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馬車頻來
如今,雲英找了個啞巴夫婿的事情在李家村已經不是個秘密,但也沒人在雲英面前這麼直白的說出來。村裡人雖然三姑六婆八卦了點,但戳人心窩子的事情也不是人人都忍心做的。
李氏婆媳三個剛被雲英明裡暗裡擠兌了幾句,看李銀鳳刻意爲難雲英,都露出了看熱鬧的眼神,小李氏竟然還捂着嘴故意發出一聲惋惜的輕嘆:“苕花的命怎麼這苦啊?”
雲英是知道風獨幽情況,聞言那是臉色絲毫都沒變化,只是輕飄飄一句堵了回去:“關夫人未免管得太寬了一些吧?家祖母都同意的親事想必是極好。”
這時候,雲英也見着楊氏和村長夫人以及另外幾個婦人從安瀾橋下走上來,知她們剛纔定然是在橋下洗衣,要不然絕對不會出現有人惡意趕人的事件了。
楊氏和村長夫人說說笑笑,見着村口聚集着一堆人也沒太在意,這樣的場景沒個十天也有七八天了吧,算一算也知道都是聚在這兒等什麼的。只是沒想到今日村口不但聚集了李氏婆媳三個,竟然連向來孤傲的李銀鳳都出現在了門邊。
李家宗祠搬走,李村長就像是丟了主心骨似的,村長夫人心裡其實是埋怨李家的,連帶的,被留在李家村的李銀鳳她也沒了最初的敬畏,反而因着楊氏的影響有些生氣李銀鳳的“橫刀奪愛”。見着李銀鳳時停下了談笑風生,小聲對楊氏道:“喬三嬸,她們怕又是在爲難雲英了。”
楊氏向來是個不怕事的,李長海收着她家的禽肉蛋類她都還有所顧忌,可從二月起,她家的東西被珍味居給包圓了,還怕李家個球啊!當即就端着木盆橫衝直撞來了雲英身邊,裝作不經意的一轉身,直接用屁股把李銀鳳給頂到了一邊:“雲英啊。你是待嫁的人了,可不能在外面多留,趕緊回去吧。”
雲英看李銀鳳那圓潤的身子竟然被自家三嬸婆撞得差點沒趴下,“噗嗤”一笑笑出生來。“三嬸婆,我沒多留,這不是出來接遠根的先生嗎?”
“風家小哥真的給遠根找先生來啦?我還說要是沒來可不能耽擱了遠根,得送書院去。”楊氏把手裡的木盆子放在了腳邊,隨意坐在了一處專門給人休憩的木頭樁子上,上揚的語調足以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到:“誰知道風家小哥這麼破費,說請就請的。你這門親事真是沒的說,人長得俊俏還有本事,雲英真是有福氣,這啊。多虧了二嫂有先見之明。”
李氏哪來的先見之明,之前被誤導同意了雲英的親事後都快氣瘋了,要不是兩個寶貝孫子科考在即以及風獨幽啞巴的名聲在村裡傳揚開來,她非得帶着倆媳婦上門鬧騰一場去。如今,京城裡的所有考試都結束了。是好是歹怕是都有了定數,聽着楊氏這話不由冷哼了一聲:“俊俏就能當飯吃嗎?你是怎麼給苕花相看的夫家,都不知曉對方是個啞巴嗎?早知道你就是看在銀錢的份上同意的親事,倒不如把她嫁給百家集周地主家去,空有一副好生養的身子倒是白瞎給個啞巴了。”
百家集的周地主都是快六十的人了,可惜不管他納了多少妾室,都是生養的女兒。年前周家放出話來,只要進周家門做妾,能生下一個兒子獎勵一百兩銀子,可是悔死了李氏,沒奈何雲英和風獨幽定親速度很快,村長那兒都存放着兩人的婚書底子了。現下好處絲毫拿不到手上。這風涼話那是張口就來。
也幸好村長家門口聚着的都是些女人,要不然就李氏這口無遮攔的說法非得逼死個黃花大閨女不可。雲英倒是無所謂,只是很佩服李氏的眼神,今年年初開始,她前胸就像吹氣似的膨脹開來。徹底告別了能女扮男裝的平胸時代,本來就因爲經常鍛鍊,一身肉結實有彈性,挺翹的屁股在鄉村婦人的眼裡自然是好生養的象徵,也難怪李氏會捶胸頓足那麼遺憾了。
“咳咳,喬二嬸,說話可要注意着點場合,要是有大老爺們在場你要讓你孫女死給你看嗎?”就算是姻親,村長夫人也不得不板着臉教訓這長輩幾句,說得也太不像話了。
村長夫人一牽頭,楊氏和村裡的一些女人們也你一句我一句責備起李氏不該這麼詆譭自己孫女,倒是不用雲英再說點什麼。雲英和村裡人向來屬於不好不壞,不會刻意討好、也不會刻意疏遠誰,當即就想告辭離開。
可就在這時候,她腹中一陣絞痛,來得又急又快,痛得她差點站不住腳。曼兒引着老先生一行三人回了家,她連個依靠的人都沒有,一時額頭上就見了汗。微微彎着腰,不得不拉了村長夫人衣袖小聲說了想去她家茅房如廁。
村長夫人還以爲雲英是被李氏說得心寒,一時憐憫之心大起,竟然直接讓身後的喬遠芳帶雲英進屋好好歇歇。要知道,門口站了這麼些人,村長夫人可是連端凳子出來的話都沒一句,這鬱悶壞了不少人。
合該雲英暫時逃過一劫,羅氏正要出口時安瀾橋那邊出現了馬車的蹤影,縱觀整個李家村,這個時節乘廂式馬車的人可說是少之又少,衆人立馬就想到了在此等候的主人翁,頓時人羣像是被打了雞血似的亢奮起來,羅氏更是丟開了“裝模作樣”的雲英,一馬當先搶上了橋頭,最先看清馬車車簾掀開露出的正是自家兒子喬遠福的那張臉,興奮地嗷了一聲:“我們家福兒回來了!我們家福兒從京城回來了!”
