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煙崖。
“我們爲什麼到這裡來?”跟在堆雪身後的少陵問道。
雲煙崖是九黎部落的禁地之一,多年前九黎部落的一位前輩在這裡自盡之後,這裡就成了九黎的禁地。除了五大長老,其餘的九黎族人不能進入禁地之中。
但是堆雪可以,她是九黎第一高手,可以有五位長老一樣的待遇。
雲煙崖是一塊比較空曠的空地,只有在懸崖的邊上有一顆高聳入雲的血鬆之外,沒有其餘的任何植物。蒼天血鬆整個樹身呈紅色,鮮血一樣的顏色。寬大的樹幹,針一樣的松葉,遠遠看去就像一團燃燒的火焰。
血松下有一塊很平整的大石頭,不知道是天然的還是堆雪自己改了一下。
“這裡叫雲煙崖,是我們九黎部落的一處禁地,沒有人來。我有時候會在這裡修習。”堆雪走到血松下,盤腿坐在大石頭上面。
“所以你帶我到這裡來是教我一些法術嗎?”少陵也跟着在大石頭上面坐下,也學着堆雪的樣子盤着腿。
“是的,今天我教你九黎部落的九雷化靈訣。”
“九雷化靈訣?這是什麼法訣?”少陵問道。
堆雪眉目含憂,淡淡道:“這是一種可以削弱敵人靈力的法術,在與敵人交手的時候使用可以使敵人的靈力暫時減弱,不過有效的時間很短。但是高手相爭就是片刻之間也能決定你的生死。而且這門法術還可以削弱自己的靈力和修爲。”
少陵沉思,接着道 :“堆雪,你是怕我萬一被燕支劍侵蝕心志,入魔後難以控制。所以教我這個法術,我一旦發現自己入魔,就即使削弱自己的靈力,這樣你們就有機會制服我,也可以預防我造成更大的危害。”
堆雪直接道:“是的,燕支劍雖然治好了你的傷,但是這麼多年來,劍身上的冤魂厲鬼早就已經將劍上的神性壓制住,所以很有可能他們會在一個我們想不到的時刻發生異動,我們必須要做到萬無一失,這樣才能避免事態發展到我們不能控制的地步。”
少陵道:“如果我被燕支劍完全侵蝕心志,淪爲殺人的機器,你會怎麼做?”
堆雪沉默片刻,堅定地道:“我會喚醒你的。”
少陵笑道:“這麼有把握?”
堆雪道:“是的。”
少陵承認,堆雪確實有很多地方都不同於常人,而且天賦異稟,是自己生平所見的天賦最高者。就連河洛秋霄和自己都不能和堆雪相比較。但是燕支劍的魔性堆雪真的有把握壓制住嗎?
堆雪將九雷化靈訣的修習要點和全部的法訣一一傳授給少陵,少陵心裡溫習兩遍也就記住來了。接着就是少陵自己練習,堆雪在一旁指點。
少陵是當之無愧的天才,不用幾個時辰便將九雷化靈訣修習到了一定的火候,雖然離堆雪的預期還差很遠,但是現在少陵已經不需要堆雪在身邊指點了。可以自己一個人修習。
少陵修習完之後,恰好是黃昏時分。金烏西墜,玉兔東昇,日月交輝處飄蕩着嫋嫋紫色的薄霧。遠方的天空已出現了幾顆若隱若現的星辰,閃着淡淡的光芒。
落日的餘暉撒在蒼天血鬆上,原本紅紅的血鬆被染上了淡淡的微黃。金色的餘暉透過血鬆的枝葉,在地上留下斑斑點點的微弱光影。
堆雪和少陵並肩坐在懸崖邊,雙腿放在懸崖裡晃盪着。淡淡的夕陽照在堆雪和少陵身上,前方飛來幾隻暮歸的烏鴉。
“堆雪,你們九黎部落的幾位長老裡誰的法力最高呀?”少陵問。
堆雪眺望着遠方,回答道:“大祭司。他是修煉水系法術的,同時還會很多的咒語和陣法。”
“那幾位長老會教我什麼?”少陵雙手撐在地上,身體微微後傾。
堆雪道:“俊熙長老教你藥理,不過你已經在雲外山河學過了,空青長老也教不了你什麼。明廷長老教你縱雲術吧,淵澄族長不會教你什麼,但是他會告訴你一些你應該知道的東西。大祭司教你一些法陣和咒語。”
“那你呢?你教我什麼?”
