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的燈火在楚京大街上裝點出別樣的美景,華燈初上,月色皎潔,春日的晚風輕輕撫摸着行人的臉龐,溫暖愜意。
楚京街頭,白衣如仙的俊雅男子挽着另一名絕色白衣少年親親密密一路笑談,兩個出塵的潔白身影交織在一起,就像是一副美麗的圖畫,行人們紛紛投去驚歎讚賞的目光,回頭率幾乎達到了百分之百。
雖然那是兩個男人,雖然他們之間親密得有些異樣,但仍不能斂去那二人的絕代風華,無論是哪一個,只消一眼便不能移目。
“嘻嘻,少秋哥哥,你看到沒有,人家都在瞧我們呢。”雲狂眯着眼睛靠在楚少秋的肩頭,調皮搗蛋地壞笑。
身材碩長的溫潤男子,年已二十有二,再無稚嫩之感,顯得成熟高雅,飄逸溫文,五官俊挺好看,脣角始終帶着一抹春風般的淡淡笑意,令人一看便覺得心曠神怡。
“小壞包,數年之前我的一世英名就在你手上毀於一旦了,如今還怕那麼多作甚?人家怎麼說,讓他們說去吧。”楚少秋寵溺地瞪她一眼,忍不住伸出修長的手指捏她鼻子,摟着她的肩膀,異常地緊,彷彿想把八年的份全都抱回來似的。
他喜歡抱着她香香軟軟的身子,喜歡看她活潑搗亂的樣子,那會讓他覺得整個世界都生動了起來,八年以前,他便無法抗拒,此時,那一雙黑亮的瞳眸,比頭頂的明月還要動人。
“少秋哥哥,我要冰糖葫蘆。”雲狂指指不遠處的小販。
“好。”男子溫柔地笑,那樣一張完美的俊顏,笑得旁觀的數名女子心裡都有些酥軟,買了糖葫蘆回來交到雲狂手裡,楚少秋緊盯着她又柔聲認真地道。
“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弄來。”
這一句話,更聽得那幾個看呆的女子連腳都發起軟來,只覺得這個白衣少年是何等的幸福,這樣一個男子,如此“深情”地說出這樣一句話,就是讓人立刻死了,恐怕也會覺得不枉此生。
“那我要你,你給我弄來吧。”雲狂手持糖葫蘆促狹地笑道。
白衣男子一怔,放聲大笑,笑聲中透着濃濃的欣喜:“好!”
一陣平地風起,吹得衆人睜不開眼,四周行人不禁紛紛掩面,再張開雙目時卻發現沒了兩人蹤影。
“難道他們是神仙?”幾個女子紛紛驚愕。
“不對呀,那怎麼好像是那個柳家的小王爺,那個男人好像是……”不遠處的街角,李箏的侍女巧兒提着胭脂盒子,捂着嘴,目露驚駭之色……
郊外的清風愈加舒暢,白影如電,山林內,兩人踏風而行,如歡快的鳥雀。雲狂與楚少秋手牽着手彷彿雲端漫步,帶着逍遙世間的瀟灑,不住縱聲長笑,驚起林中飛鳥無數,雲狂臉色紅撲撲的,這些年來,難得玩得這樣開心,扭頭問楚少秋。
“少秋哥哥,你究竟要帶我去哪裡呀?”
“一個美麗的地方,你會喜歡的。”楚少秋神秘地眨眨眼,溫熱的手掌驀地扣上她的腰,將雲狂整個兒抱在懷裡,一聲清嘯沖天飛起,密林已經到了盡頭,他抱着雲狂縱上陡峭崖坡,連續翻過幾座山巒,這才喘了口氣。
數十里路途,一般人得走上許久,也只有紫竹高手才能夠如此揮霍內力在幾個時辰內趕到這裡,楚少秋心知雲狂今日疲憊,不願她繼續勞頓,是以一直體貼地抱着她趕路。
沿着小路,兩人轉過一座高峰,在一個山巒的夾縫中擠過去,不出幾步,眼前豁然開朗。
“狂兒,到了。”楚少秋柔聲輕笑,放下雲狂,牽着她一步一步走到山谷中央,獻寶似的得意看着她,活像一個等待嘉獎的孩子。
陣陣肆意的清香迎面直撲鼻端,雲狂瞪大漆黑的眸子,驚歎地看着眼前這一個小山谷,只覺得自己彷彿是到了人間仙境。
大片大片的鮮花形成美麗的花海,洋洋灑灑連成一片,奼紫嫣紅爭芳鬥豔,鋪了滿地,一泓清澈山泉匯成小溪,靜靜流淌,靠山的高坡上,有一座茅竹搭建而成的小屋,整個谷中都充滿了淡雅的氣息,與楚少秋身上泛起的那種雅香極爲相似。
雲狂歡喜地拍手大叫:“少秋哥哥,好棒!我喜歡!”