旁人一聽這話,紛紛往前擠,這些村婦一輩子最遠的地方怕就是百家集,少數那麼兩個只去過一次朝日城,對她們來說,喬遠福幾個考沒考上功名不重要,就算聽聽京城的事情也是好的。
李銀鳳卻是注視來車沒有動作,要是考中了功名,說什麼也不會只是一輛普通的青皮小馬車,況且,這小馬車還打着李記的旗號。
好在馬車簾子在羅氏淒厲的呼喚下完全掀開,李銀鳳見着內裡就只有形貌狼狽的喬遠福和喬遠貴兩個,偷偷鬆了一口氣。
只是,這一口氣纔剛剛松下去,心立馬又懸了起來。青皮小馬車後面不遠處還跟着一輛雙轅大馬車,看起來倒像是誰家府上私有之物,莫非關平是被他外公家人送回的?看馬車式樣普通,估摸着也只是家有恆產,絕非自己婆婆說的什麼權貴之家。之所以一顆心懸起來,全是因爲這輛馬車之前也毫無報喜之象,不知怎的,一顆心就失落了起來。
不只是她見着了跟在後頭的馬車,羅氏等人也是看到了。上上下下打量了瘦了一大圈的兒子,仔仔細細看了空無一物連個包袱都沒有的青皮小馬車,羅氏頓時就悟了:“福兒,後面的馬車是你們兄弟兩個運東西的吧?難道是考上了舉人還是進士皇帝老爺賞的?”羅氏這是戲文聽多了,什麼才子考上了狀元,皇帝就賜下一堆的東西,車子都裝不下,等等。她還真當她兒子是天才呢。
整個人神情幾乎呆滯的喬遠福茫然地看了被小馬車擋在後面的雙轅大馬車,搖了搖頭:“娘,不是的。我和貴哥都是當了所有的東西纔回的朝日城,這馬車都是看在李三少爺的份上送我們回鄉的,你快幫我們結了車馬錢,人家好回去。”
“什麼?”羅氏雖說聽清了喬遠福的話,但根本沒理解到其中的意思。
“二嬸,有些事情一言難盡,總之我和遠福這次是考砸了,還花光了銀錢,現下都兩天未曾用飯了。你們趕緊付了車錢回家給我做點吃的吧。”喬遠貴的年紀畢竟大些,此去京城受的打擊太大,回來一路吃的苦頭更不少,整個人都懨懨的,簡單一兩句話都像是耗費了他極大的心神似的。
“考砸了?遠貴你說考砸了!你們兩個……都考砸了?”李氏甩開小李氏的攙扶,顫抖着手指在兩個孫子面前指點,這次二人能夠去京城,也是因爲他們的言之鑿鑿,李氏還因此借貸了不少銀錢,現下兩個孫子一句“考砸了”等於也砸掉了她的希望。
“奶,你有所不知。京城住店都要好幾兩銀子一晚上,都是遠貴哥爲了省錢搬了好幾次地方,又不讓孫兒吃飽,到了考試的時候人孫兒就身體不適,這才失了利。奶你放心,等我們下次去京城一定能考個功名回來。”喬遠福可沒喬遠貴那份覺悟,言語之間依舊是信心滿滿,可透露出來的埋怨意思卻是讓小李氏心裡一跳。
果不其然,李氏的臉色眼看着就要變了。這時候,從青皮馬車後面轉過來一個五十來歲的疤臉漢子,敲着馬車壁問道:“車把式,你究竟是走還是不走?從百家集開始就一直擋着道,到這兒你要是不走了就趕緊讓到邊上,也讓我們的車能順利通過。”
送喬遠貴兩兄弟回家的車把式忙不迭道了歉,瞧着這路上也不好讓道,只得催促兄弟兩個道:“兩位也是秀才老爺可得說話算話,誠惠五兩銀子。趕緊付給小老兒也好往前走走過了橋讓別人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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