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條溪水旁的大約十丈的距離外,是一片茂密而深邃的森林。林中狂亂呼嘯的風平地而起將每一片樹葉吹的沙沙作響。當我背對着身後的森林起身時,腦中已然被發現的那滴血跡充斥了所有的思想。“什麼人?”當我的話音還未落下時,手中凝聚的氣刃已經順勢而發了出去。因爲在我起身時耳畔聽到了一陣非常輕微的腳步聲,雖然隱沒在了風聲裡卻掩蓋不了急促而慌張的感覺。
當我發出的氣刃以極快的速度削斷了腳步聲傳來的那個方向周圍稠密的枝葉後,我看到明和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和身旁的熍炎一度以爲那滴血跡已經說明他可能死在了某個高手的暗殺下,卻沒想到他還會出現在我們面前。雖然說此刻他還活着卻和死亡也僅僅是一線之隔,當他出現在我的目光裡時,已經非常虛弱的斜靠在一棵粗壯的樹旁,凌亂的盔甲幾乎被染成了鮮紅的血色,他的左肩離心臟非常近的位置不斷的涌出一注接一注的血液。雖然他的右手緊緊壓住了傷口,卻依然有淋漓的血液從指縫間流走。而他的瞳孔也因爲血液的不斷流失逐漸模糊而渾濁。
“明和。”當我呼喊着準備上前扶住他即將倒地的身體時,熍炎忽然拉住了我的手臂。
“太子,先不要過去,這件事非常的蹊蹺。”
“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我詫異的問他。
“你想想看,剛纔我們在溪澗水草上發現的那滴血跡早已經乾透了。而他現在還能出現在我們面前,一個人身體裡的血液怎麼可能流這麼長時間?”
我的思緒恍惚的想到,是啊!怎麼可能?難道是……一個念頭忽然涌現出來。
我還在猶豫的思考該不該過去時,一聲倒地的悶響驚覺起了我的神經。我轉過頭髮現明和已經支持不住的身軀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此時,一切恍惚的思想都拋在了腦後,我健步如飛的來到明和的身邊。
“太子……”熍炎一邊叫着我一邊走了過來。
我蹲下了身體將明和抱在了懷中竭力的呼喚着他,他用盡全力睜開了眼睛看着我和身旁的熍炎。從他幾乎奄奄一息的脣齒間我聽到了一句話,他說“太子,將軍,小心,有敵人出現,我剛剛遇到……遇到一個。”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昏迷了過去。
我用手試了一下明和的鼻息,然後轉身對熍炎說“他傷的不輕,我們趕快把他帶回去讓蓉姑娘救治,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太子,這恐怕……”從熍炎謹慎的情緒間,我知道了他的擔心。
“不管怎樣,即使是陷阱我們也不能見死不救。如果明和就這樣死了的話,我們誰也不會心安的。”
當我和熍炎將重傷的明和帶回來後,所有人都是詫異和驚恐的表情。蓉姑娘走過來問我“怎麼回事,他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我說“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有敵人出現了。”我們將已經人事不省的明和擡到了馬車上,而我就坐上了之前明和乘坐的馬匹迅速的離開了停留的地方。
