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她?該說等的是她手裡的美玉還差不多,那塊稀罕的帝王綠,可不正好在她背上的包裹裡。
“我累了,不去。”她淡漠的回道,心頭縱使各種念頭沉浮,這會,她決計是不想見鳳寧清的。
說完這話,她腳步一轉,踏上另一條岔路,回了自己的桃夭閣。
赤朱看了看西苑的方向,遲疑一瞬,緊幾步,跟鳳酌後頭,一併回了桃夭閣。
臨到門口,鳳酌頓腳,她頭都沒回就對赤朱道,“下去,不用伺候,沒我吩咐,不得入內。”
赤朱愣了下,她總覺得今早回來的鳳酌哪裡不一樣了,看人的眼神,滲的慌,“是,婢子在門口候着,姑娘有事就喊一聲。”
鳳酌沒理她,徑直回了屋,隨手指了一清掃的粗使婢女,吩咐備下熱水給她沐浴,多的一概不言。
赤朱瞧着鳳酌回了內室,她喚來那粗使丫頭,一應鳳酌喜好習慣叮囑下去,人便匆匆往西苑去了。
且不說鳳酌根本就不管赤朱如何反應,她將自己埋進熱水中,退了全身寒氣,這會才真切覺得自己還活着。
她看着被熱水燙到泛紅的掌心,斑駁的紋路,像極她逝去的那一輩子,流離無所依還識人不清。
想到最後的斷舌之痛,鳳酌心頭怒意勃發,畢竟,那些事在她看來,近如昨日,豈是一時片刻就能忘的了的。
怒火燒的她心尖子發疼,她含怒出手,只聽的“嘭”的一聲,桶中熱水四濺,嘩啦的水花溼了架子上的衣裳。
“三姑娘,三姑娘?”門外,粗使婢女聽到動靜,高聲問道。
鳳酌渾身光裸的從浴桶中出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子——
十三歲的姑娘,青澀的和花骨朵般,粉嫩嫩的肌膚,泛着桃色,就是那胸口,都只才微微隆起,還有點羞人的澀疼。
她拿細棉布,一點一點攢幹身上的水珠,過纖細的小腰,掠修長的腿,長至腿肚的青絲柔軟如水草地沾在她後背,堪堪遮住些許翹挺的弧度。
隨手取了乾爽的小衣、褻褲穿身上,她才走出淨室,朝門外嗓音有沉的回道,“沒事。”
瞧着還在滴水的青絲皺了下眉,鳳酌轉到妝奩前,從匣子裡撿了顆拇指大小的玉珠子,道,“進來。”
待那粗使婢女進來後,她拋過去玉珠,“收拾一下,賞你的。”
那婢女忙不迭地接住玉珠,瞅見從淨室蔓延出的水漬,半句話都不敢多問,“婢子這就收拾。”
鳳酌拿了方巾攢頭髮,餘光看過去,只見那粗使婢女手腳麻利,是個老實的,遂道,“你喚何名?是我桃夭閣的?”
那婢女瑟縮了下,不敢擡頭,“回姑娘,婢女名喚赤橙,是姑娘院中的粗使婢女。”
鳳酌轉着手裡的帕子,瞧見在院中張望的赤朱,冷笑了聲道,“好名字,從今個起,你到我房裡伺候。”
聞言,赤橙似乎被嚇到了,手裡的帕子啪嗒落地,她擡頭看着鳳酌,瞪大了眼睛,面露驚恐之色。
鳳酌平眉一皺,“莫不是不願意?”
赤橙慌忙低下頭,整個人伏跪在地,顫顫兢兢的道,“婢子不敢,只是婢子粗手粗腳,定然伺候不好……”
鳳酌眉頭皺的更緊,她曉得鳳家很多人都怕她,她脾性不好,爲人冷漠還喜怒無常,往常她也不在意,只覺的,師父知她懂她就好,可眼下才發現,竟然都到了連個婢女都不願意與之相處的地步。
“伺候不好也的來!”她面無表情。
赤橙打了個顫,只差沒當場哭出來。
這當,湊到門口的赤朱腆着笑臉進來,“姑娘,消消火,這些個粗使丫頭,還需調教番,姑娘若真想赤橙貼身伺候,不若交由婢子……”
赤朱不插言還好,她一站出來,便讓鳳酌想起新仇舊恨,那點壓抑着的怒焰像是星火,瞬間燎原。
“滾!”她脣角上翹一分,冷然輕吐道。
赤朱笑意一僵,還想說什麼,從來行事簡單粗暴的鳳酌擡手,抄起手邊的茶盞就砸了過去。
“啊!”
赤橙尖叫了聲,腿都嚇軟了。
赤朱只覺額頭一疼,她伸手一摸,滿手心的血,這才後知後覺地暈厥過去。
鳳酌撫了撫耳鬢青絲,朝不斷念叨着“三姑娘饒命”的赤橙冷喝道,“閉嘴!”
赤橙噤若寒蟬,渾身都在發抖,她只恨不得自己也能昏過去的好。
“去,找人來將這賤蹄子擡出去,收拾收拾,過來伺候。”鳳酌淡漠的吩咐。
事已至此,赤橙想着府中關於鳳三姑娘喜好苛待下僕,更嗜毒打小婢的傳言,不禁悲從中來,再也忍不住小聲的抽泣起來,她搖搖晃晃地起身,拖着赤朱跌跌撞撞的出了內室。
鳳酌不用想都知道,一會晚些時候,鳳家定會傳出她鳳三姑娘脾性惡毒的微詞,而鳳寧清,也該坐不住要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