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大荒時代

天才總是多災多難的,所以顧雨在他多彩的一生中,終於邁出了人生的第一步。

就在所有人驚歎着一個天才終於誕生時,意外降臨了……

晴朗的天空再次被烏雲密佈,如同之前一樣,天地陷入黑暗,無盡的閃電劃破長空,湖水倒灌入雲端,拉起粗長的黑色水柱,宛若一條巨龍直直騰空向天而去,那些不斷響起的雷聲就是爲其擂動的戰鼓。

剛纔還是宛若天之驕子的顧雨如同一片枯葉一樣被漩渦輕輕鬆鬆地吸了進入,然後……

雲收了,霧散了,天空裡空蕩蕩的;地下無邊無際的大湖變成了深不見底的天坑,湖水消失了,亦是空蕩蕩的;所有在場的姜氏族人臉色慘白,他們的心裡同樣是空蕩蕩的。

姜青山半天才反應了過來,自己的孫子已經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浩劫給奪走,他的老臉開始扭曲,渾身不停打戰顫抖,哆嗦着雙手向天大喊。

“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

……

無遮無擋的大地,同樣浩然無匹的天空,天外伸出了一根巨大的手指輕輕彈動,如同撥落一隻飛蟲,緊閉雙眼尚在天際飄蕩的顧雨就身不由己地被墮入了一片大雪覆蓋着的空曠原野,如同初生的嬰兒一樣蜷曲着,久久沒有動靜……

許久,當一陣微風吹過,像是沉睡了太久時間終於不奈寂寞,顧雨慢慢睜開了雙眼。

一雙明亮的眸子裡倒映着遼闊廣大的土地,顧雨輕輕嘆了口氣,站了起來。擡頭仰望,天空蔚藍不見一絲雲彩,彷彿腳下恆古未化的冰川一樣無邊無際,只有他孤獨的矗立在這裡,不知道從何處而來也不知往何處而去。

就這樣,一個人在這裡待了很久,顧雨小心翼翼地擡起了一隻腳往前邁了出去,接着是另一隻腳跟着擡起,似乎有所猶豫,但是很快便穩穩地落在了再往前的地方;再次複製以上動作,但是沒有猶豫只有果決;連續不斷地開始重複;很快,他似乎掌握了節奏,腳步愈加輕快,手臂也隨之擺動;最後整個人都動了起來,所以走變成了跑,由慢而快……

所以在一望無際的雪原上,一個渾身**的男人開始無休無止地奔跑;他的胸膛感覺到有燥熱,不由自主地大聲呼喊起來,沒有特別的含義,只有簡單的啊字,但是沒有停頓沒有休止,帶着無窮無盡的孤獨,他一頭扎進了風來的方向,一路向南衝了過去……

……

……

當顧雨感到累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到了雪原的邊上,面前已經是巍峨連綿不絕的山嶺。高聳的山崖面向自己的一側是一道緩坡,曲曲彎彎轉向山頂,山上鬱鬱蔥蔥長滿了樹木花草,隱隱約約水聲不絕,在山下看去,簡直就如同是天空裡的花園一樣令人嚮往不已。

“呵呵!終於出了那片該死的冰天雪地了。”

顧雨欣慰地笑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不知道已經跑了多久,在那一片白色的地方,天空一直是藍色但是永遠看不到太陽,他知道天空沒有黑過,而且似乎他還沒有見過那裡黑夜的樣子。

爲了能夠離開那裡,他一路上吃了不少苦,但是奇怪的是,即便如此,好像他腳步也從沒有停下過,哪怕睡覺也是如此。

終於,希望就在面前,他突然發現自己現在又累又餓,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要知道,如果說他現在還有力氣的話,他一定要到面前山上邊去看一看的。

“你最好馬上站起來,繼續爬上山去,如果你現在躺下,我可以斷定你一定會再也起不來,那麼這個雪原的邊界,就是你眼裡最後看到的景象。”一個很臭屁的聲音在顧雨耳邊響起。

“誰?”顧雨馬上爬了起來,他已經開始感到了有些不妙,所以在有人提醒的情況下,他立刻有了反應。

“不用看了,我在你的意識海里,換句話說,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們原本就是一體的。”那個聲音傲然回答。

下意識敲敲自己的腦袋,顧雨很白癡地問:“難道是我精神分裂?你是我造就出來的另一個人格?”

