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笙笙聽完沉默了，她嗓子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發出來的聲音有些沙啞：“那……是什麼導致他會得這麼嚴重的精神疾病。”
陸思川掃了她一眼，對面的女孩表面看上去像是很鎮定的樣子，但緊握的雙手和微微發顫的指尖早已出賣了她。
陸思川是個心理醫生，最會揣摩人的下意識動作，從而更進一步揣摩人的心思。
眼前這個女孩子，應該很怕聽到她老公的病情一切起源是源自於自己吧。
這樣的結果，她有多愛沈妄，就有多承受不了。
陸思川視線收了回來，淡淡一笑：“不全是因爲你，所以別太自責。”
餘笙笙怔了怔，擡眸看向陸思川，她確實自責，但更多的是心疼和怨恨。
心疼沈妄，怨恨自己。
爲什麼從前的她那麼壞呢？爲什麼會那樣無知的聽信沈之宴和餘清清的話。
巴不得沈妄離自己遠一些，每天都想從他的身邊逃離，恨不得他離自己越遠越好，一刻都不想看到他。
後來他真的走了。
徹底的消失在了她的視線裡。
再回來時，她已經被沈之宴和餘清清搞得瘋了，人不人鬼不鬼的。
她再也記不起來她的小叔叔了。
餘笙笙心口一窒，疼的她快喘不過氣來，但她強忍着，狠狠攥着自己的拳頭，不讓自己表現出來。
她苦笑一聲，雙脣都在顫抖：“或許他的病情是因爲小時候的經歷纔會這樣，可是從前的他也只是性子孤僻怪異了一些，還沒有到往事的地步。是因爲愛上了我，才導致他變成這樣的吧。”
從前的沈妄，樣樣都是第一。
他16歲接手沈家，18歲成了沈家的家主。
無論是才學還是手段，他什麼都有。
如果沒有認識她，或許他一直都會是那個意氣風發的沈妄。
而不會因爲這點執念，變成這樣。
陸思川微微皺眉，這夫妻兩，已經瘋一個了，可不能再瘋第二個。
他趕緊道：“和你沒關係，他的病情有一多半是源自於他幼時的經歷，他的母親。遇到你，在沈妄看來，他是幸運的，因爲你照亮了他黯淡無光的日子。”
陸思川努力解釋：“你是他的光，不知道這樣說你能不能懂，如果沒有你，他只會病的越來越嚴重，他的心理已經扭曲了，臆想症是從小就有的，只是從一開始別的對象，最終轉換成了你一個人。”
陸思川深吸一口氣：“所以，你無需自責，他的病，是他的家庭和母親造成的，你的到來，反而給他多了一絲希望，否則的話，像沈妄這樣的人，估計早就……”
陸思川沒有繼續往下說，餘笙笙是個聰明人，他稍稍點撥一下，她自然能懂。
更何況，他說的都是實情。
如果沒有餘笙笙的出現，沈妄在十歲那年就該死了。
如果沒有認識她，他會死在那個陰冷的地下室裡。
一個人，如果連希望都沒了，沒有活着的慾望，那他要怎麼生存下去呢。
陸思川說：“你是他求生的希望。”
餘笙笙肩膀顫了顫，忍住眼角的淚，仰了仰頭，擡眸看向陸思川：“有治癒的可能嗎？”
陸思川沉默了幾秒，隨後道：“很難，但是可以逐步改善，他現在的情況已經好很多了，臆想症從你回來後基本沒有再犯過，這不就是個好現象嗎，和治癒也沒什麼區別。”
餘笙笙問：“那健忘症呢？可以治好嗎？”
陸思川如實道：“健忘症只能靠藥物的控制，但藥物吃多了也會影響他整個人的狀態和精神，甚至會影響到他的思考能力，所以我給他開的藥物在量這一方面一直很少，而且他本來也不怎麼吃。”
沈家那麼大，需要他做的事太多。
他不可能總是吃這些藥物去影響心智，所以陸思川也沒強求，反正沈妄身邊有沈然給他專門記錄他每天的行程。
餘笙笙沉凝片刻道：“謝謝陸醫生，我還想問陸醫生要一個東西。”
陸思川眉梢一挑，道：“病人的病例以及過往的診療病史我們是不方便對外透露的。”
餘笙笙自然知道這一點，但她必須要拿到手：“我只是想知道我小叔叔以前都受了些什麼樣的苦。”
