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內院月夜
其實,雲英一點都不想再過一次十四歲生辰這樣的混亂日子。一茬沒完,又一茬就冒了出來。倒不是她怪罪幾個姐姐的突然出現,只是她們爲了給她長臉,來的人也太多了些,簡直考驗家裡的接待能力。
還好梅花幾個都是做過大戶人家丫鬟的,知道一般小門小戶怕是接待艱難,在鎮上就定了不少能吃的食物,至於住處,雲英就不得不讚嘆自己真是有先見之明,怎麼就會設計了這個外面看上去不怎樣,實則內裡別有洞天的三進院子呢?最裡面住女眷、中間二進院子除了已經撥給唐卓然三人的東廂房,正房四間屋子和西廂幾間屋子收拾收拾就擠下了幾個大男人。
梅花幾個身邊都沒丫鬟,只有一個幫着打理雜事的能幹媳婦子,也都住到了內院,羅江和羅鬆等人身邊的小廝便經由胡三安排住了外院。
唯有殷巽苦着一張臉跟在身形如風的風獨幽身後艱難行走在西山崎嶇的山道上,吹着晚間的涼風,臉上的褶子皺到了一塊:“少爺,別人都在雲英小姐家歇息,爲何你要讓我給人家道別?”
“……”風獨幽就像是沒聽見殷巽的抱怨似的,腳步如飛繼續往山上攀爬,仔細一看,還能發現他慣常抿緊的雙脣微微勾起,足見心情還是不錯的。
殷巽跟在後面又見不着風獨幽神情也等不到風獨幽金口,不由足下發力,乾脆踩着旁邊爛草地,同風獨幽走了個並肩:“我的少爺啊,這黑燈瞎火的您總不成還要等到回了山上纔給屬下寫一串指令吧?不如屬下問一句您答一句,就是一兩個字也成?您看行嗎?”
話說風獨幽今天開了少有的兩次口簡直勾得殷巽心癢癢的,他不像辛震和辛離那樣跟在風獨幽身邊十多年早就把風獨幽當做是唯一的主子,更多的還是將風獨幽當成那個被寧北川帶到大西北時那個惹人憐惜的小孩子。天性閒不住的他說什麼也要逗得風獨幽多說幾句話,回去之後也好在別人面前顯擺顯擺。更主要的還要將此事和正忙於探查望月國邊境異變的鎮西將軍稟報一聲。
風獨幽現在腳下如風,思緒也如風般飄向了下午池塘邊桑樹下的雲英身上。雲英到池塘邊就打發了遠根去院門那守着,雖然能見着兩人的身影卻是看不到兩人在說些什麼。
“你其實不用給我大姐她們保證什麼的,我既然答應嫁給你了那就是相信你會對我好。不過有朝一日你要是辜負了我的信任。可別怪我拿了你所有的家財回孃家。”
風獨幽到現在都還覺得渾身發燙,喉嚨發乾,實在是雲英在說話時那嬌嗔、欲語還休的表情太過吸引人,糅合了女性的嬌媚和男子的英氣,那一瞬,她比他見過的任何女人都美都耀眼。
“少爺,您是在傻笑嗎?難道雲英小姐答應了您秋收後成親的提議?”殷巽等不到自己少爺的回答,反倒是看他露出了難得的呆愣形象,不由追問了一句。
提議?風獨幽腳下一個趔趄,貌似他當時只顧着點頭來着連句囫圇話都沒說出來。之後曼兒和胡蝶兩個丫頭來問雲英晚上她們倆能不能陪菊花睡,雲英便把他給留在了後院。然後,然後他就在後院拿了花鋤幫着把牆根下花臺裡的土鬆了一遍,還順道拔了草,施了肥……
“少爺。您不會是根本沒提吧?”殷巽不由想去罵一頓辛離那小子了,可惜那人被少爺派去了京城辦事,現下根本不在,他也無從知道辛離是如何揣測出來風獨幽是去說成親時日的。
風獨幽站住了腳步,指了指殷巽,再指了指上山的道路,那意思殷巽看得懂。只是,“少爺您是讓我先回去還是讓我走前面?”
他絕對是故意的!風獨幽的眼裡頗好,月光下看見殷巽雪白的牙齒和他惡劣的笑容,知道他無非就是想逼着自己多說隻字片語也好去義父面前邀功而已。然算了算義父的行程,風獨幽別有深意地挑了挑眉,終是再開了金口:“你先回去。”
“少爺是打算夜探香閨?不如屬下陪你去吧。羅江那人武藝雖說稀鬆平常,但警戒心還是不錯的。還有云英小姐的三姐夫,可是羅知府麾下的第一捕頭,萬一……”
“萬一”都還沒出口,風獨幽卻是突然踹了他一腳。手指堅定地指着山上:“回去!”