“狂兒,我們去那邊。”楚少秋忍不住俊顏微紅,指了指茅屋旁的花圃,那地方,有一棵老樹粗壯的樹樁,斷口處的痕跡相當古怪,雲狂一眼便瞧出,那是被人硬生生一張拍斷的!這樣一棵大樹要拍斷其實不難,然而樹樁中的每一寸竟全都碎成了木屑,這份控制力,連雲狂也忍不住暗驚在心。
天色已晚,楚少秋抱着雲狂倚着樹樁坐下,雲狂慵懶地躺在他懷中,一人一口咬着冰糖葫蘆,一起一顆一顆數着天上的星星,時而對視一笑,小山谷裡充滿了溫暖。
良久良久,楚少秋柔和地看着懷中少女閉着眼的彌足模樣,心中微癢,忍不住俯下身,在那紅潤柔軟的脣上極其輕柔地親了一記。雲狂脣上還留有冰糖葫蘆上甜絲絲的味道,甜得入了男子的心中,楚少秋覺得自己似乎是醉了。
清眸幾乎癡狂地看着少女,正心醉神迷,突聽得雲狂閉着眼緩緩說道:“從前從前,有一個女孩,她出身在一個大型的古武世家之中,乃是一個天賦極高的天才。她在很短的時間內習得一身高強武學,成爲了宗門的第一號人物,卻因爲木秀於林,十六歲那年被至親毒計陷害。廢功,毀容,踐踏,侮辱,受盡時間冷眼,可她卻沒有倒下,在黑暗之中爬了出來,一步一步慢慢往上爬,終於有一天,她將那些瞧不起她的人送入了地獄……”
“狂兒!”楚少秋聽到一半已經聳然動容,越聽越心驚,越聽越激動,忍不住一把緊緊抱住她,用結實的胸懷包裹住她,清眸裡充滿了心疼,恨不得能將她揉入懷中,放進衣兜裡保護起來,再也不要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聰慧如楚少秋,當然聽懂了雲狂的話,他雖明白雲狂今生的性格必然與她的前生有着許多聯繫,可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她曾經竟然辛苦到那個地步。對一個女孩來說,毀容和侮辱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那些日子,她是如何熬過來的?
如果可以,他真想衝到那兒去,殺光那些如此對她混蛋!
對上他憐惜的目光,雲狂卻無謂地一笑:“少秋哥哥,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些,對我來說,都不算什麼!”
“可我心疼。”楚少秋不禁搖頭苦笑,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臉,如同對待一件最珍貴的寶貝,柔聲問:“狂兒,爲什麼不怪我?”
黝黑的瞳眸正色凝視他,雲狂輕聲道:“我不怪少秋哥哥,從未責怪過,我也不問緣由,因爲我知道,如果你不說,那一定有你的理由,就像當年你縱容着我一樣,你如何醒來也好,你爲何有絕世武功也好,這些重要嗎?對我來說,這些都不重要!”
“只要你醒了,我爲什麼不高興呢?縱然你瞞着我,也是怕我有閃失,爲着我好的,我爲什麼要怪你?少秋哥哥一直都守在我身邊,一直都是看着我,保護着我,注視着我的,你對狂兒這樣好,狂兒有什麼理由不相信少秋哥哥?”雲狂淡淡地笑着,黑瞳裡滿是幸福之色:“少秋哥哥,如果連這一點信任都不能給你,狂兒又憑什麼值得你真心對待?”
楚少秋聽得愣怔,呼吸漸漸急促,手臂微顫,忍不住又一次抱緊她,嗅着她身上的清幽香氣,內心的感動幾乎不能用言語來形容,化作一番低低輕喃:“狂兒,你真是個寶貝,總是這樣不一般,總是這樣不同……”
雲狂眯眼輕笑,是啊,柳雲狂就是不同的!
柳雲狂是誰?楚少秋又是誰?既然我們都有一顆玲瓏心,又怎會不知道,真心需要用真心交換?我們之間不會有誤會,也不需要解釋,當年如此,今天也是如此!
“少秋哥哥,你知道,狂兒爲什麼會告訴你那個故事麼?”雲狂深深瞧着他的清眸,像是要一直瞧進他心底的最深處,堅定地說道:“少秋哥哥,狂兒喜歡你一直守着我,但是,狂兒更喜歡你與我並肩。”
脣邊又是一抹苦笑浮現,就知道這小鬼打的是這個主意!
楚少秋摸摸她的頭,無奈嘆道:“狂兒,不是我不讓你參與,但是真的實在太危險了,這個世界之深,遠不止你知道的那麼簡單。你想想,九大宗門都是爲了利益而存,爲什麼要互相制約融爲一體?爲什麼雷門世家圖謀千年玄珠意欲再上一層?上三宗那樣龐大,爲什麼不滅了其他宗門而非要留着他們?就是因爲如果九宗不能同氣連枝,當魔門再度現世,那麼他們將無從抗衡無從抵禦!我已經走上了這條路,不成大業只會灰飛煙滅,可我不能拿你的性命一起賭進來!”
楚少秋深吸一口氣,眼角黑髮下的血色龍紋好像驟地活了起來,妖豔異常:“狂兒,你想聽聽我真正的身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