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獨角戲，要演完才行。這是一本書的名言，它說爲了一個人可以不顧一切，卻也不要忘了自己是誰，因爲喪失本性的最後都是千瘡百孔的傷痕，而我深深明白這一點，我沒辦法做到他們那樣心寬豁達，只能盡力彌補自己，卻也承受不住外界的打擊，也許一個人的生不是永遠，而死纔是永恆，相對於生，人是短暫衡長，死是永遠，面對這一切的同時要敞開自己的心扉，假使做不到也不要忘記自己是誰，自己是個人不是別的東西
我對叱孝提過這本書，他說特別有含義，叫書師姐也來聽聽，看看這本書，她這人我不陌生，相反親近的很，我喜歡看書，喜歡上面許多至理名言，和書師姐在一起總是那麼歡暢，盡言其中，她是最能懂我思想的人
我回答他，是啊，書師姐總是那麼好，雖遠在天邊卻近在咫尺，我可以碰到她，觸到她，卻接近不了她，因爲她遠觀而望近，是一個很好的師姐，我最喜歡的人，人生不美妙她卻是美妙中的一個
換了以前叱孝會打趣我說你不會喜歡誰誰吧，但是書師姐不會，他不會對她開玩笑，因爲他深知我心裡對書師姐的感情，甚至超過了對霓清叱幸叱孝的，也只有她纔會讓我一本正經叫師姐
我心裡有個坎兒，我過不去
“阿孝，我謝謝你”說出這話心有餘力不足，卻有點念想
“我知道的，你是想說我們一直陪着你，你很開心對不對”叱孝這話說起來，我還真不敢承認，人心本就複雜，我該怎麼說呢，還是回他？
一個淡泊的笑迴應他，他未說，只是有些猶豫“確實，我們都不一樣，如果真的有天發生了什麼事，我們真的猝不及防，宮長，有你在，真好”
叱孝因爲我的失誤被蘭副罰了幾兩錢子，回來見時安慰我不用擔心，這些錢……他好像想起我不喜歡跟人提錢所以沒有繼續說，只說“就……被罰了點東西，沒事”
我分爲嘆氣，這件事本就是我的錯，我既然已經認錯，蘭副因着我是宮長知錯就改所以罰了帶我闖禍的叱孝“你看吧，誰讓你去招惹通師兄的，還說爲了我，明明就是你閒得沒事傳了算師叔的受虐去找他麻煩，通師兄也是好脾氣沒有真的計較你啊……”叱孝摸着內襯的兜袋“這是我的錯，不過……他的倉鼠真的很可愛，沒忍住就……”是的，叱通有一個動師兄送他的倉鼠，說是通師兄特別珍惜的禮物，別人碰一下都不行，說其實就是動師兄的妹妹養的藉由哥哥轉送通師兄“你明知道他寶貝那個還要動，何必呢”
叱孝耍頭摸到頭上因爲剛纔跑步掉落在他發頂的葉片，對，葉片，葉子的切片“因爲那個小姑娘是天生純靈啊——專養各種小動物，要不是她身體不好入門的就該是她了，動師兄也是靠着她運氣吧”嗯？這我倒是不知道，我驚詫得笑了“我不知道的事還真多啊，我只知道她是通師兄喜歡的人，只知道是動師兄寶貝的妹妹，倒是……”一動不動，神遊中
叱孝拍了下我的肩頭“這不是什麼稀奇事，我也不知道很多，他倆也是不久前好上的，感情不錯，蘭副也同意了，所以按現在這樣發展不出意外明後年就會成親。不過吧……要說最大的事，是樂均公子的，你知道他是天生純靈，卻不知道他還有更厲害的一面，可惜哦……天渡英才，想當年爲了報答叱霓宮，他用自己所有的靈氣貢獻給了當時叱霓宮最厲害的靈藥師——叱藥，他是幸師兄正兒八經的實師，宮裡除了過去的藺宮長最被敬重的宮老，爲了資助他完成靈藥的最大願想，差點命都沒了，也是這樣纔會被過去閬門惑族一個判出師門的弟女喬葉殺害了”