陸思川怔了下，似乎是沒想到餘笙笙會這麼說。
他以爲她特意跑這一趟是想知道沈妄的病情或者要求怎麼治好沈妄之類的。
卻沒想到她竟會說出只想知道沈妄以前都受了些什麼樣的苦。
陸思川看向餘笙笙的眸色深了深。
這個女孩，應當是很愛沈妄的吧。
他脣角微微上揚，看來沈妄苦了這麼多年，又等了這麼多年，沒有白費。
終於還是等到了他想要的那個人。
陸思川沒說話，慢悠悠的吃起了菜，餘笙笙也不着急，就這麼靜靜第等着。
一直等到陸思川吃完了。
她纔再度開口：“可以嗎，陸醫生。”
陸思川擦乾淨嘴，淡笑着站起身：“今天有幸能和餘小姐吃這頓飯我很榮幸，至於你要的那些東西，你們是夫妻，自然也不是什麼需要保密的關係，隨後我會發到你的郵箱，注意查收就好。”
餘笙笙沒想到陸思川會答應的這麼爽快。
她楞了楞才道：“謝謝陸醫生了。”
陸思川道：“沒什麼好值得道謝的，這是我作爲一名醫生應該爲病人做的，我也希望沈妄的病能夠治癒。”
儘管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
餘笙笙點點頭：“還是謝謝你。”
陸思川看了她一眼，沒再多說。
兩人並肩出去，各自道別後便分道揚鑣了。
陸思川的效率很快，說要把資料發給她，很快就發了。
餘笙笙剛開車到了小區門口，手機郵箱就叮咚一聲。
她垂眸看了一眼，是名爲Mr陸發的郵件，她看了一會，指尖在上面停留了好幾分鐘，最終還是點開了。
窗外有微風拂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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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件很大，餘笙笙看了很久。
“啪嗒”一下。
有一滴淚落在了手機屏幕上。
餘笙笙慌忙擦去。
她眼圈紅成一片，捂着心臟，頭埋在方向盤上，在車裡緩了很久才上樓。
屋子裡和往常一樣，燈火通明。
餘笙笙深吸一口氣，換上了笑臉，打開了門。
沈妄就坐在沙發上，250站在他的肩膀處，正伸着腦袋往門口看。
此刻見到了餘笙笙，就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瘋狂給餘笙笙傳達着信息。
【嗚嗚嗚，宿主，你可算回來了！！！】
【這個男人實在太恐怖了，你都不知道自從你上午走了之後，他就坐在這沙發上一動都沒有動過，飯也不吃，他自己不吃就算了，他還不讓我吃！！！】
【太過分了！！！】
250悲憤的控訴着。
餘笙笙給了它一個安撫的眼神，它才漸漸消停下來。
沈妄背對着她，身形有些彎曲，見她回來好似也沒什麼反應。
餘笙笙走上前，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嬌嗔道：“老公，我回來啦！”
沈妄這才稍微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轉身回頭看她，“寶寶，餓了沒？”
餘笙笙把頭埋在他的脖子裡：“我吃過啦，老公，你是不是又沒有乖乖吃飯，爲什麼我每次一不在，你就不聽話了呢，飯都不吃。”
沈妄沒有問餘笙笙是怎麼知道他沒吃飯的，只是輕聲開口，嗓音有些低啞：“寶寶，你什麼都知道了，對不對。”
知道了他那些不爲人知的過往，知道了他的不堪，他的卑劣，他那爛到泥裡的日子……
那些診療記錄裡有他問診的視頻，也有他被催眠時的記錄視頻，還有他在治療室忽然發瘋的模樣。
他的一切一切，笙笙全知道了。
她會嫌棄他嗎？沈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