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景軒這是心疼你的茶了?還是擔心四郎留在鎮西營中會喝光你的珍藏?”藺琦墨挑眉笑着。
燕奚痕聽他這般說喂喂垂眸,心中微疑。聽他這話倒是賴在鎮西軍了!若說藺琦墨是爲了避禍這才非要留在此,倒是有幾分說的過去。可是他怎麼都覺得這個理由很是牽強。
藺琦墨此人並不迂腐,也非是魯莽之人。他既然敢放手離開麟國,那便是安排好了後路,沒有必要非留在這裡啊。還是他有其他的圖謀?
燕奚痕突然想起這一日來易青對藺琦墨的態度,心中咯噔一下,復又苦笑自己胡思亂想。他思忖片刻,藺琦墨留在鎮西軍中也沒有什麼不妥,便展眉一笑,衝他舉盞。
“哪裡,四郎來此,景軒高興還來不及呢。只是不能白吃我的,上次四郎一套游龍槍法,可是令我燕雲衛甘拜下風吶,小子們聽說四郎來此,可是高興着呢。”
藺琦墨眸光一亮,朗聲一笑,拍手道:“景軒手下那幫小子們功夫還真不錯,四郎正手癢。”
“四郎一路辛苦,我這就吩咐讓人收拾營帳。”燕奚痕說着撩袍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藺琦墨亦起身跟上,剛走至帳門,卻見罄冉自帳東繞了過來,直直朝這邊而來。藺琦墨撇了眼大帳中被幕布隔開的小塌,脣角一勾,身影一閃便躺在了榻上。
一手後枕,舒服地閉上了雙眼,揚聲道:“景軒不必忙了,我看這處就好極。你我分離多日,當抵足夜談,暢飲一番纔是。景軒覺得呢?”
罄冉大步走至帳前,正見藺琦墨躺在自己榻上,一臉悠然地翹着腿,滿面笑意。他的話她自是聽的清楚,心中怒火中燒,復又一樂,望向微蹙眉峰的燕奚痕。
“王爺和藺將軍多日不見,是該如此,易青到他帳也無妨,”她說着跨前走至塌旁,去拿疊放在枕邊的衣物。
藺琦墨卻是突然睜開眼睛,雙眸流光溢彩。呵呵一笑:“原來此處是易將軍的牀榻啊,藺某多謝了。”
罄冉對他點頭,也不多言,轉身便出了帳向不遠處小兵爲迎接麟國貴客而單獨支起的營帳走去,脣角笑意隱現。這下舒服了,換衣物也不必那般偷偷摸摸了。
燕奚痕卻是目光微沉,望着她遠去的身影,不覺間已是蹙了眉。
藺琦墨瞥他一眼,脣角一勾,翻了個身而面朝帳幕,慵懶地伸了伸雙臂。
“還真累,我先睡一覺,景軒自便,不必顧及我。”
燕奚痕回眸對上的卻是他寬厚的背脊,,他脣際掠過苦笑。他不必顧及他?分明就是他一點也不顧及他這個主人!
翌日,天碧如洗,鳥兒啁啾,戰馬嘶鳴,極好的天氣,讓人心情也跟着異常開懷。
燕奚敏剛走出營帳便聽到一聲嘹亮的哨聲,悠揚高昂,在肅然的軍營中異常突兀。
是誰這麼囂張!
她循聲望去,一抹白影晃入了眸中。但見藺琦墨嘟嘴吹着哨,一襲白衣,長衫飛揚,大步而來。那姿態瀟灑飛揚,俊逸無雙,竟讓她一時呆愕。
“公主早啊!”
燕奚敏驟然回神,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白衫墨發的男子,似是剛剛認出他來,驚呼一聲。
“怎麼是你?!”
“嘖嘖,公主怎麼只會說這一句話?!這風采、這姿態、這模樣。不是藺某還能有誰?”他說罷,也不再看張大了嘴兀自生氣的燕奚敏,大步朝校場走去。
燕奚敏氣得渾身發抖,指着他背影半響都說不出一句話來。她狠狠跺了下腳,向主帳跑去。
一揮帳簾,衝入帳中:“哥,那金龜子怎麼還在營中!”
燕奚痕正和蘇亮說着什麼,蹙眉盯向她:“敏敏,你堂堂公主如此粗魯,成何體統!”
他喝罷衝蘇亮點頭,蘇亮起身向外走去,走至燕奚敏身旁衝她一怒眉,佯怒道:“成何體統!”
說罷他一溜煙便消失在了大帳中,燕奚敏恨恨回頭,望着他背影踢起一腳,神情憤然在椅中坐定。
“二哥,他們都欺負我!蘇亮和易青也就罷了,誰讓他們是二哥的左膀右臂,可那藺琦墨實在可惡。他那種貪圖美色和錢財的小人。二哥爲何要讓他留在營中!白白辱了雙眼!”
