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林離沒有再作廢話,揚長而去。
抱日子掙扎起身,放眼四顧,只見記錄昔日輝煌的古建築羣成片的崩潰倒塌,好似經過了一場地震。
抱揚子看着這遍地凋零狼藉,無端端的打了個寒戰。
不論完整時看起來多美好,崩塌之後,都只是滿地的廢墟和毫無價值的碎片。
這崩塌的到底是建築還是京鑑天!
抱揚子忽然分不清了。
抱日子冷冷的憤怒的雙眼中,宛如實質的火焰在熊熊燃燒,下了第一個命令!
“報警。”
京鑑天衆無不吃驚的看着他們的觀主。
道門之間的鬥爭,居然報警?京鑑天還要不要臉了。儘管臉早就給打沒了,可被打和主動把臉丟出去,那是兩碼事。
在這些沉默中,抱日子渾身發寒,他看見了遲疑和懷疑,換了之前,是絕計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要重建的不光是京鑑天和顏面,還有他的權威。
他忍住怒氣,卻不知是驕傲還是別的促使他不願多做解釋,咆哮道:“報警!”
這一聲咆哮是這麼的響亮,這麼的充斥怒火。
連走到門口的林離都聽到了,苟退子悠然笑:“抱日子失態了。”
“他不該急着報警,要是轉爲求穩,壓住消息。哪怕只爭取得一兩天,三清觀和松濤觀想動什麼手腳,作用也不大了。可惜,他犯錯了。”
蔣西川微微一怔,咀嚼這席話,越想越是覺得這其中還有些別的東西。他看向林離:“你看?”
“他們想自取滅亡,也由得他們了。”林離向魯少將致謝,嘆了口氣:“讓他們報警,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蔣西川頜首凝重:“林先生,我們是不是該談一談了。”
“上車說。”林離抹了把臉,有些疲憊,摟住小青一塊兒上了車。
苟退子也一塊兒上了同一部車,車緩緩開動,遠離了這個被打臉得手的所在。
蔣西川凝視林離的雙眼:“林先生,你瞞得我好苦。”
林離抽抽嘴角苦笑,卻不知該說什麼。
要是換做沒發生今天這件事之前,他肯定會熱情擺開了談,請蔣西川做選擇。可,他這會兒卻有了別樣的心思。
“不知林先生和呂老之間是……”蔣西川斟酌道。
苟退子悠然淡笑:“呂七是我幾十年的故交。”
“你是?”蔣西川心裡咯噔一下,想通了某些關係。
“他是無爲觀的觀主苟退子,無爲觀是道術天下第一的道門。”林離笑着介紹:“當年呂老就是在他的建議下才從軍的。”
蔣西川狂吸涼氣,好一會才定下神來,搖頭苦笑:“原來是這樣,苟大師能不能幫我算一算前程。”
“算不來。”苟退子苦笑:“有小離參與的事,是算不出來的,他是最大的變數。”
這倒不是假話,有氣運圖在身,林離的氣運前程本來就跳出了某種規律。有他捲入任何事,都的確算不清了。
蔣西川默默吃驚不已,看向林離,笑道:“林大師,幫我算算?”
林離渾然沒聽出這潛臺詞,苟退子捅捅他,含笑道:“算清楚一點。”
林離這纔好象感覺着一些,沉住氣琢磨一會,凝望蔣西川半會,忽然有氣無力笑道!
“蔣伯伯未來將會官至中央政法委書記。”
京鑑天報警了。
其實這是一件很令人窘迫的事,不少人知道這事,第一反應就是不會吧。
其實報不報警都不影響別人打探裡邊發生的事,不管是好奇心,還是事關身家性命,都是派了人來這衚衕口等待。
林離衆人一走,無數人就殺將過去,試圖打探裡邊的事。
京鑑天報警,直接就將這推上了高潮,令更多人有了足夠名正言順的理由瞭解情況。
然後,一票警察匆匆趕來,看見裡邊,頓時駭然失色。心裡邊想着,靠,京鑑天還真牛呀,光是打打架,都能把土地打陷了。
再定了定神,看向京鑑天衆的情況,又是一陣狂吸冷氣!
