罄冉奔至溪邊,在溪邊坐下,輕聲一嘯。接着她幾下踢掉鞋襪將腳沁入水中,涼爽的感覺即刻從腳心蔓延開來。
她舒服的揚起了脣角,一道白光閃過,雪琅自山野間衝了出來,直直向罄冉撲來。
罄冉順勢摟過它的頭,倒在溪邊草地上,咯咯而笑。
雪琅感受到主人的愉悅,亦高興地在她胸前蹭着身子,在地上打着滾。
自打那日它掙脫鐵籠到高松嶺找她,她見它沒有傷人,便不再困着它。
玩鬧一陣,罄冉仰面躺倒,望着滿天繁星,心中暢然。
那滿天繁星,爲何那麼像爹孃的眼睛,默默地注視着自己,淡淡的溫柔,教會自己如何堅毅地走下去,立足天地廣闊處。
雪琅喘着熱氣躺在身邊,眨巴着眼睛望着主人沉靜的面容,似乎不太明白她爲何突然安靜了下來,用舌頭舔着罄冉的臉。
罄冉被它舔的發癢,她咯咯而笑,一個翻滾坐起身來:“去雪琅,幫我守着這四周,等我洗好了,給我的雪琅也好好洗過澡,洗得香嘖嘖的。”
雪琅嚎叫一聲,飛快而去。
小溪狹長流淌,夜色下透着晶瑩的光亮,似一條掉落塵世的星河,罄冉呼吸着清新的風霧,挑起脣角,緩緩解開衣衫,將自己投入到悠遠深沉、委婉細膩的溪水中。
藺琦墨遠遠跟隨着她,見她奔至溪邊,他便停下了腳步,俊眉一挑,莞爾一笑。他藏身在密叢中,見她脫了鞋襪,將白皙的腳探入溪水中,踏水而笑。他聳聳肩,回頭撇了眼隱約可見的軍營,搖頭喃道。
“死丫頭,倒是大膽!”
聽罄冉呼喚雪琅,他飛身便向遠處而去,沒一會兒手中拎着一隻血淋淋的兔子優哉遊哉地又回到了密叢。剛依着一塊大石坐下,一道銀光自不遠處奔來,便停在他身前不遠處,正睜着綠光盈盈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藺琦墨眼見雪琅昂頭欲吼,他將手中兔子向前一仍,成功轉移了雪琅的注意力。雪琅似是掙扎了一下,低吼一聲,用起了美味的兔肉。
藺琦墨失笑,轉身望向不遠處的一細銀河,朦朦朧醃,幽然的白影在溪水中淺遊搖曳。
湖水是如此清涼而透徹,星光灑落下來,飄飄蕩蕩,流動着難已言說的神秘氣息。他心口劇跳,忙回過頭來,腦中禁不住一直迴盪着那朦朧的一幕,他半天呆愣,又是傻笑,喃喃道。
“傻丫頭,真以爲一隻狼就抵用了……”
雪琅卻似聽懂了他的話,不瞞地低吼着向他步步逼近,藺琦墨一愣,忙擡手對它示好,呵呵而笑。
“不就看了一眼嘛,再說這麼遠也看不清!兄弟,別那麼認真嘛,大不了我負責就是。你再兇,我可多看兩眼了啊!省得虧了……”
雪琅卻不曾發動攻擊,低吼着嗅了嗅他身上氣息,漸漸安定了下來。
遠處罄冉隱隱聽到雪琅的吼聲,身體一震,警覺地向四周望去,半響不見有動靜,漸漸又放鬆了下來。沉入水中,如同投入母親溫柔的懷抱,於夜色之下,靜靜地洗滌着多日的塵埃,蕩盡身心的污垢。
這廂,她如銀魚遊的暢快,遠處,一人一狼相處的也越發融洽。
藺琦墨仰身靠着大石躺在地上,雪琅趴在他身側,想來已經弄清楚,身旁男子和它做着同一個差事,它竟是閒適的閉上了眼睛。
藺琦墨撇了它一眼,好笑搖頭。
突然,遠處傳來‘撲楞’,的展翅聲,藺琦墨目光如電望了過去,輕拍雪琅。
雪琅仰天吼叫一聲,便向溪邊衝去,罄冉心中微駭,迅速上岸,着上衣衫。凝神細聽,果真有人向這邊奔來。她轉身正見一抹白影向這邊迅捷而來,竟是藺琦墨。
罄冉眉宇蹙起,將猶自滴水的頭髮紮好,瞪向他。
“哎呀,好巧,易兄弟也來夜沐啊。來,來,剛巧我們一起。”他說着竟直直衝罄冉撲去。
罄冉一驚,眉頭欲發緊蹙,眸中閃過厭惡,驟然閃身,躲過他的雙爪。
“藺將軍,我已經洗好了,少陪。”
她說着便向遠處走去,哪裡知道藺琦墨竟扭身反撲而來,眨眼已是扣住了她的肩頭。罄冉心怒,只覺這廝可惡的很。
小時候兩人也算共患難過,分別時她儼然已將他當做朋友。然而一別多年,再見時感情已經稀鬆,他雖是救了她一命,然而也利用她促成了麟戰兩國結盟。
雖是如此,罄冉卻也感澈在心。可再次見他,這廝實在可惡,簡直就是個潑皮無賴!種種惡習,讓罄冉忍無可忍!
