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悲莫悲兮,永別離

自劉弗陵移居溫泉宮,上官小妹一直沒再見過他。

突然接到宦官通傳,皇上要見她。她沒有喜悅,反倒覺得心慌意亂,甚至不想去拜見,似乎不面對,有些事情就永遠不會發生。

小妹走進殿內時,正寫字的劉弗陵聞聲擡頭,看見她,淡淡一笑,讓她過去。

小妹眼前有些迷濛,恍恍惚惚地想起,剛進宮時,有一次她偷偷去神明臺,皇上突然上來,嚇得她立即躲了起來。於安發現了她,十分生氣,問她想偷聽什麼,她很害怕,哭着不回答。

皇上聽到動靜,走了過來,蹲下身子問她,“爲什麼一個人躲在這裡,有人欺負你了嗎?”

她看着變得和她一般高的皇帝,害怕突然少了,嗚咽着說她想家,聽說神明臺是長安城的最高處,可以看到整個長安,她覺得也許站在神明臺上,就能看到爹孃,可是欄杆好高,無論她再怎麼墊着腳尖跳,也看不到外面。

皇上凝視着她,沉默了一會後,很溫柔地替她把眼淚擦去,將她抱起,走到欄杆旁,指着北面說,“你爹爹和孃親的府邸就在那邊。”

她只看到連綿不絕的屋宇,根本分辨不出哪座是她的家,更沒有看到爹孃。可是,即使沒有看到爹孃,她仍呆呆地望着北面出神。因爲,唯有如此,她才能覺得她離他們近了一點,她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她一直呆呆地看着北邊,而皇上就一直抱着她,不催促,不詢問,只是在沉默中,給了她支撐的力量。

“皇上……大哥哥,你爲什麼來神明臺?你想看什麼?”她輕聲問。

他目光投向了西邊,沒有回答。

他放下了她,命於安送她回椒房殿,又對於安吩咐,以後她想在任何地方玩,都不要限制。

其實她很想問,我可不可以來找你玩。可是她不敢,因爲他雖站在她身邊,眼睛卻一直望着西邊,顯得他好似很近,實際很遙遠。

後來,她漸漸發現,她最好哪裡都不要去,因爲不管她去到哪裡,都會有陰沉沉的目光盯着她,她開始明白,雖然父母一再告訴她,這裡是她的新家,可這裡不是她的“家”,她的天地只有椒房殿那麼大小。

……

小妹坐到劉弗陵下方。

劉弗陵將聖旨交給她,她剛看了一眼,猛然擡頭,“皇上……”

劉弗陵淡笑着說:“別驚慌,不是真賜你陪葬,只是一道給你自由的障眼法,替你卸下皇后這個沉重的枷鎖。”

小妹心裡有淡淡的失望,竟好像有些盼着這個聖旨是他真實的意思。

“小妹,前段日子的事情,朕要多謝你。”

小妹搖了搖頭,他能常常來椒房殿,即使只是陪着她說話,她也是開心的。

“朕耽誤了你不少年華,幸虧你還小,今年才十五歲,日後……”

小妹打斷了劉弗陵的話,“臣妾不想出宮。”

劉弗陵沉默了會兒說:“這道聖旨你先收着,也許將來你會改變主意,有這道旨意在,劉詢就不敢不幫你。”

小妹聽到“劉詢”,並未顯驚訝,而是很平靜地說:“劉詢想繼承大統,就必須要改換宗室,那他以後就是皇上的孫子,臣妾是太皇太后。”

劉弗陵頷首,“他會很孝順你,朕會命六順到長樂宮服侍你,你可以信任他。”

劉弗陵將幾個印璽交給小妹,小妹看清楚後,面色頓變,“皇上,這,這是調動關中駐軍的兵符。這個,這個是國璽,這是西北駐軍的兵符……”

劉弗陵叮囑道:“這些東西,你小心收好,不要讓任何人知道,等劉詢控制了長安城後,你將這些東西交給他。你和霍光畢竟有血緣上的聯繫,劉詢又生性多疑,他感念你的恩德,日後就不會懷疑你幫霍光,也就不會只因朕的命令,而僅是面子上善待你。”

小妹拿着關中駐軍的兵符,只覺燙手,“關中駐軍的將軍是霍光的人,必要時,霍光肯定有辦法不用兵符就調動軍隊。”

“霍光能擅自調動軍隊,可糧草呢?十萬大軍一日間的糧草消耗是多少?他若不能餵飽士兵的肚子,誰會願意跟着他胡鬧?這個兵符實際上是控制糧草的,必要時,你交給劉詢,他自會明白該如何做。”

