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你那淺薄的認知吧,年輕人。”
不是諷刺,而是悲天憫人的勸誡,就彷彿變成了真正的得道高僧那樣,“是,您說的對…我的確要放下心中成見,請您指點迷津。”卡里坎的表情讓道森心中寒意凜然,恍惚間他似乎看到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弗雷爾卓德大地,這片大地既然經歷過虛空入侵,那自然是付出了昂貴代價。
“指點算不上,就像你我生存的年代相差久遠一樣,那個時代對我來說也很久遠,我只不過是個古老歷史的追尋者…”
灰色瞳孔泛起漣漪的卡里坎,聲音中滿是蒼茫悠遠,古老歷史的冰山一角在他口中緩緩掀開一角:“那是一個早已被遺忘的時代,黃沙還未誕生併吞噬恕瑞瑪大地,奧術的光輝閃爍在世界的每個角落,強大的神明們嬉戲人間,以衆生爲棋子,將凡人的領域當做棋盤,互相爭奪着對方的棋子,或者說信仰之力。
那是一個信仰遍佈,同樣也是人類岌岌可危的時代,那個時期的弗雷爾卓德根本沒有雪,它只是這個世界上最冷的地方,席捲大地的只有乾澀冰冷的風,萬里無雲,皆爲凍土。
在那個隨波逐流的動盪時代,總有一些凡人會試圖去主宰自己的命運,就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曾將弗雷爾卓德一統的三姐妹因此誕生,她們的名字你應該不陌生,麗桑卓、賽瑞爾達和阿瓦羅薩。
三姐妹每個人都渴望擁有駕馭戰爭、改變命運的強大力量,而她們也爲此付出了慘痛代價。
天生神力的長女賽瑞爾達試圖染指星界力量,卻因爲無法追尋的賭約,把聲音輸給了巨神一族的使者,初之暮光,如今不知替換了第幾代的「暮光星靈」。
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種聲音,而是喪失一切與他人交流的能力,沒人能夠理解賽瑞爾達說的話、動作、甚至是眼神,如果不是從小就情同手足的兩個妹妹在,能夠用心靈的力量來交流,那她的存在沒有任何意義。
次女阿瓦羅薩我覺得和你很像,皆是對神明毫無敬畏之心的存在,她號召族人們團結起來將命運掌控在自己手裡。神明們的威嚴再一次受到挑戰,沒人會允許自己的地盤上出現其他聲音。
於是被視爲另類的阿瓦羅薩接觸到了另一個世界,是被那位大人阻止後的虛空使者。爲了防止上一次的失敗,它們派出了名很多爲「監視者」的靈體。在我漫長的生命中,就見過其中一員,祂既殘忍又精明,祂的名字是…”
“維克茲。”
“在古恕瑞瑪語中,這一詞語所代表的是通過分解從而理解。所以,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
誘導他說出維克茲名字的卡里坎突然發難,凜冽刺骨的寒意瞬間瀰漫開來,植物涼亭竟是毫無徵兆地移動,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方形冰棺將兩人一同關在祭壇之上,下方的五芒星魔法陣以道森無法理解的玄奧軌跡開始變動,勾勒出大氣輝煌的太陽圓盤。
嗡——!
轉瞬間構建而來的太陽圓盤綻放了,就如同照亮世間萬物的太陽一樣炙熱,甚至連困住道森的冰棺,這種連岩漿都無可奈何的臻冰都浮現嫋嫋白煙。
冰火兩重天的滋味並不怎麼美妙,尤其是在這種極爲要命的環境下,縱有千言萬語但也不及對方先入爲主的印象,道森知道自己沒有那麼多時間去解釋,他只有兩種選擇。
再一次打敗卡里坎,只不過這一次是在對方的地盤上了,一個有着魔法陣加持的敵人有多強大?起碼也是先前的戰力的10倍吧,這已經是無限接近半神了,打起來的話肯定九死一生,除非他使用銀熠的力量來跑路。
這也是他敢跟進來的原因,可事情還沒到那一步,爲了波比他們的安全,道森還不想走。
那就只剩最後一條路了,目光微動的道森看向那杯名爲「滌魂水」的東西,直覺與銀熠都沒有異常,看來它的確對人體無害,可以用來自證清白。
這也是卡里坎一開始就拿出它的用意,對方在懷疑淨化的力量和維克茲有關,或者說認爲他墮落了,與虛空做了某種不可知的交易。
“咕咚、咕咚…夠了嗎?一乾二淨。”
下定決心的道森拿起杯子,將裡面清澈不見底的滌魂水一飲而盡,卡里坎眼中閃過一絲異彩,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兩人便又回到先前祭壇的下方。
沒有冰棺、沒有太陽圓盤,如果不是身上還殘留着的寒意與炙熱交織,道森差點兒都以爲自己剛纔在做夢,緊接着滌魂水開始發揮效力,讓他眉頭微皺:“嗯,很舒服…就像是在醒着冥想一樣,不對,這是?!”
滌魂水入口的瞬間就化作一股精純能量散入四肢百骸,身上疲憊一掃而空的道森來不及多說什麼,閉上眼睛的瞬間就感覺有很多東西離自己而去。
比如那始終環繞身體,偶爾還會化作焦糊飄入腦海的殘留氣味。這種感覺始終在提醒道森做過什麼,那些死在大火中的諾克薩斯士兵自然是不甘心的,可現在沒有了,哪怕他竭盡全力去感受都嗅不到了。
更近一步的變化是一種空空如也的輕鬆感,就好像自己所揹負的罪惡都消失了一樣,不管是對大伯的歉疚,還是曾經所殺之人積累而來的殺氣,都統統不在了。
“你看到了什麼?”
“一片湖泊,很清澈,有種很靜雅的感覺…”
“嗯,不錯…是雙很漂亮的眼睛,清澈透明、一塵不染。”
可現在自己僅喝了一杯清水,眼睛就變得和嬰兒一樣清澈光亮,或者說是靈魂變得乾淨透徹,饒是他有一顆大心臟也難免驚訝:“爲什麼?”
道森脫口而出的疑問與歎服幽幽展開,在確認眼前少年並沒有墮落到與虛空交易後,卡里坎露出一絲淡淡微笑:“不要急,故事還沒有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