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人生看得幾清明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飛時花滿城。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

不知怎得,我這月華宮越是熱鬧,心中卻愈發的空落。

世人皆知皇上新冊封了一名太醫之女爲貴妃,寵冠六宮、風光無限。殊不知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以色侍人終究不能長久,且,我本已爲人婦,另侍二夫。我雖不甚在乎禮法規矩,但若對方非我心中所愛...心中所愛如何,非我所愛又如何,這本就是一場交易。

從此世上再無雲想容,徒留傀儡宋清霜。

無論我掛上誰的名字,以誰人的身份生活,我想,都是無礙。縱使作爲雲想容,風光無限的相府二小姐、忠勇侯府的世子妃,我也爭不過天命,逃脫不了穆黎的掌控。如今爲宋清霜,我鬥不過后妃,不屑於爭寵,只求的老死宮中、了此餘生便是最好的結局。

我一向是通透的,自小阿爹阿孃便如此說我。縱使通透又如何?

我知雲氏一族百年書香世家,我只爹爹爲天下儒生之師,我自小便知身爲雲家的女兒便註定不凡。雲家有一位溫柔賢淑的大姐姐爲後已然是夠了,我只想活得瀟灑、縱馬揚歌。

若說皇上對我的心意,我便是老早就明瞭的。我不愛他是真,但我敬他也是真。

大抵是,大抵是孽緣,躲不掉、避不及,只能坦然面對。

每次皇上留宿我宮中,都是他睡牀榻我睡長椅。雖每次醒來我都能睡在榻上,身邊還有未曾完全消散的屬於他的餘溫。

以靈經常打趣我,說皇上將一腔溫柔盡數給予了我。我不置可否,只能一笑而過。

漸漸地,我發現宮中的日子也沒有那麼難熬。皇上時不時的差人給我送些宮外的新鮮玩意兒。知道我喜歡盪鞦韆,便着人在我宮中支了鞦韆。後來也不知道是誰說走了嘴,皇上得知我想吃醉仙樓的糕點,竟然自己微服出宮就爲了給我買一盒糕點。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我對皇上到底是動了心的。

從前的午夜夢迴都是錢煜,我也不知爲何我會對錢煜的情感如此強烈。夢中的我和錢煜也是少年結髮夫妻。不同的是,夢中的他一開始便是鮮衣怒馬、瀟灑不羈的才俊兒郎。夢中的我每每看到錢煜的喜怒嗔癡都會失神。

夢中的錢煜少年成名,與我更是三書六禮、三媒六聘。

成婚之後的我們雖不像現實的我們那般恩愛,但也相敬如賓。大抵時天不遂人願,婚後的幾年,忠勇侯府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受毀滅性的打擊。

不知爲何,夢中的情景讓我熟悉的害怕。彷彿我真的置身其中一般,我看着錢煜被剖心而死,老侯爺和婦人以及錢氏一族上百人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就連我......

說來,夢中的我也是極其幸運的。

錢氏一族的覆滅沒有牽連到我,當時的我已然身懷六甲。夢中的我萬念俱灰之下進宮行刺,但並沒能成功的刺傷皇上。

夢中的我一如如今光景被留在宮中。我本以爲,本以爲那個孩子能夠安然出生。現在想來是我太過愚笨。

一直到我臨盆當天,我都在滿心的期盼着這個孩子的到來。只是我沒有想到,一個剛出生的嬰孩竟然在皇上的授意之下,尚未來得及看着世界一眼,便被溺死在盆中。

是夢嗎?

爲何,爲何如此真實,彷彿我已經親身經歷過一般?

是真是的嗎?

如果是真實的爲什麼一切好像一樣卻又不同?

我,我不知道。

午夜夢迴,這個夢總是能讓我心痛窒息。

但我總能清楚地記住一句話,那是錢煜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要見無因見,了拼終難拼。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

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同居長幹裡,兩小無嫌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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