小妹的手輕顫,“皇上,你信我?”你可知道,我若把這些東西交給霍光的後果?也許整個天下會改姓。

劉弗陵凝視着小妹,微微而笑,“朕信你。”

小妹眼中有霧氣,緊緊地握着國璽,用性命許出諾言,“臣妾一定會把它交給劉詢。”

劉弗陵微笑着搖了搖頭,“天下沒有一定的事情!雖然我已經和劉賀談過,可是變數太多,霍光、藩王、還有個一直隱忍未發的孟珏,劉詢不見得能勝利,即使已經安排了一切,朕對他的信心也只有七成。”

小妹的眼睛中流露着堅毅,“在皇宮中,五成把握就已值得放手去爭了,七成已經很多!”

“朕的目的是一定要避免兵禍,當此亂局,作爲皇帝的人選,劉賀的確不如劉詢,但同擾亂天下的兵禍相比,那點差距也就不算那麼重要了。小妹,以一個月爲限,如果一個月後,霍光掌控了長安,劉賀可以順利登基,就把國璽交給劉賀,以皇太后的名義頒佈懿旨讓他登基,但是……”劉弗陵笑意淡去,神情變得凝重,“一旦劉賀登基,一定要他立即下旨殺了劉詢。”

“啊?”上官小妹驚愕。

“劉詢登基,劉賀惹不出大亂子,但如果劉賀登基,劉詢不死,漢室江山將來必亂,苦的是天下萬民,所以一定要劉賀一登基,立即下旨賜死劉詢。”

上官小妹凝視着手中的國璽、兵符,只覺肩上沉甸甸地重。她以爲她的一生就是一顆棋子,沒有料到江山社稷、黎民蒼生竟然有一天會都壓在了她的肩頭。

劉弗陵長嘆了口氣,眼中有歉疚,“這些事情本不該讓你承擔,可除了你,朕實在找不到人……”

小妹嫣然而笑,“皇上,臣妾很開心,臣妾是你的皇后,享受萬民的叩拜,讓社稷安穩,黎民免受兵戈,都是臣妾該做的事情,臣妾定當盡全力把國璽、兵符安穩地交給新帝。”

“朕給劉詢安排了幾個人,其他人倒罷了,趙將軍卻是個死心眼,所以朕還會特意留一道聖旨給他,若是劉賀登基,那道聖旨自會傳到他手中,若劉詢登基,這些事情,你就從來沒聽過。”

小妹用力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忽又想起一事,“劉賀登基,容得下劉詢,劉詢登基,卻只怕容不下劉賀,皇上可有什麼安排?臣妾心中有數,也好便宜行事。”

劉弗陵微微笑了笑,眼中卻是憐惜,“小妹,不要辜負了老天給你的聰慧,應該用聰慧讓自己幸福。”

小妹低着頭不說話。

“朕已經命劉詢寫了一道旨意,承諾不傷劉賀和於安性命。”

小妹嘴角微翹,帶着幾分淡淡的嘲諷,“他現在爲了得到皇位,自然什麼都肯答應。”

劉弗陵微笑着沒有說話,凝視了會兒小妹,說:“朕派人送你回長安,你……你以後一切小心。”

小妹未動,擡起頭,定定地看着劉弗陵。眼中所有的感情,第一次未經任何掩飾地流露出來,劉弗陵只淡淡笑着,似乎什麼都懂,又似乎什麼都未懂。

小妹輕聲請求:“皇帝大哥,臣妾可不可以留在這裡照顧你……”

劉弗陵將國璽、兵符包好,放到小妹懷裡,溫和卻堅決地說:“小妹,以後照顧好自己,你前面的路還很長,外面的天地也很廣闊,不妨把十五歲前的日子當作一場夢,所有的人和事都是一場虛華,夢醒時,一切都可以忘記。”

劉弗陵縮手時,小妹突地拽住了他,劉弗陵呆了一下,未再抽手,只淡淡地看着她,淡然的目光中有了然,有悲憫,還有歉意。

他的手指冰涼,小妹多想能用自己的掌心溫暖他,“大哥……”小妹眼中淚意滾滾,“我……我……”

劉弗陵點了點頭,“我都明白。”

