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4章 殘月煦日

“你好,陌生的入侵者。”

幽幽而來的聲音,就如少女所展現出來的氣質一樣,帶着空山新雨後的寧靜、淡然,讓人忍不住放鬆身體,卸下心防。

“呼…”

被少年聖子惹得殺意沸騰的道森,因此長舒一口氣恢復平靜,這種不靠魔法,光靠個人氣質就能令人折服的事情,還要追溯到他那表姐娑娜身上了。

也不知道娑娜表姐如今身在何方,是否一切安好,真是讓人想念。

輕觸腰間香囊的道森眼中閃過一絲追憶,迎着少女平靜的目光開口道:“你好,皎月教派的聖女…我是羅德。”

“拉露恩,外面的人叫做厄斐琉斯,是我的哥哥…還請原諒他的沉默,他並不是有意的,而是失去了聲音。”

自我介紹的拉露恩,雙手交叉胸前輕輕躬身帶來一股清冽氣息,讓道森心靈越發寧靜。他也不抗拒這種情緒的產生,點點頭表示理解:“能夠看得出來,否則他也不必大費周章的用魔力擴散來回應信徒們的祈禱…倒是你的存在以及方式,讓我倍感意外。

“意外總是不期而遇,羅德先生…你的身上散發着一股很親切的氣息,如果可以的話我並不想與你爲敵。”

“親切嗎,應該是這個…”

“這種頗有韻律的元素排列方式…原來如此,是鮫人的魔法。”

呢喃着的道森指尖浮現一抹水流,確切感受到這魔法獨特性的拉露恩緩步走下神殿臺階,她的每一步都會令周圍環境

發生奇特變化。

比如說——枯木逢春。

好比春天的拉露恩,走完整個臺階時,神殿周圍便已是“亂花漸欲迷人眼”的一片繁榮盛景,就彷彿剛纔那種冷冷清清的場面並不存在一樣。

“厲害…看來我們有必要好好談一談了。”

擁有者銀熠小世界的道森忍不住讚歎道,對方這種表現已經是徹底掌控了這裡…這和上一次不同,那時候蜘蛛邪神只是佔據了那個小世界碎片,並沒有歸爲己用。

這其中的差別,最直觀的體現就是…除非是自願的,否則他別想殺死對方,也無法搶奪這個小世界,還很有可能會被對方拼着小世界毀滅,將他一同困死在這裡。

“這真是個好建議,你…難道是鮫人族的貴客嗎?”

“不是貴客,而是可以互相托付後背的朋友。”

“我太失禮了…”

沒想到還有人類願意相信鮫人,或者說接納他們那種有別於人類形象的拉露恩歉意滿滿ꓹ 竟是快步走上前來:“羅德先生,請問你的鮫人朋友…”

“她叫娜美ꓹ 來自鮫人族的喚潮者…她正在漂洋過海的尋找與她們一族定下契約的陸行者。”

說起“陸行者”的道森死死盯着拉露恩,雖說鮫人族簽訂的契約對象是皎月星靈,可要說皎月教派一點兒也不知道此事ꓹ 那他是決然不信的。

“那她現在在哪兒?”

“在弄清楚你的想法、來意前,請允許我保密。”

“抱歉ꓹ 是我太操之過急了…羅德先生,你願意聽我講一個故事嗎?”

被拒絕的拉露恩先是歉意的一躬身ꓹ 等擡起頭來後便盈盈一笑發出邀請ꓹ 令人無法拒絕。

羣星隱沒,日月交輝。

孿生兄妹,適逢其會。

奧法神秘,天命所歸。

殘月之肅,圓月之煦。

雖說是聽故事,卻沒想到會聽到這麼一段古老詩文的道森,眼中出現一些似有所悟的神色。

這幾句古語要是放在半個月前他都不懂ꓹ 但在經過內瑟斯大圖書館內的海量書籍補充後,道森懂了ꓹ 只是懂得有點慢ꓹ 畢竟那些知識他只是靠着過目不忘的本領記了下來ꓹ 並沒有真正的去消化掉。

