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歌嗅着香氣,閉起了眼睛,恍恍惚惚中總覺得屋子裡還有個人,靜靜地\微笑着凝視着她。
如果一個人住進了心裡,不管走到哪裡,他似乎都在身邊。
聞到曾經的香,會覺得鼻端聞到的是他衣袍上的味道;看到熟悉的景緻,會想起他說過的話,晚上聽到風敲窗戶,會覺得是他議事晚歸;落花的聲音,會覺得是聽到他的嘆息……
點點滴滴,總會時時刻刻讓人滋生錯覺,似乎他還在觸手可及的距離內,可驀然睜眼時,卻總是什麼都沒有。
所以,我不睜眼,你就會還在這裡,多陪我一會兒,對嗎?
香氣氤氳中,她倚着窗戶閉目而坐,一動不敢動。漸漸地,似真似假地睡了過去。
四周瀰漫起白色的大霧,什麼都看不清楚,只有她一個人站在大霧裡。她想向前跑,可總覺得前面是懸崖,一腳踏空,就會摔下去。向後退,可又隱隱地害怕,覺得濃重的白霧裡藏着什麼。她害怕又恐慌,想要大叫,卻張着嘴,怎麼都發不出聲音來,只覺得四周的白霧越來越多,好像就要把她吞噬。
忽然,一縷簫音傳來,是無限熟悉的曲子。所以的害怕恐慌都消失了,她順着簫音的方向跑去,大霧漸漸地淡了,一點,兩點,三點的熒光在霧氣中一明一滅,彷彿在爲她照路。
終於她看見了他。白霧繚繞中,他一身青衣,正立在哪裡吹簫,無數瑩瑩熒光在他身周閃爍,映得他飄渺不定,好似近在眼前,又好似遠在天際。這是她第一次離他這麼近,雲歌又是歡喜,又是悲傷。心理是萬分地想靠近,卻再也不敢移步,只是貪戀地凝視着他。
一曲未終,他擡起了頭,沉默地看着她。
爲什麼你的眼神這麼悲傷?爲什麼?
她一遍遍地詢問,他卻只是沉默\悲傷地凝視着她。
陵哥哥,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個壞人了?可霍成君殺死了我們的孩子!我沒有做錯!我沒有做錯!
你爲什麼還這樣看着我?爲什麼?
……
“小姐!”
“不要走!陵哥哥!不要走!”雲歌悲叫。可他的身形迅速地遠去,消失,她心底再多的呼喚都化作了虛無。
她沒有睜開眼睛,只無限疲憊地問:“什麼事情?”
丫鬟的聲音帶着顫,好似被雲歌的悲叫嚇着了:“老爺派人來接小姐回府探親,說事家宴,想小姐回去團圓。”
“知道了。”
丫鬟硬着頭皮問:“那奴婢幫小姐收拾包裹?”
雲歌仍呆呆地閉着眼睛坐着,一點動的意思都沒有。丫鬟小聲說:“小姐,姑爺已經同意了,您若想去,馬車隨時可以出發。”
雲歌突然問:“如果一個人,以前看着你的時候眼底都是溫暖,也很開心,可突然有一天,他看你的時候充滿了悲傷,你說這是爲什麼?”
丫鬟凝神想了會兒,遲疑着說:“大概是我做錯了事情,讓他不開心了。”
雲歌喃喃說:“我沒有錯!他應該明白的。”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也許他不開心,只是因爲你心裡不開心;他難過,只是因爲你心理是難過的,他覺得你做錯了,只是因爲你心底深處早已認定自己錯了。”
雲歌猛地睜開了眼睛,孟珏正立在窗外,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想來他是因爲霍光的事情,隨丫鬟同來的,只是站在屋外沒有說話。
他的脣角緊抿,似乎很漠然,注視着她的墨黑雙眸卻有無限悲傷,竟和陵哥哥剛纔的眼神一模一樣,雲歌心中陡地一顫,跳了起來,隨手拿了間披風就向外走,丫鬟忙陪着小心服侍雲歌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