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怎麼進去啊?”舒碧薇遠遠望着守在普濟寺周圍的排排侍衛,憂心的問道。
“我們進不去的!只能在這裡看了。”舒翎羽託着小腮直勾勾的盯着長長的臺階,對一旁哀怨的目光完全不予理會。
他哭笑不得的看着伏在草叢中的兩個女娃,丈高的草叢完全將兩人掩蓋,環顧一下四周,所處位置可算是隱蔽,若非他隨着兩人而來,要發現這一處地方也非易事:“你們不想進去看嗎?”
“這是皇家的祭祀,我們普通百姓是進不去的。”舒翎羽擡頭看着他,鄭重的說道:“你也伏在這裡吧,隨便看看就行,不然被皇宮侍衛抓到了可是要砍頭的。”
“碧薇,你想進去嗎?”
舒碧薇瞟了一眼舒翎羽,搖搖頭。
“你二人可知道哪些女子能參加祭祀嗎?”
舒碧薇搖搖頭,舒翎羽咬着小手:“我知道,皇后可以!”
“那你們要不要做皇后!”
兩人相視一眼,咯咯笑了起來,異口同聲的說道:“不要!”
“爲何?”
舒翎羽不解的睜大雙眸看着他:“你不知道皇后很乏悶的嗎?”
男子頓時語塞,注視着旁邊的舒碧薇:“你又是爲何?”
舒碧薇笑笑,煞有其事道:“我娘送我到清水庵就是要我剃髮修行,怎麼能當皇后呢?”
舒翎羽白了她一眼,捂着小嘴偷笑起來。
他往後瞥了一下,笑着輕搖搖頭:“先告辭,有緣再見!”
——
“來了!來了!”舒翎羽瞅見拾梯而上的晃晃蕩蕩、氣派非凡的儀隊,興奮的說道。
她揉揉眼睛,使勁瞪着,撇撇嘴:“看不清楚啊!”
“等下就能看清了。看,那個最前面的是皇上!”舒翎羽小手指着四個冷俊、威嚴的侍衛擁着的人說道。
舒碧薇微聳聳肩:“他是皇上?長得也沒怎麼樣啊!”
“呵呵,那可不是,過過眼就行。”
“那是皇后嗎?”舒碧薇看着皇上身邊雍容華貴的女人問道。
“嗯!”
“長得挺好看的。”
“只有美女才能進宮啊!”舒翎羽掩着嘴偷笑,她瞄了一眼舒碧薇:“不過,看來你和我一樣,沒機會進宮了!”
“師父要給我剃度的。”舒碧薇不以爲然的翻了個白眼,不滿的嘟起嘴:“我們再看一下就回去吧,都沒意思!以後我不來看了!”
舒翎羽拗不過她,無奈點點頭:“好,不過我們要不要等剛剛那個人,讓他揹我們下山?”
舒碧薇一臉不可置信:“你覺得他還會揹我們下山嗎?”
她不好意思摸摸頭笑笑:“對哦,也沒有那麼笨的人哈!”
兩人撤出草叢,幽幽的自山徑下山,不多久,舒碧薇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走不動了!”
舒翎羽猛翻白眼:“舒碧薇,你應該去當皇后,整天有一羣人侍候着你才行!”
她委屈道:“我不過是累了嘛!我纔不要人侍候呢!”
“好,我決定了,從明天開始,我天天帶你挑水、砍柴、做飯,你不是說要修行嗎?修行就從挑水開始!”
感覺有些不好,攝於舒翎羽的鄭重其事,她還是乖乖的應了聲:“好!”
靜依微提着青色僧袍,踏着青石梯而下,瞥見江中不時露出的兩個黑點,無奈的搖搖頭,大聲喊道:“翎羽、碧薇,上來,該去練字了!”
水漾開陣陣碧波,兩個小腦袋從水中冒了出來,拍着水,不約而同嚷道:“靜依師父,我們不要練字!”
她沉下臉:“你們兩個是想要靜逸師父來請你們是吧?”