“你這個白癡!我怎麼會選了你這個沒腦子的東西。我的老天爺,你難道不記得你的那個天賦能力了嗎?是冰!是我選擇了你,你的那個天賦能力就是因爲我才能擁有的!”像是被激怒了一樣,聲音在顧雨腦海裡大聲吼叫,把顧雨的腦袋震得嗡嗡作響。起碼可以肯定一點,無論是什麼,它確實是在顧雨的腦袋裡面。

“說了半天,我還是不知道你是誰呀?”顧雨無奈的說道。

“白癡,傻瓜,笨蛋,弱智……”在一陣不停的罵聲裡,聲音終於算是停住嘴說了一句正經話:“看在大家都坐在一條船上,以後你就叫我老師好了。”

“老師?”

“好了好了,不用那麼不情願,想我四……啊,對了,你現在馬上給我開始往山上跑……對!看到那片綠綠的草地沒有,趕緊的,往那個方向跑!”

顧雨感到腦袋裡就像鑽進了幾千只小蟲子一樣嗡嗡亂響,只好不停的往那個老師所指的方向跑去。

不得不說,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原本已經精疲力竭的顧雨竟然又一次開始了艱難的跋涉,以至於當他的雙腳剛剛踏上了山頂時,就因爲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一道白色虛影從顧雨的眉心裡飄了出來,緩慢地落在地上,漸漸開始凝聚,彷彿初升的霧氣遇到了早晨的陽光,它很快完成了這個顯化的過程。一隻大約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金錢龜趴在顧雨的頭上,然後……它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啊!”顧雨一聲慘叫,從地下跳了起來,雙手捂住了額頭,在他的額角一隻烏龜縮成了龜殼,叼着他的一縷髮絲搖來蕩去,感覺極爲滑稽有趣的樣子。

“小子,怎麼樣,爽不爽?要不要再來一下?”烏龜得意的說道。

“你是老師?沒想到……真沒想到……”顧雨把烏龜捧在手裡,下意識舔了舔乾裂的嘴脣。

看着面前的黑髮小子兩眼放光,淚汪汪的看着自己,這個剛剛還十分得意的烏龜老師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哎!小子?你……你……你要幹嘛?”

“啊!不,沒什麼。”顧雨悄悄擦了一下口水說。

“混小子!你居然打算吃我?”

“沒有……不是……我就是那麼隨便想想,不是你要幹……幹什麼?喂!你別亂來啊?哎……哎……啊!疼死我了!”

顧雨的耳朵被烏龜牢牢地咬住了,把他疼得眼淚狂飆。

“老師!老……老、老、老師,我錯了,我錯了!”

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既然不想耳朵在龜口下不保,那麼馬上認錯不失爲最佳選擇。

“老師,這樹上的果子可以吃嗎?”

顧雨指的是旁邊旁邊一片桂花樹叢裡鶴立雞羣的一棵大樹,淺褐色的樹幹上佈滿了黑色的斑塊。高大挺直的樹冠上,每一片葉子顯得格外綠油油的,看起來就像是可以發光的翡翠仔細雕琢而成一樣。鬱鬱蔥蔥裡點綴着無數火紅的果實,小些的形狀像楊梅,但是再大的就會把全身乍開,露出了裡邊粉色的果肉。

老師用小爪子輕輕撓了撓腹甲,用怪異的音調問道:“你是說那個嗎?”

“對!就是那些紅色的果子。我想您一定是個博學多識的,您該不會不知道這些果子吧?”顧雨的話裡帶着挑釁的意味。

“小子,你話裡有話啊?”老師意味深長地說道:“告訴你吧!樹林裡的這棵最大最高的樹叫迷穀……對於你腳下這片大地來說,它可就是代表着光明和希望,南荒人是把它作爲聖樹來崇拜的。你說你要吃它的果子?嘿嘿!小子,你自己想想後果吧。”又是這種臭屁的腔調。

“可……我現在餓了!”顧雨惡狠狠的說道。

“喏!那個,那個可以吃。”爪子指向一堆肥厚的綠草,東倒西歪的一大片,星星點點開着深藍色的小花,看上去……怎麼說呢?嗯……有點兒噁心的感覺。

“你當我是牛羊嗎?”顧雨感到這個古怪的烏龜在耍他。

“小子,永遠不要懷疑你的老師我,教你個乖,那種草叫祝餘,味道還不錯,關鍵是它絕對可以充飢而且吃不死你!”不但聲音臭屁,連眼神也帶了鄙視。

不知道爲什麼,顧雨對這個臭屁的傢伙就是沒辦法,好像骨子裡有些畏懼還又有那麼一點點親近的意思;但是他現在就是不爽,相當的不爽,一隻巴掌大的小東西,難道還要爬到人的頭上不成嘛?

