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剛到永豐城的時候,不是在留客酒樓表明過身份嗎?不巧的是,我們當時也在那兒就住,倒是有幸目睹了您的風采。而在見您之前,我們也並不知道病了的就是您的皇后。如果您真的懷疑我們,那我們走就是了。”莫落依回身不卑不亢地應答道。
曲流殤顯然也從莫落依略顯漠然的話裡,聽出了不悅,掩飾性地笑了兩聲,放下身段道:
“倒是讓程兄弟和楚神醫見笑啦,我也只是小心駛得萬年船,防患於未然罷了。可能是當上了皇帝,疑心病也重了,失了風度,還請兩位海涵啊。”
“這個我們也理解,若是沒有問題,那請皇上讓我們去爲病人醫治吧。”莫落依也是跟着笑了笑,沒再多作爲難。
“我就喜歡兩位直爽的性子,這兒不是皇宮,我也不是以一國之君的身份來這兒的,所以大家隨意些就好。不用太在意禮節什麼的,也不要再什麼皇上皇后的啦,索性按江湖中的辦法來,以兄弟相稱好了。走,還是由我親自帶路吧”曲流殤就像變臉一樣,竟馬上和氣了起來。
莫落依本來還想着在虛與委蛇一番的,但想說的話在看到他此時虛假的笑意時,卻怎麼也出不了口,最後只有無言地跟在以大步走在前方的曲流殤,向內院的方向走去。
默默看着前面大步流星的曲流殤,莫落依心思複雜難名。
這個人變得好陌生啊,真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嗎?能把帝王之心駕馭的如此如魚得水,使人在其旁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是真正的帝王之才啊,就連現在已經是儲君的宇文樑也沒有如此氣度。
以前的曲流殤和自己在一起時,是沒有如此氣勢的。只短短几個月,真的可以讓人有如此之大的變化嗎?
其實,從剛剛一見到他,莫落依就恨不得衝上去問個明白。但他望向自己時,那陌生而冷漠的目光讓她沸騰的情緒一下子冷靜了不少,然後她一邊配合着演戲,一邊不着聲色地觀察這個讓她痛徹心扉的男人。
可是通過這短短的連一炷香都不到的時間內的相處,她卻後悔了。
眼前人雖然還是原來的樣子,可是他的心,他的靈魂就像是徹底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再是她認識的那個他了,若是早知道會是現在的這個樣子,她是不會來求證的。她害怕最後的結果是自己承受不了的。
走在前面的曲流殤其實心緒也是變化萬千。爲什麼在見到那個青衣男子的第一眼,他就有種熟悉且想親近的感覺。可是越是接近他,自己的頭就越痛,甚至會出現反感抗拒的情緒。可就算是這樣,從心底深處產生的那種想要靠近他的渴望還是如此劇烈。
曲流殤可以肯定是第一次見到他,可是這矛盾的感覺又怎麼解釋?就算面對自己的皇后時,他也沒有這種打心底裡想要靠近的感覺啊。何況對象還是一個相貌只能算清秀的男子,他可以非常的確定自己的性取向完全正常,絕非是有龍陽之好的那種人。
所以剛纔他纔會改變主意,親自帶他們去內院。這樣他就有更多的時間來觀察他,看看他到底有什麼魅力能讓自己如此心緒難安。
還沒進內院,就聽到裡面有淒厲的慘叫聲傳來。莫落依和楚留雲臉色一變,以爲是病人忍受不了疼痛才叫出的聲響,也顧不上各自的心思,搶先一步進了內院,並迅速朝着裡屋趕了過去。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身爲病人夫君的曲流殤卻是一點也不着急擔心,反而落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走了過去,甚至面上還有厭惡的神色一閃而過。
當莫落依他們推開房門,眼前的一幕卻讓他們一時有點緩不過神來,繼而臉上涌現出極大的憤怒。
屋內一個華服女子正拿着鞭子狠狠地抽打跪在地上的兩個小婢女,而他們剛纔聽到的慘叫聲正是由她們發出的。可憐那兩人被抽打的皮開肉綻,渾身鮮血淋淋,慘不忍睹。但是執鞭的女子卻依舊毫不手軟地繼續鞭打着,好像兩個婢女叫的越悽慘,她就越是興奮。
此時地上的兩人已經無法維持跪得姿勢了,都軟倒癱在了地上,而她們的叫聲也漸漸微弱了下去,眼看再幾鞭子下去,她們就會魂歸地府了。此時一道青影閃過,在人們還沒有看清楚的時候,卻是抓住了那華服女子往下揮鞭的手。
誰知那女子反應也是極快,反手一轉便掙脫了出去,馬上密集的鞭影便襲向來人。那青衣男子雖無武器反擊,但躲避的身法也是極快極妙的,左避右閃間已破解了鞭影的包圍。
那華衣女子見此,嘴角彎起一抹冷笑。揮鞭再次攻來,這次的招式更加陰險毒辣,招招致命。莫落依沒想到此行竟會遇到危險,所以出來的時候並沒有將武器帶在身上。畢竟她此時是男子打扮,把一條紗練帶在身上,若是被人發現了會淪爲笑柄的。
現在形勢危急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只好將隨手拿着的道具扇子做武器還擊了。用扇柄左右格擋住攻來的招式,本來還挺順利的,但是那女子見久攻不下,竟也是發了狠,三道連環鞭影瞬息而至,莫落依之來得及格擋了其中兩道。
最後一道鞭影襲來,莫落依情急之下“唰”得打開扇子一擋。這招式看起來是挺瀟灑的,但是莫落依卻忘了這扇子並不是用金剛鐵石打造的專門的武器,只聽嘩啦一聲那個紙質的頗具觀賞性的扇面就被粉碎了,緊隨而來的鞭子也直襲其面部。
這一鞭子若是真的打實了,毀容事小,恐怕就是性命也堪憂啊。幸好就在鞭子馬上要落在莫落依臉上時,一隻手抓住了襲來的皮鞭。莫落依長出一口氣,剛纔皮鞭和她的臉幾乎就差一根頭髮的距離,她甚至已經感覺到了從鞭子上傳來的陣陣寒意。
順着手,視線往上移,曲流殤略帶關心的臉映入眼簾:“你沒事吧?”
莫落依恍惚間覺得以前的那個曲流殤似乎回來了,她愣愣地迴應道:“哦,沒事。”
還不待她着急地想問些什麼,曲流殤卻已經把臉轉向了那看起來好像有些生氣的女子,道:“毓兒,不得無禮。他們是我爲你請來治病的大夫。”
聽曲流殤這麼一說,本來心思還在曲流殤身上的莫落依一愣。站在門邊上見莫落依脫險,正在爲之慶幸高興的楚留雲也是一呆。
爲她治病?這麼說來,眼前這個心狠手辣,毒如蛇蠍的女人就是曲流殤的妻子,幕慶國的皇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