來愈強,那背影似想轉過身來,我猛的睜眼,想看得更清楚,卻見夭夭站在軟榻邊,正探着頭看我,金色的眸子離我不到二十釐米。

我一驚,直覺的從另一側翻身下軟榻,這才發現天色不知不覺已暗了下來。我起身,朝夭夭訕訕的笑笑,真是的,反應太快,警覺性太高,我都看到夭夭眼裡的那抹受傷了。

“啊,晚上了啊,夭夭吃了沒?”我佯裝才發現天黑,還特意跑到門外看了看,回身對着那隻金毛大怪物狗腿的陪笑建議道,“好餓啊,馬上命人準備晚飯,夭夭,今天我餵你吃吧?”

它沒理我,蹲下身靠着軟榻坐下,眼睛也不看我,隨意的四處嗅嗅。我喚了衍兒準備晚膳,王安見我醒來,端了那江太醫開的藥湯進來,我自是沒敢喝,遣開衍兒,囑了王安找個安全地方偷偷倒掉便是。

夭夭看到吃的就不鬧彆扭了,哼嗤哼嗤的爬到我腳邊,我因爲心中有愧,便將整整一盆醬大骨賞給了它吃。哎,你要知道這一個多月來,夭夭被偶逼着啃了不少蔬菜水果的說,每餐的肉食量呈遞減狀態。誰說天性難改?以前偶家的胖胖還不是被偶喂蔬菜瓜果,不出一月樣樣都能吃,尤愛吃桃子,照樣長得滾圓滾圓的特招人喜歡。所以爲了夭夭的飲食規律營養均衡,我自是要合理搭配它的三餐了,想當初它不肯吃蔬菜我狠餓了它幾頓的說。再驕傲的人也只能在現實面前屈服,誰能臨餓死了還嫌麪包太乾饅頭太白?

才吃完飯,便有人來傳話,是老老頭派來的,說是讓我好好休息,後天有個什麼勞什子春狩要我參加,養好了精神不能缺席。

春狩?前段時間倒聽老皇后提起過,可是怎麼時間好象趕早了?這會子光景綠葉兒是抽出來了,可是還沒開花啊,春遊腐敗這種事,不是應該挑個最好的時辰麼?不過也管不了這麼多了,能出這皇宮纔是最重要的,你說我能不能趁春狩這機會溜走啊?

生活好象突然有了希望,生命好象突然有了陽光,能出得這金絲籠,說不定就永遠跟這裡SAY GOODBYE了,娃哈哈哈!可是春狩也不容易脫身的吧?那該有多少侍衛士兵出動啊?這時候我身邊一個得力的人也沒有,自己又是個三腳貓,窘。

衍兒?直接出局!王安,也不保險,他九成九跟雲老頭有關,屏蔽!我對着夭夭眨巴了幾下眼睛,它貌似有些困惑狐疑的回看了我一眼,我正待秀逗的跟它勾通試試,看它能不能聽明白我的意思,跟着我的思路走,結果我掛上笑容還來不及開口,夭夭卻一個轉身急衝出房門,伴着一聲怒吼,我忙起身跟了去,一邊忙喊住夭夭。

就像上次那樣,夭夭站在小花園裡,對着不遠處的北門狂叫。醉月宮裡的侍衛聞聲早護在了我身邊,我微一皺眉,對着他們冷聲道:“沒事,你們先下去吧。”

那幾人退下,我拉住夭夭,它已經慢慢安靜下來,我回身取了盞宮燈,夭夭跟在我身邊,隨着我朝北門處走去。天已黑,宮燈也不算太亮,但彷彿直覺似的,我徑直走到北門前,彎下身,宮燈就近照着,赫然在下門縫看到那黃白的一角。

我伸手輕輕抽出,和上次一樣,一張折成條形的小素箋,攤開,又是兩個字:春狩。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我的生活就是小白的生活,本就不擅長勾心鬥角、陰謀詭計、算計來算計去……好了好了啦,我承認我小白,所以我寫不出聰明的女主啦,5555,本想讓淺淺聰明點,能幹點,然後故事輝煌的落幕,可是想得我揪心揪肺,頭髮都快折騰白了,寫出來的還不招人喜歡。

我認命了,既然如此,就讓這完結卷小白的結束,開心輕鬆的結束吧,現實已經夠鬱悶了,大家就在這文裡找樂子吧,這樣我也寫得歡喜些,不用天天搞得跟誰做鬥爭似的。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