她也着實奇怪,生性本就冷淡,很少有上心的事和人。可這廝竟每每能激怒她!真真不知該歸咎於他的死皮賴臉,還是該歸咎於她的莫名其妙。
肩頭一緊,罄冉怒氣中生,扭腰壓身,迅捷地扣上他抓在肩頭的手,一個彎腰,猛然施力。
漂亮的過肩甩,白影被她帶起,直直向小溪飛去。‘撲通,一聲傳來,藺琦墨被罄冉甩入水中,濺起銀花四碎。
罄冉目瞪口呆望着水面,怎麼也沒想到竟這麼容易把他扔進了水中!眼見他從水中冒出頭來,抹了一把臉,哀怨地看過來,她心情頓時甚好,撲哧一笑。
然而與此同時也感受到了身後異常的氣息,她轉身看去,片刻一個黑色的身影穿過密林向這邊而來。
月光打在那人身上,挺拔卓傲,行動間一步一邁都似有壓力傳來,竟是燕奚痕。
罄冉一愣,沒一會燕奚痕已走到了近前。
罄冉方纔出水迅捷,不及好好穿戴衣物,心中忐忑,便低下了頭,微微欠身。
“王爺。”
此刻的藺琦墨早已坐在了水邊,悠哉地擰着身上淌水的衣衫,擡頭對燕奚痕一笑。
“景軒也來夜沐,真是好興致。”
燕奚痕目光微閃,在兩人身上帶過,抑不住蹙眉:“你們這是?”
罄冉尚未回答,藺琦墨已是一躍而起,一臂搭上她的肩頭:“我們都洗好了,景軒自便吧。易青,走,我們弄兩隻野味去,好久沒有這麼暢快了。
他說着目光晶亮望向燕奚痕:“景軒快些,一會洗好正好一起用。”
“你們一起沐浴了?!”
燕奚痕腦中轟鳴一聲,尚不待細想,話語脫口而出,帶着濃濃的情緒,分不清辨不明。
自從易青那日帶着換洗衣物,在他的眼皮底下和幾個將領一起來了溪邊,再到他溼着頭髮,一臉清爽回去,他便一直消沉煩悶直至絕望。
直到今日他終於發現了一些蹊蹺,這纔再次燃起了希望。他喚了蘇亮,一翻試探,竟從沒有人見過易青在河邊沐浴。
今日他巡營回去,發現易青不再帳中,心一動便鬼使神差地來了這裡,沒想到看到的聽到的竟是這樣。
藺琦墨卻是一臉無辜,兀自點頭,詫異道。
“是啊,剛洗好,景軒來晚了呢。不然,可以一起的。走,易青,你久在此處,定然知道哪裡野味多,這一翻沐浴還真是餓。”
他說着拖着呆愣的罄冉便走,罄冉迷迷糊糊任由他拖着,回頭望了眼僵立在水邊的燕奚痕,碰上他灼熱的目光竟渾身一顫,忙扭過頭,跟着藺綺墨便向叢林走去。
待到了密林,罄冉甩開他的手,目光微沉瞪向他:“你幹嘛幫我?”
怪不得方纔她那麼輕鬆便將他扔進了水中,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弄溼身上,有意幫她掩飾。要是真讓燕奚痕看到她獨自夜浴,燕奚痕心思縝密,不起疑心纔怪。那麼說,藺琦墨分明早就看出她的女兒身了!
“哼!果真是常逛青樓的!經驗真豐富!”
罄冉見藺琦墨笑容微滯,這才驚覺她不知不覺中竟將心中所想脫口而出。見他變了神情,她心一怯,卻又覺得自己理直氣壯,分寸不讓地瞪向他。
她說的分明就是實情!爲什麼要怕!
藺琦墨卻是倏忽一笑,邪邪地勾起脣角,驟然湊近她:“是啊,再說易青你這般勾人的身姿,也不是幾塊裹布便能掩藏了的呢。”
他的聲音低沉暗啞,眸光專注,越發顯得黑沉,那最後的氣息分明噴吐在她的面上,引得她一陣害怕。
他的聲音漸漸低落,卻讓她心跳如鼓,步步後退。該死的,她敢肯定這廝是故意的!
“你做什麼!”
罄冉低吼一聲,可聲音卻顯得異常沒有威懾力。
身後低上一顆樹,罄冉尚不待閃身,藺琦墨已是欺上了他欣長的身體,呵呵而笑。
他挑起罄冉一縷落在胸前的發,在指尖輕繞,一臉壞笑:“易青覺得我要幹嘛?這黑燈瞎火,孤男寡女的。嘖嘖,這般美人兒,也就景軒那愣頭青會將你看成男子。”
他身上還帶着水的清新,可給她的感覺卻太過危險,墨發猶自滴着水珠,淌過完美的鼻樑,滑過修韌的脖頸,直沒入微敞的襟口。
罄冉從未這般失措過,心頭莫名涌上的慌亂讓她胸口劇烈起伏,然而這下更糟,她分明感受到他身體驟然一僵。
“景軒是君子,四郎可不是,用易青的話說,四郎經驗豐富,這般美色攻勢,嘖嘖……受不了呢。”
他說着撐起雙臂,將罄冉整個困在身前,俯身便向她探去。
事發突然,一連串事情眨眼間發生,罄冉甚至還沒從方纔的夜沐中回過神來
她就不明白了,分明她如前幾次一般,好好在溪邊沐浴,怎麼就突然闖出了兩個男人,還被拉到了這裡。怎麼就面對着一張越來越大的俊面!
她腦中轟鳴一聲,本能閉眼,尖叫一聲。
“啊!滾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