當我們來到郢城時,天邊已經沒有了如烈焰般的夕陽,轉瞬即至的墨夜侵襲而來。郢城已經荒蕪了二十多年的歲月,搖搖欲墜的城門上滿是密集的傷痕和風沙略過後遺留的灰塵。我曾讀過史書中記載的戰爭遺留下的慘烈,卻比不上親眼目睹後對自我的震撼。我們坐下的馬蹄進入了城中後,我的目光中只有蕭瑟和寂靜的景象。破敗不堪的街道上聳立的一座座被戰火焚燒後的房屋,而房屋之間還殘留着密集的箭矢,箭頭處還有着燃燒後的痕跡。我似乎可以想象出二十多年前那場戰爭時從天而降的火光。
我們漫無目的的穿行在街巷之中,殘破的屋舍已經沒有一間完整的可以給我們居住了。在遊走了幾條街之後,終於看到了一座算得上齊整的房屋。這間從規模上看得出曾經的氣派的房屋其實是一間客棧,因爲在進入大門前的匾額上可以隱約的看到“客棧”兩個字。而前面的名稱卻被過火的痕跡徹底抹去了。或許是這間客棧位於城中心的位置而免去了被戰火屠戮的命運,不管怎樣,我們此刻都很慶幸可以有一個安身之地。
在下馬後,我們所有人一同進入了這間客棧中。剛剛進入屋裡時由於漆黑中的不適應我有些眩暈的感覺,當漸漸地緩和過來後,我看到地上密佈着星星點點的光澤。我擡頭望去屋頂的瓦礫由於年久失修已經殘缺不全了,在屋裡就可以看到滿天星辰的絢爛。熍炎藉助星光的色彩在整個客棧裡四下尋找,過了一會兒,熍炎從客棧第二層的客房中找到了幾盞油燈。當客棧中亮起了柔和的光暈後,我們把殘破的客棧簡單的歸置了一下。
蓉姑娘雖然暫時止住了明和傷口處不斷涌出的血液,可是她告訴我他現在的情況依然非常危險,而我也很清楚流了那麼多血沒有當場死亡已經是萬幸了。名先生也由於一路的顛簸而舊傷復發,撕裂的傷口隱隱作痛讓他不斷的滴落汗珠。而馨兒也在悉心的照料他。
夜色裹挾着清冷的寒風吹起郢城街道中的沙礫撞擊着我的身軀,已經到了深夜了。我和四個士兵來到客棧外負責今夜的警戒,而客棧的第一層大廳中,熍炎,名先生,蓉姑娘,馨兒,還有重傷的明和都已經沉沉的進入了夢鄉。由於明和的受傷使我更加警覺起來,我便讓所有人都留在了大廳中休息。
此時,除了天空中清冷的月光外,縈繞在身邊的只有我恍惚的思緒,一幕一幕,一層一層,交織迭起。想起來,離開熍煬時約定的半月後在郢城會合,而如今已經一月有餘。我此刻已經身在郢城,而熍煬……我的腦中浮現出了熍煬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而眼睛裡抑制不住的流下了淚滴。
就在我恍惚的遊走于思念中時,突然感覺到身旁出現了濃重的殺氣。而當我警覺的四下觀察時,周圍並沒有任何異樣的動靜。可是,殺氣卻愈發強烈而且逐漸逼近,我和身旁巡夜的四個士兵提放着隨時可能出現的殺機。這時,不知從那裡升起了詭異的笛聲,我感覺到這笛聲可以殺人於無形,因爲笛聲中充滿了內力。甚至,不需要感覺,隨着笛聲凝聚的音波不斷的變強,我看到周圍房屋的瓦礫紛紛碎裂跳躍起來。
當我提醒着身旁的那四個士兵趕快捂住耳朵時,才發現已經來不及了。他們雖然竭力的想捂住耳朵,然而,手卻彷彿已經被音波纏繞起來了。此時,我也已經調動了所有的內力抵禦音波。恍惚之間,我看到四個士兵的胸腔被音波的力量震穿了,當他們倒地時已經七竅流血的死亡了。
因爲音波的力量非常強,我急忙推開門進入了客棧大廳。馨兒已經捂住了耳朵大叫了起來,而名先生,熍炎和蓉姑娘也已經在努力的抵禦音波的殺招。那些殘破的窗戶也在音波中不斷的搖曳,嘎嘎作響,猶如狂風席捲般慘烈。
“大家小心,這是音魄的笛聲。”當我用盡全力,一字一頓的說出這句話時。我感覺到音波猶如疾馳的氣息般鑽入我的口中,使我的胸腔強烈的疼痛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