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莫落依的確是想起了些什麼,但卻不是曲流殤所想的是她與吟月兩人的過往。
那少年將莫落依帶到吟月的房間後,就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整個房間也只剩下莫落依和吟月兩個人。
吟月在她進來以後,竟絲毫也沒有作爲主人的自覺,只是靜靜地坐在桌邊,目光凝視着桌上杯具,不但沒有起身迎客的意思,就連目光也未動過,依舊那麼靜靜地坐着,彷彿這一坐,便已是地老天荒了。
莫落依也並沒有出聲打擾,她只是靜靜地走過去,坐在了他的對面。這纔開始仔細的端詳這個自己好奇了許久的人,卻是越看越覺得有些熟悉,似乎給自己一種親近感。
而這種熟悉感與親近感似乎像是埋藏在了自己的腦海深處,遙遠但是卻很深刻到,讓靈魂也記住那種感覺,絕對不許忘記的程度。
看着那張給自己熟悉感地臉龐,莫落依的腦海裡突然閃閒過一個模糊的影像,等她想繼續回憶時,頭卻陣陣發疼。
但是莫落依並不想錯過這個機會,或許這是可以解開自己真正身世的線索,因爲她可以肯定剛纔雖然只是極其短暫的一個影像,卻與在她腦海裡好像被人強加進去的那些,模糊平面的記憶圖景完全不同,它給她的感覺就是真實,這應該就是屬於她自己的真實記憶。
莫落依強忍着頭疼,繼續順着剛纔閃現過的影像,努力回憶,慢慢地額頭竟被疼得出了一頭的汗,而腦海裡也漸漸的出現了一些不是很連貫的記憶的碎片:
一片混亂裡,一個威嚴的中年人手裡抱着一個三四歲的女孩,身後還跟在個十一二歲的少年。他們此時的處境極其危險,被很多人圍攻。
周邊雖然也有一些侍衛在拼死保護着他們,但終究寡不敵衆,被那些敵人三五個打一個,也被漸漸斬殺了不少。那個中年人,因爲抱着孩子,同時還要護衛着身旁的少年,在對敵時不能全力出手,一時間很是狼狽,身上也被刀劍劃出了許多細小的傷口。
可能意識到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那人在放下女孩,全力打退那些些圍攻的人,又在圍攻的人間打出一個缺口後,猛得抱起那個女孩和少年,打算從那個缺口裡逃出,而那些敵人竟也着急了,發狠一般的把刀劍往他身上招呼。
那人知道這個機會絕不容錯過,否則他和孩子就永遠也別想活着逃出去了。
他死了沒關係,但是孩子還小啊。所以就算拼了這條命不要,他也必須把他們送出去。他把兩個孩子護在胸前,用背硬挨幾乎同時打在身上的幾掌,也藉着力飛出了包圍,然後抱着那兩個孩子就是一陣狂奔。
終於在後面追兵的聲音小了些之後,他再也忍不住傷勢的撲到在地,那兩個孩子還是被他保護在懷裡,並沒有受傷。
他在猛得一陣咳血後,將小女孩塞給那個少年,聽着背後那又近了的喊殺聲,虛弱地對那個那孩子囑咐着什麼,然後就讓他們快走,他獨自一人,留下來阻擋追殺的衆人。
然後又是好幾段那個少年帶着小女孩逃脫追殺的破碎畫面,雖然殘缺不全,但是其中那個少年愛護女孩的心意,莫落依卻可以真實地感覺到,往往就算那少年受了很重的傷,也都把女孩保護地嚴嚴實實的。
在不知不覺裡,莫落依淚流滿面,不是因爲頭疼,而是心疼得厲害……
最後的畫面是在一大羣人的追捕中,那少年將女孩藏在一個茂密的草叢裡,叮囑她千萬不要出來後,就一個人前去引開追兵了。
留小女孩在那兒一動也不敢動地蹲在那兒,嘴裡不對的呢喃着兩個字……
“哥哥……”莫落依不由的隨着回憶,低聲吟出那刻在記憶裡的稱呼,淚水已模糊了視線,眼前吟月公子的容顏竟與記憶裡那少年的模樣有了幾分重疊。
wωw ¤t tkan ¤¢〇
“哥哥”這次的呼喊似乎更加清晰了幾分,聽得吟月渾身一震。
其實,在莫落依進來的時候,吟月就已經覺察到了。
可是,想起以前莫落依對自己的癡纏,若是自己給她幾分好臉色,依她的性子估計就會更加肆無忌憚了,所以他索性坐在那兒,不去理會。