“是,少爺。”殷巽也知道玩笑需謹慎,風獨幽的武藝可是能和將軍比肩甚至偶爾還能勝個一招半招的,除非有心人一擁而上,否則他不會遇上什麼危險的。這也是寧北川一直讓對風獨幽身份保密的主要原因,攝政王的嫡長子,這個身份一露,還不知道要給大西北招來多少腥風血雨。
拋開了殷巽,風獨幽轉身展開身形,如同一抹輕煙飛快飄向了暗夜,直指雲英閨房。今天他有留心聽雲英安排,女眷們雖然集中在內院,然而云英還是給她自己留了單獨的房間,這可方便了他再次夜探香閨。
梅花的雙胞胎兒子很累人,這一路上又只帶了一個媳婦子幫忙,妹妹們少不得你一下我一下幫着帶了許久,到了晚上,不但孩子累得倒頭就睡,就是大人們也都顧不上是不是自己家中,早早歇了下去。
雲英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過生日沒過生日清閒,反倒是累得沒了睡意。想起下午時分特意用了一點姐姐的化妝品改變了下形象出現在風獨幽面前就嚇得他愣了半晌,脣邊漾起一朵甜蜜的笑花。女爲悅己者容,她都不知道爲什麼化好妝容後第一個想讓他看見。
念及當時風獨幽一張俊面癡迷的表情,雲英就覺得臉熱,又想起風獨幽還留在家裡的馬車,不由更是覺得臉紅耳熱,尋思着明日就去連着坐凳套子一塊換了去,也免得想起來初潮時的糗事。
越想越是睡不着,她乾脆來到窗邊,花窗給一把推開,讓春夜涼風能夠進來些吹散心頭的燥熱。誰曾想剛剛推開窗子就見得黑影一閃,心被嚇得狠狠一跳之餘張嘴就要呼喊,嘴巴卻是立即被一隻稍顯冰涼的大手給捂個嚴實。
“別叫,是我。”風獨幽一隻手摁住雲英的嘴巴,一隻手撐在窗臺上縱身一躍已是跳了進來,和雲英來了個面對面的近距離接觸。
雲英瞪大了眼睛,風獨幽說話的音調她又豈會不熟悉,加上她屋裡的油燈還沒挑暗,自然把他有些狼狽的儀容看個分明,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了。
風獨幽在提親之前出了將關於三書六禮的書籍拿出了翻了個遍,還將辛震特意幫他找回來的“洞房秘笈”給研究了一番。此時兩人幾乎黏在一起,觸及雲英前胸隆起,鼻端又是雲英身上好聞的植物芳香,手掌下雲英的紅脣微微顫抖,這一霎,風獨幽只覺得一股熱流從上到下、從內到外留了個遍,身子竟然有些酥軟,捨不得移動半分。
雲英倒沒察覺他的異狀,一顆心被他突然的出現嚇得砰砰亂跳,忙伸手隔開了他的手掌:“你不是走了嗎?”晚飯後開始安排住宿,這人倒是骨氣得很,讓殷巽說什麼爲了她名節着想,他這個未婚夫還是不在家裡久留的好。現在他倒是自己打自己耳光了,夜半三更闖閨房難道就給她保着名節了?
“又回來了。”風獨幽在雲英面前說話都覺得自在些,被拉下來的那隻手掌在身側微微握拳,想到那本《洞房秘笈》上詳細的教導,迫切期待能夠名正言順摟摟抱抱、卿卿我我的日子能夠早日到來。
“回來幹什麼?”雲英被他發亮的眼神看得心虛,轉身有些慌亂想去桌邊喝杯涼茶敗敗火,沒曾想忘記了剛纔爲了來牀邊吹吹風還拖着一根凳子,轉身就重重撞到了凳子上,發出一聲巨大聲響,膝蓋上也是一軟,人眼看着就要往地上撲,弄不好腦袋還得磕在堅實的木圓凳上,不死也得痛暈。
依着風獨幽的本事要想伸手把雲英撈起來簡直是輕而易舉,他本來都已經伸手拉着雲英了,腦袋裡卻如電石火光閃過,順勢踢開木凳,一引一拉一倒,硬生生讓自己成了雲英的墊腳石,不對,應該叫肉墊子。
雲英都還沒來得及尖叫就跌落在了風獨幽的懷中,兩人再次來了個沒距離的親密接觸,男子的陽剛、女子的柔美在這一刻區別立顯。風獨幽如願以償再將雲英抱了個滿懷,心裡那種舒坦滋味簡直無法言表。感覺雲英撐着他要起身,情急之下兩隻手自動自發抱住了雲英的腰肢,“等一下,我頭暈。”
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雲英可不知道以前望月谷那個老實憨厚的孩子在京城的四年見過了人和事,早已經將不合時宜的憨厚給拋到了九霄雲外,如今還能做到偷奸耍滑表現依舊無辜。就如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