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才明白,把作品送出去之後,自己心情變得低落的原因。
因爲,當我掛念起舒靜和,下意識地打開“僅獻給某人”的文件夾,想修改點什麼,我才意識到,那些我在業餘時間不斷修改的作品,都是我自己獨自一人在想念舒靜和的時候,拿出來創作和修改的作品。
如果一幅作品做不下去了,又會重新開始做一幅新的作品。所以,每幅作品之間分隔的時間很長,但沒一幅是完成的。
原來的打算是,這些作品在業餘時間一直做,一直不斷的修改,改到完美,改到她買房結婚,裝修房子,作爲禮物送給她。這樣子一來,在她獨自一個人漂泊遠方的時間裡,我覺得有一樣東西,讓自己得以象徵性地一直陪伴着她。或者反過來說,讓她以這種方式陪伴我,讓我自己好受一些。
可是現在,當我習慣性地想繼續修改,突然發現,那些沒有完成的作品,全部都已經送出去後,已經無從改起的時候,我才明白,把作品送出去,是割掉了自己與她的某種聯繫,像是提前上演了告別。那一刻,我才恍然,那天晚上我突然心情變得低落的原因。
或許因爲如此,我堅定了一早就有的要在舒靜和畢業之前,去她學校看望她的想法。
我之前好幾次和有她開玩笑,說:哪天心血來潮,一張機票飛到Z市看你,看完後,又飛回來,重新坐在電腦前,和你這樣子掛着Q,有一搭沒一搭地聊。
她都沒有當真。她是一個聰明的人,知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從來不去期待,也不把我的“玩話”當真。
但其實,我不是玩話,我是認真的。
我聽我母親的話,也聽舒靜和的話,成全她的心意,把愛存在心裡,保護成永恆。
但是,在她畢業前,去她的學校看望她一次,是很早就有的想法——在香桂苑餞別的時候就已經有的想法。我的任性在於,心裡的想法,一旦產生,就會想方設法去實現,而不在乎這件事情本事是不是理性。就像我做一幅自己喜歡的作品,一定要做到令自己滿意,而不管這樣子的付出,與最終的回報之間是不是對等一樣。
更何況,去她的學校去看望她,我覺得是一件在放在一生中來看,都是值得的事情呢?
這個契機終於在2008年的下半年,也就是舒靜和博士研究生三年級的上學期,到來了。
有一天她在線上和我說:“嘿,張念,今天有兩件喜訊和你分享!”
“好啊,難得
你有好消息!趕緊說!”聽到她說有喜訊,我真心感到開心。
“我們學院的羽毛球隊在全校的比賽中拿了冠軍,所以呢,接着我要和我的隊友們一起,代表我們學校去參加整個Z市的高校羽毛球聯賽。”
“聽着不錯哦,是一件一生中值得紀念的事情!那好好備賽!還有呢?”
她那邊猶豫了15秒左右,說:“我正在申請出國交換的事情,很有可能會批下來的。”
按照我對她的瞭解,她說“很有可能”,就是指這個事情已經是穩操勝券。
我一時愣在一旁,不知所措。我從來沒有想象過,她要走得更遠。我甚至很自私的希望她畢業後能回到C市來工作,或者回她自己的老家S市,總之,距離我所在的地方越近越好。我怎麼會料到,她居然還要出國。
“張念,你還在嗎?怎麼不說話呢?”她那邊忍不住問我。
“這個消息有點意外,一時半會,不知道說什麼誒!”
“這個事情反正還八字沒有一撇,也是比賽後的事情了。目前,我又要做論文,又要準備參加這次的羽毛球賽的,可以先放一下。我和你說,我很緊張這次的比賽。你知道爲什麼不?”
“學校裡都能拿團體冠軍了,該怎麼比就怎麼比。”在我看來,參與過程比結果重要。
“我隱約有點擔心,我的身體支撐不住呢!這話我都不敢和別人說,和導師都不敢說,怕他批評我去參加球賽是分心。和室友也不敢多說,老被她說成嬌氣包,心裡有點不好意思。”
我雖然通過她空間中的文字,多少知道她有頭暈、感冒還有失眠的症狀,但是偶爾通電話,或者在網上遇上了聊天,都是開開心心的,從來不會從她說話中聽出來身體不適,她也從來沒有說過這些話。今天,她竟然破天荒第一次主動和我說她擔心自己身體支撐不住。我在想,她到底是撐了多久,才終於撐不住,和我說出心裡話的。
“你身體怎麼了?是頭暈嗎?”我緊張地問。
“嗯,我以前就一直會頭暈,都沒有告訴過你吧!只是最近,暈得厲害,早晨起牀都會暈。有點害怕。”
“那你這樣子怎麼比賽?”
“所以,我才害怕。不過,時好時壞,只是現在暈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不去醫院看嗎?”
“很早就看過的,都看不出來什麼。體質問題云云,要多注意休息云云。”
“那就不要參加比賽了。”
“可是,還是想參加誒!”她也是一個會對一件事情很固執的人。
“爲什麼啊?”
“因爲喜歡嘛!好歹前後也就幾天。雖然有點擔心,但是,畢竟我打的是混雙,有搭檔F在,他體力和技術都很不錯,我在體力上不會太消耗的。我,還是不想放棄這種規模的羽毛球比賽,可能是人生中最後一次高校聯賽,也是唯一的一次。你能體會我的意思嗎?”
“嗯!”就像我執意要做完一副我自己喜歡的作品一樣。
“可能在我的導師、還有我現在身邊的同學看來,這是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會不以爲然。在做論文的緊要關頭,這是,浪費時間,不務正業。但是,我卻覺得很有意義。因爲喜歡,因爲以後回憶起來,會很感恩。”
“我知道了。”我默然地應她。
“你會爲我加油的,對不對?不管我打得好,還是不好,你都會爲我加油的,對吧?”
“嗯,會的,我一定會的。”我回答着,心裡已經下定決心,就在她參加比賽的這個時間段,去她學校看望她。
我後面的時間裡,斷斷續續地和她打聽比賽的時間,比賽的地點之類的。還讓她去看看學校周圍有沒有衛生條件好,價格公道的賓館或者家庭旅館之類的。我並沒有直接告訴她,我要去Z市看她。但是,這些信息,還是讓她聯想到我的意圖。
“你不會是要來看我比賽吧?”
“叫你打聽,你就去打聽。你不打聽清楚,萬一我去了,我找不到地方怎麼辦?”
“你不會來的啦!你哪裡有時間?我上次回C市做調查,你拼死拼活地,也就擠出一天時間來陪我。”
“你管我會不會‘來’呀,我要知道具體位置嘛。去問,問清楚比賽時間和地點,問好了,告訴我。”
“我當然管啦,管你不要來看我出醜咯。”她那一頭依然不敢貿然確定我是不是會去。
“我就是要去看你出醜。”我這邊依然是開玩笑的口吻。
之後的這段時間,我一有空就琢磨着,怎麼讓舒靜和這次參加比賽的效果達到最理想的狀態。我想到一點後,就會隨時在線上給她留言,提醒她。
“從現在開始,到比賽開始那天,還有13天,你堅持每天下午去跑步,情況會不會好點?”
“唉,隨你了。你愛怎麼樣都行。只要不頭暈就好。”
“你對着電腦會不會更頭暈?從現在開始,每天都少對點電腦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