第一句是指一個名爲“月合”的特殊天象ꓹ 是一年只有一次會出現的日月同時存在的現象…在這一天,皎月教派會根據教典巨型一場盛大的祈神儀式。

配合第二句的孿生兄妹ꓹ 就不難理解…拉露恩與厄斐琉斯ꓹ 就是在那一天日月同輝時降生的ꓹ 所以他們兄妹兩人自然會的得到重用。

在皎月教派內,有兩個不同修行方式的流派…一種和戰鬥方面有關ꓹ 一種和占卜有關。

和戰鬥有關的“奧法”流派很明顯,是厄斐琉斯所修行的。

而與占卜、神秘學,甚至親自溝通神明掛鉤的神秘流派,則是拉露恩,但與書上描述有所不同…她現在的模樣,只有氣質突出這一點符合書上描述。

除此之外爲何不是人身,這座神廟叫什麼,她又爲何通過精神領域與外面的厄斐琉斯相連等等,都一概不知。

唯有一句“天命所歸”描述拉露恩與厄斐琉斯在皎月教派內的地位。

這也就有了最後一句的稱號由來…殘月之肅、圓月之煦。

厄斐琉斯負責肅清一切與皎月教派爲敵的人,而拉露恩則負責帶來生命的溫暖,如太陽那樣傳播教義。

這兩人的指責正好可以組成一道殘月、一輪圓月的圖案,也就說皎月教派所用的對外標誌!

分析出這幾句話含義的道森,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不太明白對方爲何不解釋陸行者的事情,反而說起自己兄妹的來歷,但他並沒有出聲打斷拉露恩,任由她繼續將故事講述下去。

在這個故事中,道森認識了一對生來就被奉爲天命之子的孿生兄妹,他們在衆星拱月的嚴苛教育下成長起來,接受了如虔誠,甚至勘稱狂熱的教派信仰。

是以修行奧法的厄斐琉斯,一刻不停地打磨着自己的身體,年紀輕輕開始與烈陽教派的拉闊拉爾精銳作戰,他們稱之爲「焚火者」的敵人戰鬥,說是時常遊走在生死邊緣也不爲過。

可其他人卻將這種事情,當做了理所當然…要不是有拉露恩平時的照顧、安慰,厄斐琉斯恐怕早就在這種巨大的壓力下崩潰。

可拉露恩也有自己要走的路,即巡禮…她需要按照陸行者版本的喚潮者傳說故事,前往巨神峰山腳下海域,也就是烈陽教派統治的核心區域內,見證神明所立下的契約,體悟祂的存在,然後得到其垂青獲得神力賞賜!

離開皎月教派的拉露恩,用了3天靠近巨神峰腳下,期間她躲過一次又一次烈陽教徒虎視眈眈的巡查,還有一次當面盤問。

就在拉露恩准備尋着傳說去尋找交易地點時,異變發生。

月合現象出現,這是那一年的第二次,而且整個巨神峰的人都看得到…那一晚月光與日炎充斥天穹,翻山倒海,直到黎明破曉前才堪堪停止。

第一時間就想到這是星靈降世的拉露恩,儘管馬上就選擇靠過去,可烈陽教派也意識到了,所以他們開始封鎖一切靠近巨神峰之巔的道路。

不過這難不倒拉露恩,他們皎月教派雖然被烈陽教派所排斥、追殺,只能在遠離巨神峰的地下山洞內生存。可這並不代表他們會忘記兩者彼此是一體的事實,更不會忘記他們也曾經在巨神峰的那些日子。

根據前人們所留下來的地圖,拉露恩有驚無險的穿過烈陽守衛的封鎖,循着感應到的皎月之力來到烈焰教派的核心之地——烈陽神廟。

就在她懷疑皎月星靈的宿主,是否被曙光星靈的宿主抓起來,自己是否要潛入進去救人的拉露恩,看到一輪月輝與日光同映,她下意識獻上虔誠的祈禱。

然後烈陽祭壇之上,到處是因衝擊而崩塌陷落的山石、鮮血,以及朝思暮想的神明皎月星靈出現,她是個有着潔白長髮,高挑身軀,聖潔如月光的女子…這副想象一直到了多年後如今,都沒能在拉露恩眼中有哪怕一絲褪色。

當然,被她銘記在心的還有一個人…是個手握太陽般耀眼盾牌、長劍,金甲在身的堅毅女子。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的從神廟中出現,拉露恩想也不想的燃燒全身魔力,挺身而出爲皎月女神殿後…她不求能攔住同爲神靈的曙光女神,只想讓阻上那麼一阻,哪怕這個阻礙的時間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瞬。

最後的結果是拉露恩成功了,被她阻礙了一小艾的曙光女神,被騰出手來的皎月成功施法逃脫,還沒忘記將她一同帶走。

獻祭全身魔力的拉露恩本以爲自己會死,也做好了靈魂歸月,從此以後侍奉皎月女神的打算…可等她再一次睜開眼睛時,卻回到來時的地方,身體如來時那樣一如既往,就彷彿時間倒流,又或者是她產生幻覺一樣什麼都沒發生。

