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稀飯,包子。中午,碗裡有一個油炸荷包蛋和幾片勉強算上肉片加上我最討厭吃的豆芽的盒飯。晚上是麪條。
天天如此。我看着面前的盒飯發呆。
無比懷念大叔給我做的香噴噴的椒鹽排骨, 香蔥炒雞蛋, 豆腐圓子青菜湯。我嚥了咽氾濫上來的口水, 聽見坐在我不遠處的龍躍飛和唐落冰, 樂惟一正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這是人吃的嘛?老子們每天累死累活,就吃這種連豬狗都不如的飯菜?”“是啊是啊!”
原來並不是我嬌生慣養,而是飯菜真的難吃, 我閉着眼睛,準備努力讓自己下嚥, 聽見唐落冰悄悄在說, “哇, 康總來了!”
我皺皺眉,康總怎麼有事沒事老在這兒晃悠, 真閒。而且,每回看到他的時候,我總有種很不祥的預感。
他屁股後頭緊緊跟着徐亦然徐前輩。
我偷偷觀察他們倆,看徐前輩黏黏糊糊我哥的架勢,應該對康健還念念不忘着呢。那康健呢, 不溫不火, 不疾不徐的摸樣, 看不出來太多的端倪。
他們中間, 只要有一個人對另一個人還沒死心的話, 八成還有點那麼個意思,不是說, 萬事皆有可能嘛。
忽然我的腳被人踩了一腳,我猛然間痛得跳起來,眼睛不滿看着踩我的人-----龍躍飛!
“喂喂!幹什麼啊?”
“諾,康總來了!”
“他來了,關我屁事!”
“你是男一,你過去跟他說,我們吃的太差了,老吃這些的話,老子們要罷工了!”
“要說你說,我不說!”
“划拳決定,一二三!”
剪刀,石頭!布,石頭!石頭,石頭!布,剪刀!我們在桌子底下比比劃劃一番。
“貝小諾你輸了,你說!”
我一推面前的麪湯碗,正準備站起來逃之夭夭,眼尖的康總對着我喊了一聲,“貝小諾!”
又怎麼了,我又沒準備找你挑釁,莫名其妙的,我回頭,“怎麼?”
徐亦然怪叫一聲,“瞧這小子,什麼態度,有你這麼對康總說話的嗎?”
助紂爲虐啊助紂爲虐。我總算充分認識到作爲一個新人,以貝小諾的臭脾氣是多麼難以上位的事實。
可是,要我卑躬屈膝,處處討好,打死我我也做不到。
“臭小子!哪來的臭脾氣!”徐亦然伸手在我腦袋上拍了又拍。
懷疑他藉機報復我。也對,過去,我招他討嫌的事兒也確實做過不少,算了,忍忍,不還手算是
我對徐前輩的略表歉意吧。
“臭小子!”徐亦然猶然罵罵咧咧。
“貝小諾,你是不是有話要說,看你這麼吞吞吐吐的摸樣?”康健疑心地問我。
幾個人在我背後推推搡搡,示意我一吐爲快。
包子,饅頭,稀飯,麪條,這幾樣食物在我眼前晃悠。
的確,不好吃,除了我,別人都還是長身體的時候,好歹我還是康健的弟弟,提個正常的意見,他總不致於會把他弟弟掐死吧。
我大無畏的挺胸收腹,朝康總敬了個軍禮,“報告長官,我想對您說,這部戲是個好戲!”
“哦?貝小諾同學,你憋了半天,就是想告訴我這個?”
我搖搖頭,“當然,不僅僅是想說這個,我還想說,想說,”
“說什麼?”康健眯着眼睛,饒有興味看着我。
徐亦然從康健背後伸長脖子,修長的手指捋着他修理得考究的長長鬢髮。
“我想說,額,這裡,什麼都好。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康總追問。
我嚥了咽口水,儘量婉轉地說,“康總,我記得,這部戲,對人形體的要求很高對吧?”
“嗯,這倒不錯,不過,你想說的重點是?”
“我想說,吃的食物一般來說,以形補形,若老是饅頭豆沙包的話,我們一定會像饅頭的趨勢發展。”
康總手指點着下巴頦,奇異的目光看着我。
本來應該見好就收,但是,下面的話又不知不覺從我嘴裡冒出來,“還有,我覺得嘛,老吃饅頭的話,康總,這部戲我看就甭叫叫彩虹之戀,乾脆就叫彩虹深處饅頭飛好了,要不,就叫滿城盡帶大饅頭也不錯哇!”
話一說完,登時,每個人都瞪着旺仔小饅頭一樣的眼睛看着我。目不轉睛。
我潛意識感覺自己好像說錯了話。
心知情勢不妙的我忽然看見天空“噌噌噌噌”詭異地下起了饅頭雨。
“去你他媽的彩虹深處饅頭飛!去你他媽的滿城盡帶大饅頭!貝小諾,你今天吃不完這一地的饅頭,我就叫這些饅頭宰了你!”
大廚手握着一把長長的明月彎刀,對着我咆哮着。
大廚身後,站着雙手交叉抱胸面無人色的楊導。
原來,這就是一堆饅頭引發的血案啊。我踏着滿地白花花的饅頭掩面淚奔。
“龍躍飛,你說,我們這裡的伙食怎麼樣?”
“很,很好吃。”
“艾濛濛?”
“還,還不錯了~”
不等大廚發落,樂惟一主動跳出來,“我覺得這兒的一日三餐都很好了,大師傅很用心。而且,對於我這種農村出來的孩子來說,有吃有喝已經是很幸福的事情,不過,康總,徐前輩,我理解,對於小諾這樣的城裡小孩來說,從小到大都在父母翅膀下被呵護着,根本沒受過多少苦,對伙食有點意見,也是正常的,我會勸他的,也請你們諒解他!”
他彎腰,很好人的代我向康健和大師傅誠懇的道歉。
微微張着嘴,我看着樂惟一。
就算他說的不錯,貝小諾一直在父母翅膀下小心翼翼被呵護着,但是,若把我從鬼門關晃過幾次復又回來的經歷加起來的話,也不能算是從未受過任何苦難吧。
一直以來,我以爲自己挺成熟,是樂惟一讓我豁然醒覺,原來,距離成熟,貝小諾還差得十萬八千里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