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軒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山洞裡,四周空無一人。
一時之間,他竟然有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
微微一動,全身一陣劇痛,他輕輕吸了一口涼氣,只好繼續躺着。
身體雖然不能動,思緒卻翻騰不休。
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到了這裡?
我記得,是在山道上,遇到了黑衣人襲擊,然後,我帶着紫衣騎馬突圍……是了,這是崖底,紫衣,紫衣呢?
他四處觀望,卻不見蕭紫衣身影,心中大急,顧不得身上傷痛,咬緊牙關,用手扶着洞壁,一點一點慢慢捱起。
甫一站起,便覺天眩地轉,若不是扶着洞壁,幾乎便要摔倒。
他微微擺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他喘息幾聲,正想邁步,洞口傳來一聲驚呼:“你怎麼起來了?”
接着一個身影急急向他跑來,伸手扶住他道:“快躺下,快躺下!”
雲中軒重傷之後原本身體虛弱,全憑一口氣支撐,看到蕭紫衣出現,心中一鬆,頓時便支持不住,便順着蕭紫衣的扶持又躺了下來,只覺得渾身已被冷汗溫透,後背傷口處更是痛不可當。
蕭紫衣小心地查看他後背傷口,看到包紮處絲絲殷紅,心知傷口果然裂開了,一邊重新爲他敷藥,一邊責怪他道:“你這人到底知不知道愛惜自己啊,傷得這麼重還要亂動,非得弄得傷口裂開不可,有什麼事等我回來不行嗎?”
雲中軒見她安然無恙,心中輕鬆,也不爭辯,只呵呵笑道:“躺得久了怪難受的,你別生氣,我下次不敢了。”
最後一句,卻是略帶些調笑的無賴口吻了。
蕭紫衣白了他一眼,嗔道:“剛退燒就開始本性畢露了。”
頓了頓,又放柔了口氣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可是你也要想一想,如果你有什麼事,我也會擔心啊。”
雲中軒心中感動,伸手握住她的手,這一回,卻是真心實意地道:“是,我知道,下次真的不會了。”
蕭紫衣給他那樣的目光凝視着,不禁臉上飛紅,神情微窘,有心抽回手,卻又怕觸動雲中軒的傷處,不敢用力,只好任由他握着,漸漸地,卻連耳根子都紅了。
雲中軒見她霞飛雙頰,竟是難得的嫵媚,心中一蕩,卻知此時不時時候,只好輕輕咳嗽一聲,收斂心神,道:“如今已是第幾日了?”
蕭紫衣道:“你昏迷了一日一夜,再
過幾個時辰,便是第三日了。”
雲中軒輕吁了口氣:“不知道小芸兒怎麼樣了。”
蕭紫衣默默無語,黑衣人人數衆多,小芸兒武功雖然不弱,但也不知道能否逃出。
她不願雲中軒擔心,當下便岔開話題道:“他們不見我們回去,自然會尋找,最遲明日,便能找到我們了。”
雲中軒想了想道:“這懸崖甚高,我們掉落之處又極陡,難以上下,恐怕他們只能從其他地方慢慢攀援而下,即便下來,崖底空曠,又無方向,想要找到我們恐怕也不是易事。”
蕭紫衣皺眉道:“本來我想在這山谷中尋些乾柴點燃傳訊的,可是這山谷溼氣很重,一時間竟然尋不到,而且火摺子我們墜崖時也落入水中弄溼,若是他們找不到咱們,恐怕真要在這裡天荒地老了。”
雲中軒看了看四周,笑道:“其實這裡景色倒也不錯,若不是在這種情形下,便多留兩天也是無妨。”
蕭紫衣嗔道:“你還有心思取笑,你也不想想,現在是什麼時候,再過半個月不到就是武林大會了,以你現在的傷勢,能否參加還是個大問題呢。”
雲中軒脣邊隱帶微笑:“我又不想做武林盟主,再說,際飛和……都早已準備妥當,我最多不過是從中配合一二,參加於否對大局也沒有什麼影響。”
蕭紫衣卻道:“難道你一點也不擔心?林清輝不過是雲門叛徒,無權無錢,若不是有人在暗中支持他,他怎麼可能掀起這麼大的風浪,可若是他只是別人的一個棋子,那暗中之人所圖之大,卻是令人心驚了,現下放着武林大會這麼好的機會,他們怎肯放過。”
“他們自然不肯放過,我只是不明白,武林大會的盟主是際飛,若是真要動手,也應該針對際飛纔是,可是我看今日黑衣人的架式,倒似乎是衝着你來的。”
蕭紫衣目光清透中略透着明銳:“你忘了當日在關外,那些黑衣人圍攻我們的事了麼?”