“我不是已經教你了嗎?”堆雪反問。
少陵笑道;“你是第一高手,就教我這一點啊。”
堆雪淡淡道:“很多東西你已經學過了,我能教你的本來就不多。而且你也沒必要學這麼多。”
少陵點頭,他知道堆雪說的是正確的,自己現在應該要快點離開這裡。
“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
堆雪淡淡道:“等你體內的燕支劍徹底控制住,等你可以打敗我們這裡所有高手之後,你就可以離開了。”
“這些高手裡面也包括你嗎?”少陵將目光收回,瞧着堆雪秀美的臉頰,問道。
堆雪道:“不必,他們就好。”
少陵鬆了一口氣,自己要打敗眼前這個天才,還是把握不大的。
少陵在九黎部落的這段時間裡,感受到以前從未有過的安寧和輕鬆,在這裡什麼都不用想,這裡的人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多麼簡單的快樂。少陵很羨慕那些平平凡凡的人,有一個平凡的家,過着與世無爭的生活。要是自己可以在這場浩劫中活下來,一定要找個好地方和甜甜平平淡淡的過完剩下的日子。不論外面如何風雲變幻,自己都不會在去管了。
甜甜,你現在怎麼樣了?少陵看着遠方將要落下的太陽,那五彩的雲,飄蕩着的流霞,心裡突然起一股強烈的相思。
“城主,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休息?”
南宮先生走上甲板,看見秋霄孤身一人立於船舷之側,身影落寞孤寂,帶着一股悽然的悲涼之感。
一輪明月高懸於天際之中,巨大的天幕中綴滿了閃閃爍爍的星辰,星辰間漂浮着幾朵雲。一望無垠的大海倒映着漫天星光,隨着水波盪漾而浮浮沉沉,海風輕輕吹拂着海面,泛起道道波紋。
秋霄沒有回頭,只是靜靜地看着大海,略帶感傷地說道:“南宮先生還記不記得我曾經在海外追殺混江龍一事?”
南宮先生走到秋霄身旁,雙手落在船舷之上,歷經滄桑的臉頰上流露出一絲絲的疲憊。南宮先生輕輕點頭,道:“記得,那一次混江龍殺了我們秋家一百多人,搶了我們十幾個碼頭。城主你大怒之下,親自帶人一夜之間滅掉了混江龍一千多人,混江龍獨自一人逃亡海外。城主窮追不捨,一路追至海外,最後終於將混江龍挫骨揚灰。”
“那一年我剛成爲河洛城主,很多勢力對我們秋家的基業虎視眈眈,而且妖精也不斷向河洛逼近,那時候河洛可以說是內憂外患之際,混江龍在家父去世之後,第二天就跳出來殺我秋家之人,奪我秋家基業,動搖我河洛根基,此人不殺,我何以服衆,而且只怕很多勢力都會以此爲榜樣,他們羣起而攻之,我沒有實力應對。所以我要殺雞儆猴,以一儆百,我親自帶人滅混江龍滿門,誅殺和混江龍所有和來往的人,將混江龍斬於刀下。就是告訴那些心懷不軌的人,我秋家的基業不允許任何人染指。誰動我秋家基業一分,傷我秋家一人,我秋霄便滅他滿門。自混江龍之後,我又不斷殺伐決斷,一年內我掃清了可以威脅到河洛的所有不安全因素。那一年內我經歷大小數十戰,一身傷痕,有幾次都差點被人一刀砍死。”
秋霄神色平靜,眺望着天邊的星辰,淡淡的說道,身上卻有一股凜然殺氣。
南宮先生輕嘆了一聲,沉聲道:“城主早年成爲河洛之主時,很多人都仗着城主年幼,開始瓜分我們秋家的基業,和我們明目張膽的作對。後來城主滿身鮮血,一身凌然霸氣之後,就再也無人敢動我秋家了。”
秋霄將目光從天際收回,低下頭,看着大海里的星辰,緩緩道:“這些年來河洛在我的治理之下已經比當初好很多了。”
南宮先生點頭,“是的,城主心思縝密,修爲高深,河洛在城主的治理下已經超過了秋家以往的任何時期。”
秋霄默然道:“要是我不在了,秋家還會這樣嗎?”
南宮先生吃了一驚,連忙問道:“城主,你這是何意?”
