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洲繁華,以一條沱河將此洲一分而二,爲平東和平西,住平東者。多是世代平洲本地百姓。而平西,則爲後來外遷者,故而,平東清貴,平西富裕。
鳳文與鳳酌師徒找的客棧居平西,出門便是吃食玩意一條街市,倒也方便。
鳳酌對於閒逛。其實少有這樣的經歷,更多的時候,她是在人跡鮮少的玉礦山,這樣閒散的日子,卻是從上輩子始就沒能過過,每每忙活之後,即便回了鳳家,也只是稍作幾天的休息,將玉石給了鳳寧清。就又出門去。
樓逆從前日子也是過的不好,一個人搏殺,哪有這樣輕鬆的時候。故而此刻,師徒兩人站在熙攘的大街上,瞅着人來人往,就那麼傻站着,不知要如何是好。
四通八達的青石板街面,走哪都是人,鳳酌左右張望了下,實在是不曉得要往哪個方向去。
而樓逆,多半也是差不多的心思,他揉了揉?尖。就訕笑道,“師父,喜什麼玩意?”
鳳酌抿了抿嘴角,“不就是尋玉麼。”
樓逆無話可說,總不能出門一趟,還跑去賭行玩賭石,他目光漂移,瞧着有帶帷帽擦肩而過的姑娘手中晃着的麪人這般小物件,很是精巧,想來鳳酌也該喜歡纔是,故而提議道,“弟子聽鳳文說,平西北市一應盡有,不若小師父陪弟子走一趟?”
他也是學聰明瞭,曉得凡事都要往自個身上攬才行。
果然,鳳酌就面無表情的道,“就你麻煩!”
說完,還是擡腳就往北市去,只從那興匆匆的腳步,能揣度出一星半點她此刻的心緒。
樓逆含笑跟上,順勢伸手虛虛護着鳳酌,免得被人給擠到了,“是,小師父說的是,誰叫弟子從前孤苦伶仃,尋常人家有過的玩過的,弟子可都不曾享受過,故而,眼下瞧着眼熱罷了。”
鳳酌哼哼兩聲,對樓逆的說法,不予置否,總歸是徒弟小孩子心性,見獵心喜,又不是她心生意動,初來平洲,沒個眼熟的,所以,她不陪着徒弟去,要是徒弟被人欺負了,拳腳又不行,可如何是好?
她這做師長的,就沒安生過一天!
樓逆將鳳酌的神色盡收眼底,哪裡瞧不出她的所思所想,他嘴角笑意更盛,眼梢柔和的似要浸潤出春水來,師父這樣好哄,又最是心軟,如若不是遇上他這樣的徒弟,約莫被人坑了都是有可能的呢。
兩師徒,心思各異,卻誰都不與明說,只彼此之間充斥小小的歡愉,像是冰鎮過的糖水,才觸脣,就品出甜絲絲的味來。
捏麪人的老師父面前,圍攏着兩三人,鳳酌與樓逆插進去,就見那老師父正十指靈活翻飛,不一會,一活靈活現的麪人就躍然手上,那老師父將麪人遞給面前的一小姑娘,鳳酌眼尖,瞧見那小麪人的模樣與那小姑娘有幾分的相似。
樓逆靠了鳳酌一下,“小師父,要不要也捏個?”
哪知,鳳酌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端着下頜竟然就走開了。
樓逆愕然,他幾步跟上,笑着問,“小師父覺得沒趣兒?”
鳳酌搖頭,很是正經的道,“麪人無法長久存放,可若你以玉雕之,可大可小,還能珍藏萬年之久。”
三句不離玉石,若換了旁人,多半都覺得鳳酌無趣的緊,可樓逆不以爲然,他像恍然大悟一般,鳳眸晶亮如墨,“還是小師父提醒的是,等平洲玉雕比鬥一了,弟子回了府中,就找方美玉出來,給師父雕像,日後走哪都帶身上。”
鳳酌面色古怪地看着他,“爲師還活的尚好,且也不是身負大功德,你雕爲師的像做甚?要雕,也是雕傳說之中的九天仙女等仙神人物。”
樓逆心頭不以爲然,可面上仍乖巧的應道。
兩人繼續往前走,長長的北市,果然吃喝玩樂俱全,短短一截路走來,就能看到五花八門的小玩意,加之各種零嘴小食。
當鳳酌的目光往那些零嘴上轉一圈,都不用吭聲,樓逆就已經動作麻利的多少買上一些,然後在鳳酌嫌棄的眼神中,他只得輕咳一聲,稱是自個餓了,故而饞嘴的慌。
如此,鳳酌才勉爲其難地品嚐一二,只是用完零嘴下來,分明她吃的比樓逆吃的不知多了多少去。
樓逆失笑,他曉得師父就是這般臉皮薄,行事雖然果斷率直,可在平素日子上頭,卻是再彆扭不過,還偏生惱不得。
這般半個時辰後,整條北市才被師徒兩人走了個通。
樓逆見鳳酌還有些許意猶未盡的模樣,他便使銀子租了條烏篷船,過了沱河,往平東的玉石坊市去。
平東的玉石坊市,還是頗爲大,有諸多的賭行還有小家族的玉雕作坊,往來的,大多爲衣裳光鮮的,或抱着解出翠的美玉滿臉興色,或垂頭喪氣,連連嘆息。
“兩位貴人,可是想要到賭行小玩一二?”
鳳酌與樓逆才上碼頭,立馬就有一七八歲的小兒衝了出來,十分機靈討好地相問。
那小兒穿着打了補丁的布衣,衣裳已經被洗的發白,可依然被收拾的乾乾淨淨,他瞅着兩人,雖有熱情,可是不帶畏懼。
鳳酌看了徒弟一眼,樓逆便上前半步漫不經心的問道,“你知熟悉的賭行?”估土介號。
小兒眸色一亮,脆生生地應了聲,“兩位貴人,小的介紹的賭行,必定是可靠守諾的,所賭原石,那也是精挑細選的,不是每塊原石都會解出翠,可有七八成的可能是都會出翠的。”
有七八成的可能出翠,這已是很不錯的原石了,就鳳酌曉得了,安城一些有名的賭行,也不過纔是這數。
樓逆何等奸詐的人,他冷笑了聲,看着那小兒的目光就帶不善,“你莫不是唬我們不成?七八成的原石出翠,那賭行還不得喝西北風去!”
聽聞這話,那小兒並未驚慌,他笑了笑,越發先的眸子純澈無比,“小的不敢欺瞞兩位貴人,只是這賭行不若其他的賭行,原石沒那多不說,就是出的翠,那玉質也肯定是比不上大賭行的,不過,若是兩位貴人,想小賭一把,則完全夠興,若想要往大賭行去,小的也能爲兩位介紹。”
好的壞的,小兒都先擺到擡面上來說,如何選擇,端看鳳酌和樓逆而已。
但樓逆臉上露出一絲興味的笑,“你這小兒,倒也有趣,這樣說,就不怕觸我等黴頭,給你一頓教訓吃?”
小兒興許是在這碼頭見的人多了,他咧嘴一笑,看了看一直沒說話的鳳酌,又看了看樓逆,說出句叫人苦笑不得的話來,“小的哪裡有不怕的道理,實際,公子很可能給小子教訓吃,可公子身後的姑娘,卻是絕不會與小的爲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