燕奚痕蹙眉,瞪了燕奚敏半響終是捨不得罵她,揉了揉眉心。
“藺琦墨少年了得,又豈會是那等貪財好色之人,二哥又豈屑和那等人相交?他的豔名傳自麟國靜王在京都的暗點。當時靜王屢受當今麟武帝、乾王合力排擠,又沒有開府建制,多有不便,只得暗中在秋月樓建了暗點,負責打探和傳遞情報、監視百官,同時暗中培養死士。藺琦墨每次去秋月樓名爲獵豔,實際……敏敏,這軍營不是你呆的地方,明日二哥派人送你回京。”
燕奚敏一驚,忙站起身來:“二哥,你要留他便留着就是,別送我走,宮裡好無聊,我不要回去。”
燕奚痕卻是低頭看向案上地圖,再不看她一眼。燕奚敏知道二哥每次這樣都是主意已定,多說反倒會讓他更快的將自己送去,她急得來回踱步可也無計可施。半響神情沮喪出了大帳。
她遠遠見藺琦墨正與燕雲衛比試功夫,十多個人圍着他,可他白影翻飛衆人竟奈何不了他,她更加氣惱,狠狠瞪了那抹白色幾眼,大步衝回了營帳。
和她相反,罄冉這日卻是神清氣爽。昨日她獨自佔有一個帳篷,簡直是一場美夢。
往日她都是聽燕奚痕睡沉了纔將束胸放開喘口氣,夜裡也不敢睡太沉。昨夜一點顧及都沒有,還好好將胸布洗了個乾淨。
以至於現在她遠遠看到藺琦墨和兵勇們比試的身影,抱胸望了會,破天荒的覺得這廝武藝果真高強,人長的果真和傳言一般俊美。看來這廝除了好色一點,倒不是一無是處。
藺琦墨遠遠看到罄冉,衝她一笑,正欲向她走去,卻見她竟仿似沒有看到他,轉身而去。他撅撅嘴,也不在意,挑起一隻長槍又和士兵們鬥起了槍技,竟比燕奚痕還似這裡的主人。
“易將軍,王爺請您過去議事。”罄冉未走幾步,便有一小兵跑了過來。
罄冉衝他點頭,大步向主帳走去,進了帳竟只有燕奚痕一人端坐案後,見她進來他淡淡一笑。
“昨夜……睡得可好?”
“易青很好,謝王爺關心。”罄冉說罷,在尾座坐下,這才發現燕奚痕雙眼下有着濃濃的黑眼圈。
“王爺氣色不太好,可是昨夜沒有休息好?”
燕奚痕脣際掠過一絲苦笑,昨夜他一宿未睡,翻來覆去腦中全是她。
罄冉見燕奚痕目光奇怪望着自己,又見他一會蹙眉,一會雙脣蠕動,她低頭望了望自己,見沒什麼異樣,擡頭望着燕奚痕,靜待他說話。
見蘇亮幾人大步向帳中而來,燕奚痕暗自苦惱,面上恢復肅然:“上次你的八珍陣法立下大功,本王已向聖上爲你請功,好好幹。”
蘇亮幾人大步而入,帳中一下熱鬧了起來,罄冉只覺燕奚痕莫名其妙,也不在意,和身旁的馬剛點頭打着招呼。衆人正閒談,卻聽燕奚痕衝蘇亮道。
“去請藺帥過來。”
蘇亮一愣,點頭而去。帳中一時靜默,衆人面面相覷。王爺讓大家過來分明便是有事相商,可是爲何又讓外人過來,這不合情理啊。
可大家見燕奚痕神色肅然,也不敢說話。片刻,蘇亮和藺琦墨並肩而來,燕奚痕忙起身,大步迎上。
“四郎請。”
藺琦墨一怔,望着一室將領,衝燕奚痕呵呵一笑:“景軒這是?”
“此時外面陽光太盛,四郎不必跟我客氣,雖是議事但也非要事,四郎留在帳中無妨的。”燕奚痕說着,拉了藺琦墨的手便向帳中走。
藺琦墨卻是雙眼微眯眯,對燕奚痕他還算是比較瞭解,此人公私分明,剛直堅毅,這般突兀的作爲,可非是他所爲。藺琦墨心下已是有些瞭然發生了何事,他手腕一翻,動作利索便掙脫了燕奚痕扣着的手,笑道。
“四郎謝過景軒好意,只是四郎終非旌國人事,鎮西軍議事,四郎還是迴避的好。”
他說罷大步便向外走去。
燕奚痕卻是緊步跟上,再次拉住了他,兩人目光相撞,半響忽而相視而笑。燕奚痕笑容擴大,懇誠道。
“四郎且坐下,聽聽無妨,景軒不會爲難四郎,可好?”
藺琦墨撇了眼蹙眉看着他們。眸中寫着深深探究和茫然的罄冉,勾脣一笑,衝燕奚痕點頭,拂袖便自行走至罄冉身旁坐了下來。
燕奚痕腳步微頓,終是什麼也沒說。走向主座,揮袍而坐,銳利的雙眸掃過衆人,沉聲道。
“線報已經確定,狄颯昨日帶傷親赴蒼松密谷,大家有什麼想法,說說吧。”
身在最後的藺琦墨聽到這話眉宇微動,目光閃動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