小妹雖心如刀割、萬般貪戀,可還是一點一點地放開了他的手,笑着抹去了眼淚。這一場心事終究再不是她一個人的春花秋月,即使最終是鏡花水月,畢竟他曾留意到,他懂得。

她向劉弗陵行禮告退,卻不顧君臣禮儀,一直凝目注視着他,似想把他的一切都銘刻到心中。

她微笑着退出大殿,微笑着坐上軟轎,微笑着吩咐宦官起轎,可當轎子擡起的剎那,她卻淚如雨下。

雖然下着大雪,但擡轎宦官的步履絲毫未受影響,不大會兒工夫,溫泉宮已經要淡出視線。

“停!”小妹突地喝叫。

宦官立即停步,轎子還未停穩,上官小妹就跌跌撞撞地跳出了轎子。

六順本以爲皇后突然想起什麼未辦的事情,卻不料她只是站在轎邊發呆,仰頭癡看着山頂,不言不動。

雪落得十分急,一會的工夫,小妹頭上、身上就已經全是雪。

六順怕皇后凍着,彎着身子走到皇后身側,低聲說:“皇后娘娘,時辰不早了,該起程回宮了。”一擡眼,卻看見皇后滿面是淚,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心中黯然,靜靜地退了回去。

小妹呆呆地站了許久,慢慢轉身,緩緩向山下行去。至少,現在,我們仍在同一山中。

六順請她上轎,她好似未聽見,只一步步自己走着。

白茫茫的天地間。

一個嬌小的身影迎着風雪,艱難地跋涉。

蜿蜒的山道上,一個個淺淡的腳印印在雪地上。

北風吹動,雪花飛舞。

不一會,山道上的足印就消失了。

只一條空蕩蕩的山道,曲折蜿蜒在蒼涼的山間。

~~~~~~~~~~~~

今年的雪甚是奇怪,停一停,下一下,一連飄了十幾日,天都不見轉晴,山道被封,很難再通行。

溫泉宮好似成了紅塵之外的世界,劉弗陵完全不再理會外面的事情,和雲歌安安靜靜地過着日子。

他心痛的次數沒有以前頻繁,可精神越來越不濟,一旦發病,昏迷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夜裡,雲歌常常睡着睡着,一個骨碌坐起來,貼到他的胸口,聽他的心跳。確認聽到了心跳聲,傻傻地一笑,才又能安心睡去。

有時候,劉弗陵毫無所覺;有時候,他知道雲歌的起身,雲歌的傾聽,當雲歌輕輕抱着他,再次睡去時,他卻會睜開眼睛,一邊凝視着她疲憊的睡顏,一邊希望自己不要突然發病,驚擾了她難得的安睡。

原來,當蒼天殘忍時,連靜靜看一個人的睡顏,都會是一種奢侈的祈求。

情太長、太長,可時光卻太短、太短。

也許兩人都明白,所能相守的時間轉瞬就要逝去,所以日日夜夜都寸步不離。

白天,她在他的身畔,是他的手,他的眼睛,她做着他已經做不動的事情,將屋子外的世界繪聲繪色地講給他聽,他雖然只能守着屋子,可天地全從她的眼睛,她的嬌聲脆語,進入了他的心。方寸之間,天地卻很廣闊,兩人常常笑聲不斷。

晚上,她蜷在他的懷中,給他讀書,給他講故事,也會拿起簫,吹一段曲子。他已經吹不出一首完整的曲子了,可她的簫技進步神速,她吹着他慣吹的曲子,婉轉曲調中,他眼中有眷戀,她眼中有珠光,卻在他歉疚地伸手欲拭時,幻作了山花盛綻的笑。他在她笑顏中,明白了自己的歉疚都是多餘。

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如往常一般,雲歌給劉弗陵讀南疆地誌聽,在先人的筆墨間,兩人同遊山水,共賞奇景,讀了很久,卻聽不到劉弗陵一聲迴應。

雲歌害怕,“陵哥哥。”

臉貼到他的心口,聽到心跳聲,她才放心。

把書卷放到一旁,替他整了整枕頭和墊子,讓他睡得舒服一些。

吹熄了燈,她躺在他身側,頭貼着他胸口,聽着他的心跳聲,才能心安的睡覺。

他的心跳聲是她現世的安穩。

半夜時,劉弗陵突然驚醒,“雲歌。”

雲歌忙應道:“怎麼了?”

劉弗陵笑問:“你讀到哪裡了?我好像走神了。”

雲歌心酸,卻只微笑着說:“我有些累,不想讀了,所以就睡了。”

劉弗陵聽着外面雪花簌簌而落的聲音,覺得胸悶欲裂,“雲歌,去把窗戶打開,我想看看外面。”

“好。”雲歌點亮燈,幫他把被子攏了攏,披了件襖子,就要下地。

劉弗陵說:“等等。”他想幫雲歌把襖子扣好。