這可就真的是大傳聞了，我對這個人的印象只有霓清青梅竹馬的愛人，天生純靈者，爲愛犧牲的情結者，沒想到竟有如此的愧大靈蹟，這一點足足激起我的興趣，想要充分了解他“那……他”叱孝像個說書人開始津津有味講這段故事“那是好幾年前的故事了，說來話長，就是一個文質月若一般的男子爲了心愛的女子甘願離開叱霓宮，爲了有恩於他也就是收留了無父無母的清師姐他特地去找了藥宮老，甘願用己所能去成全他的藥師靈業，藥宮老這人我沒怎麼接觸過，只知道是衷心感動於樂均公子的訴求，答應了這個事”嗯？怎麼越聽越怪，樂均難道不知道……“咳咳，總之故事大體如此”……這就……這故事聽着……玄乎呢？藏了很多，別說細節，大致的也就這些，我在意的倒不是這個故事裡的主人公被怎麼傳頌的偉大，而是這個故事的根據性，到底是什麼，我更關心樂均是怎麼樣的，他雖與我無關，確實一個可能相互一樣的人，我和他很像……所以我很在意，也很關注，我後悔的不是沒見他的真面目，而是沒早點見到他，參考參考他偉大牲業背後的秘密，爲什麼會做這些，一直是我心裡的迷
好比一個癡深感情的人爲什麼心甘情願捨棄一切追隨喜歡的人，不止是喜歡，還有更多原因。一個人哪有那麼多心結啊，只不過是謊言而已，我所有的，是真誠
有件事我特別想做，就是沒機會，因爲我想有個人陪我，而能陪我的是書師姐，第一次就是她帶我進入了予光，帶我打開了幻城大門進入後觀賞了諸多光景，卻只記得一個名字
“書師姐？”她在低頭閱書，沒有看到我
“嗯？”一聲輕應，我直接坐在她旁邊看
“書師姐喜歡《張滿》這本書啊”這本書是上一代傳下來的集冊，後人整理送來叱霓宮
“是啊，這個叫張滿的人過的很不好呢，幾乎一生都在訴說苦楚”我湊過去看了幾行，很細緻大體看了內容，故事倒是入味，就是苦澀太重，沒有什麼濃重感，有點無痛呻-吟
“還好，不過我喜歡，最近有來翻閱書籍，可是啊……都被攔住了，好幾本書不讓看，說是要收費，我窮，沒錢買”說的苦巴巴
霓書笑了，特別認真，看不到作假的痕跡，我很喜歡這樣的感覺，真實又親切“哈哈哈！宮長也會缺錢？既然想看就給你個特權吧，免費的”啊？這麼好
“好吧”特別勉爲其難
她怒瞪“蹬鼻子上臉”我哈哈大笑
“書師姐就陪我再看會，我想……”
“我知道你想看什麼，這本書剛好看完了，我就陪你看予光吧，只是你想看什麼呢”我的想法很快被她知道，我的好師姐，真的是……微笑露於表面不讓她察覺
“阿笙，我的妹妹”她沒有驚訝，而是拿出予光直接打開，書師姐制住輸出的力道對準予光的鑰匙口，一股我能感受到的有點微藍色氣體運出，孕斥我們整間屋子，而這是一個包間，一絲絲蘊凝之氣傳來，透着淡淡花香漂滑而過，沒錯，這個房間是爲這打開予光而定製的房間，所以即使氣味也能雲出水來。予光……打開了。說起來書師姐有個特別之處，能夠控制靈氣強弱範圍，予光看不出來她的氣息，這是我最佩服的一點，我也想要啊
“阿笙，你的妹妹，當今帝聖多個子女死後的獨生女，自小體弱不堪需要喂藥供養，因爲體質不足所以常年宮內，連特定的出宮日都沒出去過”這麼簡短的，故事直接把她的前半生講述完了，然而直到十幾歲那年，她出去過，被母親以特許出去遊歷，而別人不知道，更沒有人知道，這就是她，儲絮笙
“那個十公主真是不堪回首呢……”書師姐在感慨她的命運弄人
“皇家子女哪有好的”我低頭，不敢看她，生怕被戳穿心思，她卻……
“不，在親生父母身邊長大是最大的福分，阿央”她看穿了，我……
“是啊，我很羨慕她”說話言不由衷
“一個人是什麼樣的，細節就能證明，如果不能，那……”那就算什麼呢，漏氣都不是
“阿央，我也挺羨慕你的”羨慕啊，我……
“當然了書師姐，那那那你知道我爲什麼這麼對你好嗎”
你是我師弟啊。她微笑的背後是這麼說話的，內心敞亮開明
跟她說話就是這麼輕鬆，沒有拐彎抹角，只有交心，一句話就能看透一切……好像誰也有過，記憶裡我不願意承認的
“書師姐，以後一定要找懂你的人，深情癡望你的人千萬不要，徒有那份喜歡罷了”我用心勸她，也是希望她能明白我的話
“是啊，喜歡有什麼好的，最重要的是懂我們的人”沒有喜歡也是可以在一起的，互相瞭解比什麼都重要，絮笙和長歲便是如此