因此而心煩意亂的拉露恩,如往常那樣開始冥想,於是異變發生…她通過精神世界“看”到一座沐浴在月光下的巨大宮殿,在那個宮殿周圍枯木遍佈,寒意驚人,與教派中古老典籍描述中的遠古聖地——「癸亥瑪呂寺」一模一樣。

而“癸亥瑪呂”通過轉換,變成現在通用語的含義後,即——月神。

也就是說,這是皎月女神平日裡所居住的地方…皎月教派將其歸爲巨神巔上“金銀之城”的一部分,也就是星界的一部分。

在典籍中描述的這座月神宮,會每隔幾百年離開金銀之城一次來到物質界…而每當這時,就會有鮫人從深海之中出現奉上明珠,神明賜予月石,雙方完成約定。

所以拉露恩的奉獻並不是一無所獲。

雖然她與皎月女神連一句話都沒說上,甚至連其去向都不清楚,可她卻被賜予神力,能夠感應到癸亥瑪呂寺的降臨時間。

因此而狂喜的拉露恩,在經過一番感恩戴德的祈禱後回到皎月教派內,並告知教派領袖…理所應當的,她得到所有人的認可與支持,除了她的哥哥。

不是兄妹矛盾,而是厄斐琉斯在她離去後不久,也離開了教派去巡禮…奧法流派的巡禮,不僅充滿黑暗,還要擁抱黑暗,只有成功在接納黑暗還能回來的戰士,才能夠被稱作是真正的勇士受人敬仰。

對此拉露恩很擔憂,可她卻騰不出手來。

爲了迎接迫在眉睫的癸亥瑪呂寺降臨,又或者說代替離去的神明與鮫人族交易,拉露恩義不容辭。

前者還好,如果皎月女神能夠擺脫曙光的糾纏,她自然就能履行這遠古盟約。

可若是無法擺脫對方呢?

那這個重擔就放在拉露恩身上,哪怕這意味着她到時候要獻出自己的一切,踏入神殿之內,代替神明完成鮫人族的交易。

在這樣的考慮與決定下,時間匆匆而過…拉露恩的哥哥,厄斐琉斯也在這個過程中返回,但他卻永遠的失去聲音。

因爲他選擇用最苛刻的方法,擁抱了黑暗並回來…那就是服用具有本身具有劇毒,但卻魔能充沛,經過特殊提煉可以轉換大量能量的夜綻之花!

這種花朵在皎月教派內被稱之爲黑夜的精粹,雖然有特殊的提煉方法,可這並不代表其中的毒性消失了,這種毒性會轉化成一種劇痛,那是一種無法言語的痛苦。

在備受烈陽教派欺壓的這數百年間來,皎月教派內部並不是沒有人嘗試服用夜綻之花,可他們無一例外的都被其提煉後帶來的痛苦打倒了。

就是活下來的厄斐琉斯,也爲此付出了慘痛代價…並不僅僅是失去了聲音,連同其他一切感覺他都失去了。

可悲哀的是,厄斐琉斯付出如此大,準備守護的最重要之人拉露恩卻要離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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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兩人甚至爲拉露恩做的第二個選項而爭吵一翻,哪怕這個爭吵只有她單方面的解釋與他倔強的沉默。

最後的結果是拉露恩勝了,她用多年以來信奉的皎月信仰說服哥哥厄斐琉斯,同時他也做出決定要在那一天,親眼見證妹妹所決定做出的一切。

等待的日子很快到來,早有準備的皎月教衆離開藏身之地,從四面八方匯聚於一處隱蔽的山谷之內…拉露恩出現了,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兩眼殷切的看着她,將她視作受到神明寵愛並信任的使者。

很快在精神領域的激烈動盪下,癸亥瑪呂寺穿過帷幕降臨物質界,雖然上面並沒皎月女神得出現,可也足以讓皎月教衆們虔誠祈禱。

然而虔誠的祈禱,換來卻是一道熾烈的光輝填滿夜空。

猶如神兵天降的烈陽教徒,這些武裝到牙齒,殘忍嗜血的焚火者對所有皎月教徒進行殘酷無情的大清洗,就連吞下夜綻之花,武力爲教派第一的厄斐琉斯都因爲要保護其他人而束手束腳,身上傷勢不斷增多。

一場本該神聖浩大的儀式,就這麼敵人早有預謀的屠殺,這一切都讓拉露恩難以置信…是誰告得秘,爲何這樣做,她又該怎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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