果不其然,這個老師真的就在顧雨頭上安頓了下來。

趁着他閉着眼睛在享受祝餘草的時候,它慢慢爬到了顧雨的頭頂上,四肢和頭尾長長伸出,耷拉下來,看上去就像是一頂怪異的帽子。非但如此,它甚至把顧雨額前的幾綹頭髮編成了一條細細的麻花辮子牢牢地在它身上纏了幾圈,搞得顧雨簡直哭笑不得。

所以作爲補償,顧雨還是摘下了一顆迷穀果,紅燦燦的,帶着一股清香。

顧雨用祝餘草編了個醜陋的草籃子,把迷穀果還有地上幾塊斑斕的石頭裝了進去。剛纔他就注意到了,山間到處都是品相上佳的翡翠和各種各樣的寶石,俯首可得,壓根不用費事。藉着剛纔吃完東西編籃子的時候,他撿了幾塊自認爲不錯的祖母綠和紅寶石放在了身邊。

雖然他對這些東西不是很看重,但是作爲一個習慣了大手大腳花錢的主兒,他深深知道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的道理。老師懶洋洋的瞥了一眼,又閉上了,但是嘴角居然像人一樣帶上了一絲笑意。

“這個小子,也不傻嘛!”

樹叢裡的一個角落,幾雙眼睛都正在直定定地盯着顧雨。啊不!確切說是在盯着他頭上的烏龜。

“小子?你有沒有覺得有些不對勁?”

“廢話!我現在渾身上下都不對勁,尤其是頭!”顧雨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我是說,你有沒有覺得有什麼人在看着咱們?”

“你的話我不知道,我倒是希望能遇見什麼人,我現在還光着呢!真是有人,先扒條褲子來再說。”顧雨故意搖了搖屁股,祝餘草編的裙子嘩啦啦亂響,他的手工活委實不錯,做了這麼大幅度動作裙子竟然還沒有散掉。

不知道是不是剛纔顧雨的行爲藝術打動了觀衆,吱的一聲,幾條灰影凌空撲了過來,目標赫然就是顧雨的頭頂!

擡手就是一式劈掛掌,帶着寒風裹了過來。出手果然不俗,出手就是天賦冰能力外加外門鐵砂掌的路子。

不過,對手的實力也實在是太渣了點,一招都沒有接下來就紛紛倒地,渾身直打哆嗦的趴着一動不動。

“他奶奶的!這裡也有猴子嗎?”

顧雨感到自己實在是有些丟人,欺負幾隻小猴子?不過這些小傢伙天生大大的白耳朵,一對烏溜溜的大眼珠子骨碌碌亂轉,倒是有些討人喜歡。

“沒知識!這叫狌狌,不懂就別亂叫!”老師在頭上冷冷的說道。

“你不是餓了嗎,它們的肉可是美味的很,而且對於強身健體有特殊療效,據說可以對輕功無師自通的。”

“嗤嗤!喳……”幾隻狌狌對着老師嘶聲大吼,但是迫於顧雨的壓力,它們暫時沒敢動手動腳。

“叫什麼!我沒那麼變態,不會吃你們的。”顧雨不屑地撇撇嘴,對於猴子肉,他壓根就沒有胃口,剛纔吃了一肚子祝餘草,現在還飽得很。呃!打嗝都是一股子韭菜味。

“滾吧!”顧雨擺擺手。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嗖的一聲,那幾只狌狌已經飛快地鑽進了密林,估計說什麼也不會再露頭了。

一路往山後走去,看着小河汩汩往西流淌,顧雨突然拍拍腦袋,大聲叫了起來:“老師,你告訴我,咱們是不是在招搖山!”

“當然,除了招搖山,你還在那裡見過迷穀樹和狌狌?”烏龜眼睛翻了翻,意思很明顯,除了不屑還是不屑。

“你是說咱們是在山海經裡的南鵲招搖山?”顧雨乾脆把烏龜託在手裡,兩個眼睛直勾勾的盯住它問。

“廢話!”龜老師兩隻後爪努力架了起來,就像是人在表示反感的時候,它把兩隻小前爪也抱在了懷裡,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勢。

“老天爺!”顧雨把手裡的烏龜一扔,雙手抱頭,滿臉的鬱悶。

原本以爲不過是被龍捲風吹到了什麼西藏崑崙一類的雪山地區,心想大不了回家就是路程遠了點,可是……這他媽的可是在大荒時代!該死的!這……這他媽和原本的時代差了可不知道幾萬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