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早已傳達到的心意】
“總士?”大老遠就認出了那個忽然出現在Alvis裝備間的身影, 卡農帶着一臉的意外走近過去,“你怎麼又回來了?不是說到了回生存圈那邊通勤的時間嗎?”
總士蹙着眉頭反問:“你之前不是說Mark.Sein又出現同化現象嗎?”
“是這樣沒錯……”一下子就聽明白了總士的來意,不過卡農隨即是感到不解, “但當時你的反應, 看起來沒有這麼大吧?”
總士幾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給出理由:“Mark.Nicht跑到[金融街]上去了。”
“什麼?!”這聲大叫脫口而出, 之後卡農就被嚇得當場目瞪口呆起來。
來到沒有開燈的那個機庫中。
“其實同化現象就出現過那麼一次, 之後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在行進的路上,卡農是這樣告訴總士的。
在昏暗中仰望那架被嚴密地封印起來的銀白巨神,總士神情嚴肅, 若有所思。
——Mark.Sein還好好地呆在這裡……那麼,Mark.Nicht是怎麼回事?
想到那隻出現在[金融街]上的紫黑色飛鳥, 總士的表情在無聲中又凝重了幾分。
與此同時, 在普通人看不到的平行空間中, 同樣仰望Mark.Sein的,還有一騎。
懸浮在半空中, 一騎的神色不知不覺有懷念浮起。良久,他輕輕地開口:“吶、Nicht,你說Sein能聽到現在的我們的說話麼?”
停在一騎肩頭上的飛鳥沒有動靜,只是像一騎那樣,擡頭仰望那部銀白的巨神機體。
一騎轉頭看向自己的肩頭, 又問:“Nicht, 爲什麼連你也來到那條街上呢?”
紫色的飛鳥聞言扭頭看過去, 紅晶般的目光對上一騎的眼神。
Nicht雖然無法口吐人言, 但它可以以Crossing的形式跟一騎和總士進行交流。
於是, 在那雙目光的注視中,一騎微微垂落了眼簾, “也是因爲我麼……”語氣聽着隱約有些失落,也似乎有着愧疚。
紫色的飛鳥乖巧地用腦袋輕輕蹭了蹭一騎的臉頰。
“你是在安慰我麼?”被飛鳥偏向硬質的羽毛蹭得微微有些癢,一騎忍不住癢笑幾聲,等Nicht重新看向自己時,他微笑着輕聲說道,“謝謝你哦,Nicht,我沒事的。”
在現實世界中聽着一騎對Nicht的說話,就算沒有親眼看着,總士也能體會到一騎的心情,不自覺一聲呢喃:“一騎……”
聲音輕得連站在身邊的卡農也沒能聽見。
同樣擡頭看着那架銀白的巨神,卡農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真羨慕你啊,總士。”
總士的注意力瞬間被這句話拉回。
“怎麼說?”總士愕然地問她。
“按照你說的情報那樣,你其實可以選擇跟這種形態的一騎一起留在那個叫[金融街]的地方。”卡農認真地盯着總士,“那應該是你期盼着局面吧——爲什麼不選擇這個呢?”
在最後一戰中重新連上[齊格飛]系統,卡農她也感受到,當初總士眼睜睜地看着一騎吸收了所有同化而陷入沉眠的那份心情。
可能是因爲好不容易纔遇上一個處境跟自己當初是那麼相似的人,卡農真的很想知道其他人在這個時候,會有什麼想法。
“一騎他不會開心的。”總士說得理所當然,話語間不帶絲毫的猶豫,“而且,既然有讓一騎回歸的可能性,我會拼盡全力地讓這個可能性成真。”
“所以我才說,我真羨慕你。”回想起盂蘭節那個夢一樣的晚上,回想起自己的王子向自己伸出了邀請的手……略感失落地垂下了眼神,卡農帶着惋惜地微笑,“當時,就算是對着幻象,我依然是來不及鼓起勇氣,對一騎說出自己的心意。”
——絕對不能告訴卡農,一騎現在就在這裡。
看着這樣的卡農,根據自己對這個女生的瞭解,總士在默不作聲中迅速得出了行動方案。
……不然,她肯定會炸掉的——不僅是紅炸臉,之後還會整個人都炸紅的那種炸掉。
*****************
按照人類對生死的概念,卡農她其實是已經“死”過一次。
當初,憑藉特屬於自身的SDP力量,卡農不僅解開了未來的死局,直接在[未來]這個時空中爲大家開闢出更遠的前路,還爲當時還在戰鬥的大家留下了[未來]的關鍵信息,讓大家有了在黑暗的現狀依然能堅持下去的希望。
同時,爲此,她失去了自己的[存在]。
然後,與其它迴歸到Gordius結晶體上的法芙娜駕駛員一樣,卡農駕駛着英靈型法芙娜(Einherjar Model)返回現世,參與到最後的一次蒼穹作戰之中。