秋霄苦澀地笑了笑,道:“我就是隨口一提,南宮先生不用太在意。”
南宮先生稍微放心了一點,手撫着鬍鬚道:“河洛城內沒有一人可以及得上城主的一半,秋家也必須要在城主的領導下才可以渡過難關,也只有城主可以保我秋家千年基業不衰。”
秋霄道:“還有不到五十天,魔尊京墨和妖皇滄浪會在泰山之巔決一死戰。他們二人都是一方的霸主,實力深不可測,那一戰必定是驚天地,泣鬼神的一戰。而那一戰也決定着這個六界的命運。”
南宮先生眉頭深鎖,臉色嚴肅的道:“妖皇一向野心勃勃,到時候只要妖皇一勝,他勢必要一統妖魔兩界,接着就會對人間,仙界,冥界發動攻擊,到時候只怕天下蒼生都會陷入這場浩劫之中。”
秋霄淡淡道:“先祖留下預言,早就預料到我們這一世會有一場空前絕後的大浩劫。所以這場浩劫一定會有解決的辦法,但是在解決這場浩劫中誰可以活下來這是未知數。”
南宮先生道:“不錯,凡天地之大變時,世間必出奇才。總會有人在驚濤駭浪中力挽狂瀾,先祖既然爲我們留下了預言,那就說明先祖知道有人會爲天下蒼生挺身而出。”
秋霄轉過身來,莊重地對南宮先生道:“我不關心天下人的死活,我只關心秋水和阿雪的死活。阿雪是我這輩子想要用生命來呵護的人,秋水是我唯一的妹妹,不論外面如何風雲變幻,哪怕天地崩塌,我也要護他二人周全。南宮先生,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必須要保護她們二人的安全。”
南宮先生惶恐道:“老夫誓死追隨城主。”
秋霄大笑道:“南宮先生,能殺我秋霄的人這世界上還沒幾個。”繼而秋霄語氣轉爲低沉,說道:“若是真的有那麼一天,照顧好阿雪和秋水。”
南宮先生慨然道:“城主放心,老夫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阿雪姑娘和秋水小姐的。”
秋霄欣慰地點點頭,道:“好,那我就放心了。現在已是風雨欲來之際,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
“城主放心,我已經派人嚴密監視妖界和魔界的一舉一動,有任何的風吹草動,我們的情報網都會第一時間傳遞過來。而且我們修建的地下防禦室也已經建好了,各地的秋家高手也都在想河洛靠攏,如有緊急情況,三天之內可以召集秋家所有高手。”南宮臉色平靜的道。
秋霄露出滿意的表情,不緩不慢地道:“很好,南宮先生,這些事情你做得很好。”
“先祖所說的天命之人城主怎麼看?”南宮先生想起了秋家先祖留下的預言,浩劫來臨時,會有一位天命之人來到河洛,那時河洛所有秋家弟子必須全力協助天命之人一起解決六界的浩劫。
秋霄苦笑,搖頭道:“不知道,少陵的身上有幾分影子,但是我不是很確定。”
南宮先生沉思,“雲少俠,他確實和其他人不一樣,但是現在我們也還沒有真的感覺到他就是先祖所說的天命之人。”
秋霄正欲開口說話,卻被一聲悲鳴打斷了。
秋霄臉色微變,神情嚴肅,擡頭一望,就發現一隻白色的信鴿慢慢落到了自己面前。
秋霄一手接住落下的信鴿,只見信鴿白色的羽毛上沾滿了鮮血,信鴿的雙眼似乎因爲生命的流逝而顯得黯淡無光。
南宮先生聳然動容,驚訝道:“這是穿雲箭!”
秋霄默然點頭,臉色沉重。穿雲箭是秋家自己訓練的一種信鴿,一日可行九千里,是在緊急時刻纔會發出的一種信鴿。數量極少,六界內只有十餘隻。秋霄只在三個地方放有這種信鴿:河洛,妖界和魔界的情報點。
秋霄拆開信鴿上的小竹筒,取出信件之後,信鴿悲鳴了一聲便死在了秋霄面前,秋霄心情沉重地將信鴿放下。拆開信件:
三生閣被毀,人員死傷慘重,已撤離妖界。
雲少陵受到妖界追殺,被破山劍重傷後墜入長江,生死未知。
秋霄看完,心情越發沉重了。
三生閣是秋霄在妖界佈置的一個情報收集點,多年來的心血毀於一旦。而且妖皇已經察覺到了自己在妖界的佈置,以妖皇睚眥必報的性格,那麼他一定會讓河洛血流成河。這只是時間的早晚罷了。
少陵兄生死未知,破山一劍,開山裂石。能夠在破山劍下活下來的人並不多,而且少陵的修爲還沒有完全恢復,被逼動手,勝負難料。
一股隱隱的不安感在秋霄心裡瀰漫開來。秋霄殺伐決斷這麼多年,第一次有了力不從心的感覺,這次的敵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大,也都要可怕。
“城主,怎麼辦?”南宮先生也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他憂心忡忡地看着秋霄,問道。
“三生閣已毀,他們也已經撤離妖界,沿途一直會有河洛的高手接應他們,這不需要再考慮了。”秋霄沉聲道。
“可是三生閣是我們在妖界唯一的情報點啊,城主。”
秋霄苦笑,悽然道:“現在妖界的情報網已經沒有用了。馬上派人尋找少陵的下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南宮先生長嘆一聲,道:“我馬上派人去做。可是城主,甜甜小姐這一邊你怎麼辦?”
秋霄喟然嘆道:“甜甜,甜甜......”秋霄眉間有着一股很深的憂愁,自己要怎麼和甜甜說呢?
南宮先生退下甲板,少傾之後,兩名勁裝的中年男子便上了甲板,對秋霄作了一個揖,秋霄揮手,二人縱身竄入雲霄,眨眼間便消失在秋霄的視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