而這次的她卻分外安靜,只是靜靜地坐在他對面盯着他看,並沒有其他出格的舉動,這讓他奇怪地同時,也不由地鬆了一口氣。
雖然他的性子冷淡了一些,但畢竟也是人,想起過去那段時間她地那些舉動,他也忍不住有些頭疼。
但是,今天,在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她好像變了一個人。她好像透過她的舞,洞穿了自己的內心世界,所以他剛纔纔會忍不住得幫她解了圍,然後讓小廝帶她到房裡。
此時,她坐的離他很近,雖然沒有擡頭,但他竟然在她身上感到了一種親近的感覺,而這種感覺好像很自然,自然得就如同血脈相連。
可是,怎麼可能?當年,要不是自己太過無能,沒能保護好自己最後的親人……
一時間,他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和深切的自責中,竟沒有注意到莫落依的異狀。
而莫落依的那一身哥哥,卻與記憶裡的那個聲音重疊,重重地記在了他的心上。
恍惚間,他似乎找到了那個一度以爲已經不再人世的妹妹……
擡頭望入眼簾地卻是莫落依的臉龐,這張臉和記憶裡的人兒哪有半分相似,而且他也明白她的身世來歷,又怎麼可能是她呢?
所謂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莫落依剛纔的那聲哥哥,給了本就絕望的他一絲希望,卻在擡頭的瞬間發現那希望比肥皂泡還要易碎。所
以在那一霎那間,他掉入了比先前還要更深的絕望,這種感覺決算他有堪比聖人的心態也不由有些憤怒了,他以爲這是莫落依玩的又一個新的花招。
就在他打算把這個膽敢拿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來戲弄他的女人掃地出門的時候,莫落依卻因爲頭疼的厲害,再加上心裡因爲回憶帶來的那種巨大悲傷所衝擊,再也忍不住地暈了過去。
吟月起先還以爲是這麼女人想吸引他的注意力,耍得一種新把戲,本不想理會的。
但在仔細的觀察以後,才發現莫落依不僅滿頭虛汗,臉上也有隱約的淚痕,他這才意識到事情有點不對勁,把莫落依抱到牀上放好,把脈以後,發現只是因爲心力損耗巨大才昏過去的,並沒有什麼大礙,也就沒有再去叫大夫來細診。
守在莫落依牀邊,他心裡的疑惑卻更甚了。在剛纔把抱在懷裡時,那種熟悉的感覺更加真切了。而且看到她臉上的淚痕,他居然會有種憐惜和心疼的感覺,這也太奇怪了。
爲什麼以前面對她的時候就沒有過,當時就連把她踢落在水裡,他也是沒有半分猶豫和擔心的,現在到底是怎麼了?
而且他心裡也清楚,他現在對於莫落依的擔心,和那隱約的想要愛護這個女子的感情絕對不是因爲愛情,只是一種……類似於對親人不自覺的那種感覺。
可是,莫落依,他看了看那張明顯陌生的臉,搖搖頭將這種連他自己都覺得荒繆的感覺拋卻,顯然不可能,她是絕對不會是他找了許久的妹妹。
至於那種感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打算等莫落依醒了好好的問一問。
“公子,跟着莫小姐一起來的那個丫鬟嚷着要見她家小姐,而且那個男人也說要來保護莫小姐。您看,要怎麼辦?”
門外的小廝實在是頂不住樓下那兩個人的糾纏,上來問問公子該怎麼處理。
吟月此時正因爲那奇怪的感覺而心亂如麻,自然是毫不猶豫的吩咐道:
“讓他們等着。”
那小廝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的,但他還是第一次聽見公子的聲音裡帶上了人的感情,雖然只是一些怒氣,但還是把他驚住了。
只好喏喏的下去,安撫那兩個焦慮到極點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