因爲手不穩,每一個動作都異常的慢。雲歌卻好似全未留意到,一邊嘰嘰咕咕地說着話,一邊等着他替她整理,如同以前的日子。

等他整理好了,雲歌走到窗前,剛把窗戶推開,一陣北風就卷着雪花,直刮進屋內。吹得案頭的梅花簌簌直動,屋內的簾子、帳子也都嘩啦啦動起來,榻前几案上的一幅雪梅圖畢剝剝地翻卷,好似就要被吹到地上。

雲歌忙幾步跳回去,在畫上壓了兩個玉石尺鎮。

她鑽進被窩,“真夠冷的!”說着用手去冰劉弗陵的臉。

劉弗陵覺得臉上麻颼颼的,並無任何冷的感覺,他用手去觸碰雲歌臉頰上未化的雪,也沒有任何感覺。

雖是深夜,可大雪泛白,絲毫不覺得外面暗,天地間反倒有一種白慘慘的透亮。

院子裡,雲歌本來堆了兩個手牽手的“人”,但因爲雪下得久了,“人”被雪花覆蓋,已經看不出原來的形狀。

兩人擁着彼此,靜靜看着外面。

天地無聲,雪花飛舞。

他覺得心內越來越悶,雖然沒有疼痛,半邊身子卻開始麻木,在隱隱約約中,他預知了些什麼。

劉弗陵輕聲問:“雲歌,你會忘記我吧?”

雲歌用力點頭,“嗯,我會忘記你。”

“雲歌,看到桌上的雪梅圖了嗎?我在它最美的時刻把它畫下,它的美麗凝固在畫上,你就只看到它最美的時候。其實,它和別的花一樣,會灰敗枯萎醜陋凋落,我也如此,並不見得有那麼好,如果我們生活一輩子,我照樣會惹你生氣,讓你傷心,我們也會吵嘴慪氣,你也會傷心落淚。”

他緊握住了雲歌的手,貪戀着塵世中的不捨,他唯一的不能放心。原以爲只要他有情,她有意,他就能握着她的手,看天上雲捲雲舒,觀庭前花開花落,直到白髮蒼蒼。可原來,他拼盡全力,能阻止生離,卻無法推開死別。

“不要念念不忘梅花最美麗的時刻,那只是一種假象。如果用畫上的梅花去和現實中的梅花做比較,對它們不公平。”

雲歌緊緊闔上雙眼,睫毛卻在不住顫抖,“嗯。”

風揚起了她的發,和劉弗陵的交纏在一塊兒。

他在微笑,可他的眼睛裡是擔心,說話漸漸困難,也明白她都知道,他和她之間無需多語,可就是不能放心,“記得我們那次看日出嗎?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放棄,堅持走下去,肯定會有意想不到的風景,也許不是你本來想走的路,也不是你本來想登臨的山頂,可另一條路有另一條路的風景,不同的山頂也一樣會有美麗的日出,不要念念不忘原來的路……”

雲歌輕輕親了一下他的脣,微笑着說:“你放心,我會離開長安的,會忘了這裡的一切。我會去苗疆,去燕北,走遍千山萬水,我還會寫一本菜譜,也許還能遇見一個對我好的人,讓他陪我一起爬山,一起看日出,讓他吃我做的菜,我不會念念不忘你……我會忘記……”雲歌一直笑着,聲音卻越來越低,逐漸被強勁的北風埋沒,到後來已分不清是在對劉弗陵說,還是對自己說。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天地間蒼茫一片,除了漫天大雪,再無其它。時間也彷彿被那徹骨的嚴寒所凍結,兩人相依相靠,靜擁着他們的地老天荒,是一瞬,卻一世,是一世,卻一瞬。

劉弗陵想擡手去摸摸雲歌的臉頰,卻沒有一絲力氣。他努力地擡手,突然,一陣劇痛猛至,胸中似有萬刺扎心,連呼吸都變得艱難,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轉,他吃力地說:“雲歌,給我唱首歌,那首……首……”

如有靈犀,雲歌將他的手輕輕舉起,放在了臉頰上,摟着他的腰,貼着他的胸口,輕聲哼唱: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隨

蟲兒飛蟲兒飛

你在思念誰

……”

劉弗陵的眼前慢慢變黑,他努力想再多看一眼雲歌,可她在自己的眼中慢慢淡去,漸漸隱入黑暗。拼盡全力,七荒六合的擔心、五湖四海的不捨也只是化作了心底深處、一聲無痕的嘆息,散入了生生世世的輪迴中。

“……

天上的星星流淚

地上的花兒枯萎

冷風吹冷風吹

只要有你陪

……”

聽着他慢慢消逝的心跳,雲歌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直到最後一點血色都無,慘白如窗外的雪花。