“書師姐，其實我真的不用這麼多”一點點就好
“他們對你太好了，讓你有壓力感，好像你是個廢人什麼都不用操心，可你過慣了這樣的生活，很不適應，阿央，你放鬆就好，我們在一塊不是一樣嘛”書師姐……帶着哭腔尋問她“你真的是這樣嘛”她微笑從容，雖然叱霓宮很多人都這麼對我，可是我卻很少真心對他們，唯有書師姐……“阿央，讓你傷心了”她探過手，緊緊抱我，擁得很緊，沒有一點透不過氣
“我好想阿爹阿孃！”我喊着，無數宣泄傾瀉於此
“不哭，我陪你一起想，藺宮長，季先輩”微微帶着淚柔撫我，不過一個柔弱的人罷了“阿央，你恨過嗎”霓書這話一出，我真的頓住“要說恨我只恨管不住自己的父親，明知道有那個規定還是和阿孃睡了，有了我之後……我恨的是他既然不給她名分，就不要招惹她”
這樣的恨意從知道真相起，一直到現在都不可能消除，他身體裡種的東西根本就是自作自受，而事實上阿孃也爲自己的任性承擔了後果，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我只希望有一天有誰能奪走我的生命，這樣就不用承受這些。於此對於阿笙我是愧疚的，所以我只認她一個親人
書師姐微弱的氣維持着予光的大門，此時我倆互相擁抱，是兩個人彼此需要安慰的人，所幸旁邊無人，不然指不定有緋聞，我所喜歡的不是書師姐的坦蕩，而是她的豁達能懂，我可以敞開心扉直接面對她，我真的很喜歡她，喜歡到……什麼程度呢，就算沒有喜歡的人也願意陪着她，一輩子
“阿央，你想不想看你妹妹這許多年過的真正的生活，她是一個同樣命運相連的人，也許你能懂她的”這我自然知道，她是除了爹孃我唯一信賴的親人，即使有一天她真的會殺了我也沒關係……只是她真能殺得了我麼？
“嗯，我想看看，我想知道她這許多年怎麼過的，從第一次見她起，我就很在意……”明明是個歡快的小姑娘怎會時不時露出悲傷而不被察覺，卻能讓我感覺到，如果只是血親上的連息，我根本不能知道她最真實的想法
“只是……需要點東西”霓書委婉看我，不知道是不是在猶豫我會不會不給她，我不會的“是血嗎”我給。手伸過去，一滴血滴入予光的鑰匙面，血漸漸融入，消失表皮，我看到予光真正打開了一扇門，這扇好像陳峰已久的門，裡面是一片漆黑與淡泊的白色，光點斑斑得，看得有些發癢，漠視許久都不見打開
“是血不夠嗎？”嘶——咬着嘴巴了
“不用，一滴足夠了，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過去……也有過這個例子”嗯？這話聽着像是對我說，可又感覺……
“書師姐，是你在說話嗎？”轉頭髮現霓書不在，一頓慌張，我腦子在想什麼，怎麼書師姐不在，她是不是被掩蓋住了，怎麼了……
“季央，季央，季央……”誰在叫我，空凌聲振起，生生回檔，他是誰……這聲音好像在哪聽過，就前不久，但是我不大記得了，過於空靈，導致我的記憶模糊
“季央，我給你的印象不深吧”這話帶了揶怨，誒？是嘛
根據大膽推測“你是姜釋追？”周圍一片沉默與寂
“對，我是”我驚了，怎麼……怎麼以前不見他出來，現在倒是……這這這
“你，姜……姜釋追麻煩你不要神出鬼沒的，能把我嚇到”說話大喘氣，只聽其聲
“出來是因爲時候到了，也許我該告訴你關於我的故事了，比那個假老頭子更清楚”語氣輕挑，好像馬上就要坐下來對我細講
“哦，你講吧”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感覺，所幸就這麼聽吧
“不錯，長進了”他的誇讚我很不覺得好聽
“書師姐沒事吧”環顧四周，只能說被她藏起來了
