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歌,馬上就到了,明天再,再上去。”
“好,你先休息一下。”
“陪我看會兒星星。”他堅持的模樣像極了一個要糖的小孩呢,我無奈,只得答應他,就看一會兒,不然明天可沒那精力一大早爬起來呢。
不對,絕對不是小孩,他霸道地將我摟在他懷裡,哪是小孩能做到的!
“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聽到我的聲音,他趕緊鬆了鬆手,我緩了緩口氣,沒有生氣,安靜地靠在他懷中。
明日便是最後一天,他脈象出奇的很平穩,我將淚水強壓入心中,我不能哭,哭的話只能表現自己的無助,我怎能讓他看到我的這般模樣?可是身體真的止不住發顫,不知道騙他還是在騙自己,晚上的天山可真冷。
“雲歌你看,星星真美。”
“嗯,很美,而且是那麼近,彷彿伸手就能觸摸到一樣。”我笑着伸出手,但不明白自己究竟想握住什麼。
“曾許諾陪你看遍世間星辰美景,但終究沒法做到,你能原諒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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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星星亮的生平罕見,可能我再也不會看到能比得過今晚的美景了。你看,牛郎星和織女星遙遙相對,只有等到七夕佳節那天,才能相守一日,但他們從來不曾放棄,他們總會陪着對方慢慢變老,直至生命終點。”
“我可不是牛郎,牛郎是劉弗陵,織女念念不忘的永遠都是牛郎。”
“也許是吧。”
“你會忘了我嗎?”
“會的。”
“想着兩個人很累,我不希望你受累,答應我,忘了我。”他沉重地凝視着我,我竟提不起勇氣和他對視,被逼的急了,只得哭訴道:“我做不到。”
他嘆了一口氣,“你爹和你娘一直以爲義父在去了很遠的地方遊歷,所以不遠萬里,到處找義父的下落,但你們哪會知道義父其實一直在離你娘很近的地方,他知道你娘去過的每一個地方,哪怕陡峭,義父都會努力到達,他甚至還想乘着你們不注意,悄悄葬在你們家,但終究沒有機會,便葬在了天山,這片地上。”
“怪不得娘找到許多師父的足跡,想來是師父特意設計給娘看的。”
“將來,如果你娘還是知道了,便帶你娘來此地,如果不知道,那便永遠都不知道吧,義父如你娘所願,一直都很開心。”
“你該休息了。”
“我想聽你唱歌,就那首蟲兒飛。”
“好,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隨
蟲兒飛蟲兒飛
你在思念誰
天上的星星流淚
地上的花兒枯萎
冷風吹冷風吹
只要有你陪
蟲兒飛花兒睡
一雙又一對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東南西北
……”
他留戀地看着我,低聲笑答了一句“其實劉弗陵最後一定是要你唱歌給他聽,如雲似歌,悠悠千載,真的一輩子都聽不夠,真想一直聽你唱下去。”他輕撫我的臉頰,在我脣上狠狠留下一個印記,便起身離去。
他竟然對我用**?我不可思議的看着他,抓着他的手想用力卻只能慢慢鬆開,一雙眼睛瞪着老大卻只能看着他離我越來越遠,眼前漸漸漆黑,耳邊似有他的嘆息,“雲歌,我不想你看我離開,我見不得你那雙悲傷的眼睛。”
有他在我已經沒有做過噩夢了,我雖然也幻想過很多次他的離開方式,但絕對沒有一次是這樣!驟然驚醒,只覺得腦子好沉重,趕緊將臉貼到雪上,刺骨冰涼讓我瞬間激靈,竟然睡了兩個時辰,他走不遠!
“鈴鐺!”鈴鐺剛纔在我身旁一直都用腦袋蹭我,像是懂我一樣,它帶着我飛速往山上跑。不對,他說不能和我看日出了,他一定知道我要往山上跑,鈴鐺,走這邊!
鈴鐺超負荷地奔跑,地上殘枝很多,它的腳印已經被染得一片血紅,但它沒停下來,我也沒有停下,像亡命之徒一樣,尋求着瑩瑩火光,多久了,終於,我看到了他的身影,他在懸崖邊上!
“雲歌,你還是來了!”他前方是萬丈深淵,跨一步便是萬劫不復,這就是他所謂的萬全之計嗎?
“玉中之王,你快過來!”我趕緊跳下,一步步慢慢地向他靠近,“那裡很危險的,別開玩笑了。”
“雲歌,你別過來。我有話想說。”
“你說,我聽着呢,你別亂來。”我已經有些語無倫次,甚至想着等下要怎麼抓着他。
“這幾個月我很快樂,真的很快樂,曾經無數次問自己爲什麼沒有放開手,卻讓我們越行越遠,但其實我們一直都沒走遠,我們都在原地,很近,近的只要一方有難,另一方怎樣都會跨出那一步來陪伴。”他順了順氣,接着說:“義父一直很喜歡在這裡眺望遠方,我其實很納悶,我知道,義父在思念着你娘,在這裡就像是可以看到你娘一樣,但現在想想其實不是,在這裡什麼都看不到,但在這裡我可以告訴自己,愛本就不是緊緊抓着,而是在該放手的時候要放手。”
“雲歌,你還記得我做的香囊嗎?就是那個香囊讓劉弗陵幾個月都受着折磨,你還記得他難受的樣子嗎?你又可還記得劉弗陵的孩子是怎樣離世的?回去吧,就當一切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等孩子他爹摸過他,我就回去,你這個當爹的難道不想摸下自己的孩子嗎?”我像是哀求他,用手安撫着自己肚子裡頭那個可能還沒有成形的小生命,他怔住了,像是有些不敢相信。
“不可能會有孩子的!”
“孩子總是在不該來的時候來到了,也許是天意呢,玉之王,你不想摸下他嗎,這樣孩子以後問起來也會知道原來他的父親摸過他呢。”
他不知是喜是悲,無力一步步慢慢走過來,此處地勢已經很高,他呼吸很困難,但卻堅定不移。
“你給他取名字吧。”
“是男孩還是女孩?”我有些哂笑。
“我怎麼知道?”
我倆像是在傻笑,卻不知在想着什麼,我緊緊地抱着他,支撐着他,他昏倒了,腹部還有他指尖的餘熱,我也失魂的跪倒,似乎本就該如此,上天眷戀我還給我了幾月歡愉呢,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