一室寂寞的寒冷。

殿內的簾子嘩啦啦地飄來蕩去,愈顯得屋子悽清。

她臉頰上的手逐漸冷去,直至最後冰如寒雪,她卻毫無反應,依舊一遍遍地哼着歌。

歌聲溫柔婉轉,訴說着一生的相思和等待。

漫長的黑夜將盡。

遠處白濛濛的天,透出道道燦爛的金紅霞光,飄舞着的白雪也帶上了緋豔。

雲歌擡頭,望向窗外。

“陵哥哥,太陽要出來了,我們可以看雪中日出呢!”

身畔的人沒有任何反應,面色安詳,脣畔含笑。

她用力抱着他,擡着頭,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東方。

13. 多情總爲無情惱5. 天易老,恨難酬20. 落子勿言悔20. 落子勿言悔16. 當時不是錯,好花月,合受天公妒6. 天山月依舊,不照去年人1.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4. 血染同心縷,淚灑長命花11. 人生只似風前絮,歡也零星,悲也零星18. 此情已自成追憶11. 人生只似風前絮,歡也零星,悲也零星9. 人心盡處竟成荒7. 故劍情深千載頌,人心難測萬古理17. 只應碧落重相見3. 心字已成灰10. 願以此身,受你之痛1.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12. 當時斷送,而今領略,總負多情8. 而今才道當時錯,心緒悽迷17. 只應碧落重相見21. 鳳歸何處13. 多情總爲無情惱15. 破繭成蝶4. 血染同心縷,淚灑長命花7. 故劍情深千載頌,人心難測萬古理19. 明日天涯已陌路18. 此情已自成追憶8. 而今才道當時錯,心緒悽迷13. 多情總爲無情惱13. 多情總爲無情惱14. 孤鴻語,三生定許,可是梁鴻侶18. 此情已自成追憶9. 人心盡處竟成荒8. 而今才道當時錯,心緒悽迷21. 鳳歸何處6. 天山月依舊,不照去年人5. 天易老,恨難酬7. 故劍情深千載頌,人心難測萬古理3. 心字已成灰21. 鳳歸何處21. 鳳歸何處5. 天易老,恨難酬17. 只應碧落重相見5. 天易老,恨難酬13. 多情總爲無情惱5. 天易老,恨難酬16. 當時不是錯,好花月,合受天公妒10. 願以此身,受你之痛5. 天易老,恨難酬10. 願以此身,受你之痛14. 孤鴻語,三生定許,可是梁鴻侶1.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12. 當時斷送,而今領略,總負多情10. 願以此身,受你之痛19. 明日天涯已陌路9. 人心盡處竟成荒1.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14. 孤鴻語,三生定許,可是梁鴻侶5. 天易老,恨難酬14. 孤鴻語,三生定許,可是梁鴻侶13. 多情總爲無情惱8. 而今才道當時錯,心緒悽迷8. 而今才道當時錯,心緒悽迷2. 悲莫悲兮,永別離16. 當時不是錯,好花月,合受天公妒15. 破繭成蝶6. 天山月依舊,不照去年人5. 天易老,恨難酬3. 心字已成灰20. 落子勿言悔5. 天易老,恨難酬15. 破繭成蝶6. 天山月依舊,不照去年人21. 鳳歸何處4. 血染同心縷,淚灑長命花10. 願以此身,受你之痛2. 悲莫悲兮,永別離17. 只應碧落重相見6. 天山月依舊,不照去年人20. 落子勿言悔8. 而今才道當時錯,心緒悽迷15. 破繭成蝶14. 孤鴻語,三生定許,可是梁鴻侶10. 願以此身,受你之痛2. 悲莫悲兮,永別離8. 而今才道當時錯,心緒悽迷19. 明日天涯已陌路7. 故劍情深千載頌,人心難測萬古理14. 孤鴻語,三生定許,可是梁鴻侶12. 當時斷送,而今領略,總負多情2. 悲莫悲兮,永別離4. 血染同心縷,淚灑長命花14. 孤鴻語,三生定許,可是梁鴻侶3. 心字已成灰19. 明日天涯已陌路20. 落子勿言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