“她沒事，只是睡着了，我走了就會醒，這個空間現在是我的”這個空間……他說的應該是暫時屬於我的吧，算了，不亂猜了
“瀚光劍是什麼，琉淨川又是什麼”我這麼問他是希望他直接告訴我真相
“這兩個東西，暫時不好說，先告訴你我的故事。差不多四百年前，前一個舉姓人統治的朝代，那時候和現在差距挺大，不過是個繁華時候，我第一次成長時遇見的一個人就在那個首都，一個好看的姑娘，她身邊有一個好看的男子，那時我與她不相熟，更是我還小的時候，我很喜歡她，看她笑的樣子陽光明媚，說不盡的柔情蜜意，與她身邊的少年截然不同，一個大她幾歲小我兩歲的人，我喜歡她可愛乖巧討人嫌的樣子，那是我第一次隨父親來都市，與弟弟分開的時候，而母親剛剛過世，父親有心栽培我成爲一個獨立的男子，但我想幫助弟弟繼承家業，父親給我和弟弟的愛是一樣的，但我不是他親生，是撿來的孩子，我喜歡一個女孩子卻不好去說，因爲她身邊有一個人，後來……”他沒再說下去，我卻能知道這是個長足的暗戀，一個讓他記住一輩子的重要的人
“我……我很珍惜她，但我更真惜我的家人，後來的幾年再沒見過她，直到偶然的時候”姜釋追的聲色可是由高轉低，而我能聽出他語氣中綿延衡長的情愛，一個長短不知卻刻骨銘心的愛情
“我……犯了一個錯誤，不知道怎麼彌補，這是第一次覺得失大了，錯大了，那個人……我親眼看她被害死卻沒能救她，而後我帶走了她身邊的婦人，回到了她的家，在他們千恩萬謝的時候離開了……”
等等……我怎麼聽着不對勁了，他救了誰“那個婦人和那個姑娘是母女吧，而你知道”可能是書看多了，就猜出來了
“……你，本來想保留神秘感的，被你敗了”那可真遺憾
“你的故事我不大想知道，我更想清楚你爲什麼要找她……”或者說找到我
“因爲你是個魂殘缺者，補上我剛好夠了”
“所以那個天生異象是你？”他給了我一個確定的聲音，濃重喘息的“嗯”
好傢伙，奇遇？不算吧，任何給予都是要回報的“你是要我陪着你那個愛人？”
他的聲音好像在顫抖，就滴出了哭泣聲“你真的是書看多了，想有點神秘感都給不了，太氣了”
接下來我也知道他要幹嘛了，其實這不難說，既然是我身體裡殘缺的一魂，那麼我自然也懂他的想法“其實我，不懂，到底是怎樣的補魂，還是說我殘缺了一小部分”
沉悶帶着濃重厚實的聲線對我說“是你的人魂少了一縷，我的撕下來給你補上了，同時履行我的承諾”
……我，我就……這天終於到了，終於讓我知道爲什麼我死不了了，合着這就是代價，我活下來的條件“意思就是就算他們不保護我，我也能活着？”他清咳幾聲“不，我只是保住你的命而已”
明白了，就是說如果我快死了，就會保命，就等於還是要靠別人活
“你讓我深深感到我沒用之處，作爲一個男人，很——沒——用”三個字咬字清晰，格外清楚
“做個有用的男人總比做個被人狙殺來的好……”什麼意思，他被狙殺過？
“總之，你記好了，一次就夠了，別重了”他轉移話題的程度我很服氣“也就是說你經歷過同樣的事，並且付出了代價”
他沉默，我確認。很好，非常好，想氣，氣不出來，只能很沒禮貌得指着有聲音的方向“姜釋追你聽着，我答應你的要求，但是我也有個要求，我要是能讓那個姑娘心甘情願離開，你是不是就也會離開？”
他又不說話，最後什麼東西在我腦門彈了一下……這是，同意了？“我與她的約定就是來世在一起，但是出了意外，你若能讓她離開，那麼我也會離開，作爲回報我會送你一件東西作爲禮物”
我很爽快得答應“好，就這麼定了，不過……她是”我突然產生了無與倫比的擔心
他給了我一個無情的回答“活死人”完蛋了，活死人怎麼辦，我要把她拖走嗎？就……又是個難題
“就看你怎麼辦了”他這話還留了點情面，然而我一點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