惹哪個師姐或師父都還好說,唯獨靜逸師父不行,兩人互望了一眼,怏怏的爬上岸:“靜依師父,再過一兩年我們就可以游到對岸去了!”
靜依柔柔的點點頭,拿過旁邊的衣衫幫她們穿上:“嗯!不過也得練字啊,這可不能偷懶的,不然,靜逸師父又會罰你們了!”
“知道了!”
兩人慢悠悠順着青石梯而上,耳際忽傳來柔美的琴聲,緩慢地散出一種溫淡,卻似又夾雜着絲幽怨。
“靜依師父,那位夫人又在彈琴了?”
靜依點點頭:“雲夫人琴技卓絕,你們與其整日裡在江水中泡着,不如跟她學學琴,如何?”
舒碧薇咬咬脣,她喜歡那動人的樂曲,孃親在世的時候亦曾教她撫琴,但如今只剩她一人,她可不要再學,搖搖頭:“我不想學!”
“碧薇不學,我也不學!”
靜依無奈搖頭:“你們哪,還真像是親姐妹!不學就不學,回去好好練字,不然師父要罰你們抄經書了!”
兩人相視一笑,蹦蹦跳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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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白衣優雅坐在琴案前,纖手靈活的拂動着,些許的傷感、些許的無奈、些許的迷茫揉入琴絃,化作柔聲而出,飄於廂房,蕩於院中,散於林間。琴聲漸淡,她輕吐了口氣,目光幽幽落向木窗邊,微微一笑,溫柔的看着窗臺上半露出的兩張小臉。
“進來嗎?”她淡笑着朝那磨蹭着的兩個小腦袋招手。
“舒碧薇,都叫你不要動來動去了!”
“舒翎羽,你自己動來動去的好不好!”
兩人相互埋怨着,但仍手拉着手,繞到門前,乖巧的走了進去:“雲夫人!”
“翎羽,碧薇!”她輕喚着兩人的名,到清水庵幾日,她們的名兒可沒少聽,招人喜愛的很,瞥見兩人光着腳丫,她不由驚呼一聲:“你們爲何不穿鞋?”
舒翎羽和舒碧薇相視一眼,咯咯笑起來,兩人正在廂房練字,耐不住枯燥,偷偷溜出來,至於光腳丫,那可是常有的事。
見兩人只笑不語,她笑笑:“你們可是練字生悶了?”
“雲夫人,你可真是神人,這都知道!”
兩人嗖的一聲竄到她跟前,舒翎羽驚歎的盯着琴,睜大眼睛:“好好看的琴哦!”
“我教你們彈琴可好?”
舒翎羽瞧了眼一旁的舒碧薇,搖了搖頭,小手扯扯她的衣襬:“雲夫人,我們帶你出去玩可好?”
“玩?”她尷尬的扯扯脣畔,柔聲道:“你們想到何處去玩?”
被看穿意圖,舒翎羽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雲夫人,我們要去舒江游水,靜逸師父不許我們去,要我們練字!雲夫人,舒江可好玩了,碧薇,你說是不是?”
“嗯!”舒碧薇出聲附和:“雲夫人,翎羽說得可沒錯,夫人與其每日鎖在房裡撫琴,不如出去走走!”
一唱一和,兩張小嘴可真會鼓動人,她若拒絕,怕兩人是不罷休啊,手緩緩拂過琴絃,發出低沉的嗚咽,揚揚眉:“好,我們去舒江!”
“雲夫人,你爲何到清水庵來啊?”舒碧薇盯着她姣好的臉好奇問道,舒翎羽坐在石頭上,小腳不斷激起水花,亦是一臉期待的看着她。
她幽幽望着碧波盪漾的舒江,輕聲道:“我只是累了,到這裡透透氣!”
“你還要回去嗎?”
“嗯,等他來接我了,我就回去!”她苦澀笑笑,終究還是有些期待的。
“不會有人來接我們了!”
兩隻小手緊緊交握在一起,相視笑笑:“我們下水去!”