京鑑天在哪兒招惹的對頭,居然這麼狠,活生生把幾十號人全數打倒,還將其胳膊打斷。
老實講,哪怕是見多識廣的京城警察,見着這麼滿地的人斷了胳膊哀嚎的畫面,也很有視覺衝擊力。
報警了,就得走走程序,擺出公事公辦的樣子。
這幫警察卻是承擔了打探消息的重任而來,利用這麼良好的機會,迅速拍照留檔。至於照片會不會擴散出去,那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問口供,弄清行兇者是誰,那是很簡單的事。
林離和無爲觀的人。
林離這名字在北海官場有一定殺傷力,在京城卻沒效果。無爲觀這三個字,卻令警察們心裡邊咯噔一下,真的是宗教恩怨呢。
口供弄清楚了,基本發生了什麼事也都摸得通透了。
警察逮着道士裡唯一沒受傷的抱青子問口供,郭純江也給問了。
郭純江承林離的情,本想說自己沒看見行兇者,可一看京鑑天衆人的眼色,就趕緊把話縮回去,改了,只說看見林離等人,卻沒看見行兇畫面。
他這麼說,無助於改善京鑑天衆人對他和抱青子的不爽。他們是知道了,是他求情救了抱青子,抱青子的嫌疑洗了大半,卻是轉移到了他身上。
郭純江心裡忐忑不已,他甚至能看穿這羣人的眼神是什麼意思“這傢伙跟林離有什麼關係”。
警察一邊問,急救車呼啦啦的殺將過來,將這數十近百號人全數送往醫院。
等問得差不多了,人也基本都送走了。
抱日子沒有閒着,一路飛快的指使手下撥打電話。很快,他就弄清楚,爲什麼之前戰鬥的時候,完全沒有人來支援他們了。
這仇,要怎麼報,這權威要怎麼重建。
他在咬牙切齒的沉思當中,警察們離開不久,所有相關的口供和照片等等,就已然是迅速流傳擴散了。
在許多許多關注這件事的人眼裡,口供和照片帶來的訊息已然是令他們明白髮生了什麼,一邊駭然那個大坑,一邊震撼於林離等人下手之狠,更是暗暗斟酌這事背後的意義和影響。
龍蛇混雜的京城每一個圈子,都因爲這件事而暗流涌動。
京鑑天給對頭這麼光明正大的,甚至光天化日的闖入大打出手——對頭竟然只有幾個人出手,就把京鑑天打得這麼慘。
林離和無爲觀這兩個名號第一次闖入了許多人的心裡,並銘刻得很深。
很多事是經不住認真的,當無數人秘密查林離和無爲觀底細的時候。很快就查得底朝天,無爲觀的底子,很難得的呈現在許多人面前。
儘管當中許多不知道存在法術的人,不懂天下第一善戰是什麼意思,但這不妨礙他們做出某種恰當的理解——光看無爲觀幾個人就差點把京鑑天給徹底打垮,誰都不是二傻,怎會不能理解。
不論知曉多少,都不妨礙所有關注這事的人認識到一點——無爲觀本身很強大,在某方面比所有道門都強大。
這是一個強大無比,但又十分低調的道門。但,這個道門尋常是惹不起的,不光是他們很強大,還因爲他們當中有人是全國政協委員,是宗教協會理事,是道教協會副會長。
當某些人認真,林離和呂老和章老之間的某些關係,和梅中源在北海和天涯等地的鬥爭,迅速就浮出水面。
一個間接控制五百億資產的人,一個能續命的年輕神棍,一個能擊敗梅中源和沈青河,將李鎮遠推上北海市長寶座,把張敬道推上海角省長寶座,將蔣西川推上警察部副部長寶座的人。
這,無疑是一個很可怕很有實力的人。不說別的,光是續命能力,就足以令無數人垂涎了。
再然後,京鑑天和林離和無爲觀這些日子的暗鬥,躍然於衆多有心人的視野裡。
來龍去脈全然是理順了。
林離和無爲觀的某些關係,卻只有寥寥極少數人知曉。
許多人都在盤算,林離和無爲觀聯手,到底能不能對抗京鑑天,自己的利益該如何取捨。
有人和京鑑天有着莫逆的關係,勢必要出手幫助。
但,一樣有人卻在盤算着更多的主意和心思。
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打趴京鑑天本來就不是一件小事。但事情本身的意義和影響力,卻好比漣漪一樣迅速的盪漾,讓這波及的範圍越來越廣。
連林離都絕計沒想到,這件事,竟然引來這麼多各路人馬的密切關注。
章老是直接從蔣西川這兒得到消息,他拿到的是從林離等人親口說出來的東西,比其他人的消息要早,而且還要詳細真實。
尤其是章老知曉呂老從軍是當年苟退子給的忠告,以及林離的某些能耐之後,這位向來很鎮定的政治局委員動容了。
呂老忒愛炫耀,他的傳奇故事,早就宣傳得滿世界都知道了。
只不過,以前壓根本沒幾人相信是真的。
但章老現在知道,那故事是真的。
這麼一來,其中的訊息就太豐富了。
章老沉吟半會,打給了章中京和章西津:“你們去拜訪林離,多多結交。”
林離年輕得可怕,這麼年輕就走到了這一步,就有了這樣的能耐,未來呢。
可憐天下父母心,章老到了這位置已然是到頭了,但他得爲孩子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