雲中軒恍然:“你是說,那些人也想象當日圍攻我和蘇姑娘,嫁禍給你們一樣,圍攻你,來嫁禍給我們?”
蕭紫衣淡淡苦笑:“有時候,我都忘了自己還有一個遼國公主的身份,真是難爲他們,倒是時刻記得,還能善加利用。”
雲中軒輕輕抱了抱蕭紫衣,沉聲道:“沒有想到,在我們眼皮底下有一股勢力如此龐大,三年來卻無人知曉,看來他們的目的,便是武林大會了。”
想了想,又道:
“恐怕莊內也有他們的眼線,要不然,他們如何得知我們出莊,又知曉我們的路線,在途中埋伏。你還記不記得,當日我們騎馬突圍,一名黑衣人開口說‘射馬’二字,我總覺得這聲音似曾相識,好象在哪裡聽到過。”
蕭紫衣道:“你既覺得聲音相識,那人你一定也是認得的,待我們上去以後,慢慢查訪,只要再聽到那聲音,你自然可以認得出。”
雲中軒眉頭緊皺:“我只怕時間不等人,武林大會迫在眉睫,更何況,他若真是我莊中之人,只怕會對你不利,你上次受傷,遲遲不能痊癒,我懷疑便是他們做的手腳。不查出此人,我心裡始終不安。”
蕭紫衣眼中冷芒微閃,慢慢道:“你不用擔心,以後,斷不會再出現這樣的情形了。”
雲中軒微訝地看着她:“難道你知道那人是誰?”
蕭紫衣緩緩笑了笑:“我怎會知道。”
雲中軒聽她這麼說,也不疑有它,仍是苦苦思索:“到底會是誰呢?”
蕭紫衣道:“現在我們困在這裡,便是想破頭也是無益,不如等上去後再做打算吧。”
她微微嘆息:“只是不知道小芸兒現在怎麼樣了,她輕功雖然極好,但武功卻差。還有,現在莊裡已經亂成一團了吧,若是蘇姑娘知道你墜崖,只怕又要怪我連累了你。””
雲中軒道:“那些人的目的既然是嫁禍,便不會要小芸兒的性命,只不過,若是被擒,吃些苦頭是難免的,她那般毛躁的性子,吃些苦頭也是好的。至於蘇姑娘,”
他搖頭苦笑:“怎麼你還記着當日的事麼,我早說過對她……”
他頓了頓,突然跳了起來:“我知道了,那個人,那個人……”
他說到這裡,忽然停了下來,臉色也變得極爲難看。
蕭紫衣訝然道:“你怎麼了,什麼那個人?”
雲中軒的聲音低沉下來:“我知道那個黑衣人是誰了。”
蕭紫衣眼中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但瞬間便消失,道:“難道與蘇家有關係?”
雲中軒點點頭,語氣苦澀:“但願是我聽錯了,否則,”
他輕籲口氣道:“否則這武林大會上,又要血流成河了。”
蕭紫衣微微仰頭,似要透過那厚厚的山洞看向遠方,心中微微苦澀。若是可以,她真想什麼也不想,只這樣陪着他,在日月交替光陰流淌的歲月中停佇,可惜這注定只是個奢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