噗通兩聲,兩人跳進水裡,小小的身子如魚般穿梭,激起璀璨的水花,漾起層層漣漪。遠遠的,舒翎羽冒出小臉喊道:“雲夫人,下來,雲夫人——”
嘩嘩,水花又起,舒碧薇拍打着水面:“雲夫人——”
她擺擺手,向來不識水性,怎會輕易涉水呢?況且水中的兩個人兒就是舒水中最動人的光芒,她捨不得去打破那耀目的漣漪。
——
“師父,師父,以後我不貪玩了!師父別罰我抄經書了!”
靜逸蹙眉瞧了眼那尚未乾透的頭髮,手捻佛珠:“犯錯就該受罰,翎羽,你既有勇氣擔下所有責任,就不該再推諉、逃脫。碧薇到清水庵時日不長,你是師姐,自當爲她樹立訓誡,怎可如此散漫?今日爲師罰你抄十遍經書,希望你能引以爲戒!去吧!”
舒翎羽嘟起小嘴:“師父,我閉着眼睛都可以抄經書了!可不可以不要再罰我抄經書了?”
瞥見靜逸的臉色,舒碧薇拉扯着她的衣裳,暗暗使着眼色。
“唔?!”
斜眼過來的目光帶着警告,長長的語音更讓她一陣緊張,腰板挺直了些,她清清嗓子,一板一眼的道:“師父,犯錯就該罰,碧薇不敢多言!”
舒翎羽狠狠白了舒碧薇一眼,她夠義氣才擔下慫恿舒碧薇和雲夫人去舒江游水的罪名,這萬惡的舒碧薇還火上澆油!?
“去吧!”靜逸揮揮手,閉上眼睛捻起佛珠來。
一出禪房,舒翎羽氣呼呼往廂房去,身後噔噔的腳步聲讓她更是加快腳步,嘴裡憤憤的說着:“舒碧薇,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她咚咚坐下,未見舒碧薇跟進來,更是不滿,把桌案的筆墨紙硯弄得啪啦作響:“忘恩負義的傢伙!下次我去哪裡再也不帶你去了!”
舒碧薇跨着臉蛋倚在門後,待裡頭安靜下來方挪動腳步,輕輕坐在桌案前,探手擺過筆墨:“我不是來陪你了嗎!我幫你抄一半可好?”
久久不應,見舒碧薇攤開紙提起筆,白了她一眼,悶哼一聲:“才一半啊?你不如去討靜逸師父歡心好了!枉師父爲出家人,對你可是偏心的很!”
舒碧薇有些無辜,怏怏道:“那你說抄多少?”
“師父罰我抄十遍……”舒翎羽擡起下巴,理直氣壯的說道:“你要幫我抄七遍!”
她吸吸鼻子,點了點頭:“好!”
舒翎羽咧嘴一笑,掐了掐她的臉:“這纔像話!不然我以後可不做你姐姐了!”
舒碧薇皺起眉頭嘟喃了一句:“怎麼覺得我纔像姐姐啊!”
經書不客氣敲在她頭上,舒翎羽高聲警告道:“舒碧薇,你記住,我纔是姐姐!”
她揉揉頭:“知道了!”
舒翎羽一本正經的攤開經書:“舒碧薇,你趕緊抄,過兩日我帶你去找普濟寺的遊僧信因大師,信因大師可有趣了,不僅通曉佛法、更有妙手回春之醫術,他可是——!” шшш● ттkan● c○
“舒翎羽!”她出聲打斷,眉頭鎖得更緊:“你不怕師父再罰你抄經書麼?”
舒翎羽聳聳肩,無所謂道:“反正我被罰抄經書,有人會替我抄一半的,而且不僅一半!”
“舒翎羽,你總是把我拖下水!”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舒碧薇,你發過誓的!”
她不甘願的“哦”了一聲。
“舒碧薇,見你這麼乖,這次就一人抄一半咯!”
這回,她識趣地選擇了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