Einherjar,在北歐神話中,那是由騎着駿馬的女武神所引領至英靈殿的英靈戰士。
他們曾經犧牲於戰場,其後靈魂接受女武神引領,紛紛結集在英靈殿當中,等待諸神黃昏之戰的降臨,與衆神並肩作戰。
[英靈型法芙娜]是被皆城織姬的力量加持過的機體,是藉由Gordius結晶體和法芙娜駕駛員培養出來的[力量]。
爲的,同樣就是最終的那一場戰鬥。
(—我會在遙遠的未來,繼續注視大家。—)
在作戰臨近結束之際,當卡農把自己的那份力量也交給一騎,帶着戀戀不捨的心情即將離開現世,準備返回到相當於[事象地平線]的Gordius結晶體當中的時候,一騎他竟然……以總士的說法就是:因爲Mark.Sein和Mark.Nicht同爲一體,所以一騎他能夠接觸到[事象地平線],然後調和了熵,從而自地平線另一邊的[虛無]中奪回了包括卡農在內的、大家的[存在]。
在真正地重新回到龍宮島上、回到媽媽容子的身邊時,當時的卡農在明媚的陽光下、溫柔的風息中,其實還有些恍惚,之後是難以置信,最後是滿心的感恩和疼痛。
因爲卡農知道:一騎真的把他們都帶回來了,把他們帶回到島上、帶回到他們的[歸宿]。
在容子喜極而泣的懷抱中,卡農一邊緊緊地回抱自己的媽媽,一邊默默地流出了淚水。
因爲卡農同時也知道:那是以一騎他的[存在]爲代價。
***************
你總是這樣……
擅自走進別人的內心,卻又往往擾得人心猶如破碎。
***************
“總士你還記得皆城織姬讓我們去重啓Mark.Nicht和Mark.Sein的時候麼?”
說起舊事,一騎流露出懷念的淺笑,只是這清淺的笑容看起來莫名的有點傷感。
“當時,卡農她特意跑去機庫,想要阻止我重啓Mark.Sein呢。”
總士安靜地聽着一騎的說話,因爲他知道,這時候的一騎需要的,是傾聽。
興許是被這個氣氛所感染,Nicht並沒有像平常那樣跟總士擡槓,而是安安靜靜地呆在一騎的一邊肩頭上。
說起來,這是一騎第一次,跟總士提起當初同化Gordius結晶體期間的事情。
“Gordius結晶體的時候,我有看到卡農所看到的所有[未來]。”
“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卡農她獨自堅持戰鬥。”
“在那個[未來]裡,我跟她說一起活下去吧,島上已經沒有其他人了,只有你和我活着。”
……
包括那場發生在璀璨煙火之下、[樂園]之內的時空幻境。
也包括,向卡農伸出了手的、[未來]的自己。
因爲同化Gordius結晶體的同時,一騎也完全瞭解到卡農一直以來對自己的心意。
從和自己第一次相遇時的不屑,接着企圖炸燬龍宮島時的對峙,之後是對自己逐漸生起的戀慕,到後來從[力量]中看到只剩下她和自己的那份打擊和痛苦,到最後知道那個和自己一起的[未來]曾經存在過的滿足。
鉅細無遺,歷歷在目。
一騎他,其實都是知道的。
“其實我有點慶幸,卡農當時是拒絕了那個只有她和我的未來。”
一騎忽然說出這句話。語氣間,是隱約鬆了口氣的感覺。
可是那副表情,卻明明是深深地感到愧疚的樣子。
總士不解地問:“怎麼是這樣的一副表情?”
一騎看了對方一眼,輕聲回答:“當時,卡農跟我表白了……”
ωwш ▲тт kΛn ▲¢ ○
沉默了下,總士難得以試探的語氣問:“所以,你感到……困擾?”
“不是的!”不假思索地否認了這一項,之後一騎微微低下頭,目光也稍微偏開,像一個自覺做了錯事的孩子那樣,愧疚地低聲解釋說明,“只是……我沒辦法迴應她的感情,感覺……很對不起卡農她。”後來的話音低得,簡直快要連就在面前的總士也聽不清。
一騎知道,如果真的有發展到那樣的局面,自己真的很有可能會這樣邀請卡農。
自從解開那些有關總士的心結後,一騎是不會在沒有需要的時候,貿然捨棄自己的生命。
雖然說,只要活下去的話,總有一天能看到希望。
然而……
失去了島上的大家、失去了總士……這樣的活着,太痛苦了。
靜靜地看着被愧疚感撕扯着的一騎,表情沒有多少變動的總士直言:“你就算勉強接受了她的心意,她知道之後也不會開心的。說不定,她會爲此而感到生氣。”
“我知道……”一騎垂着雙眼,失落地低聲應道。
卡農對自己的感情,是那麼的真摯和美好。
那個時候的自己去邀請這份感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感覺真的是一種褻瀆。
“不過這麼說來,你還是一個罪孽深重的男人啊。”
在一騎愧疚之際,總士忽然說出這樣的一句評價。
——那話的內容應該……算是開玩笑吧?
偏偏總士的口吻聽起來,似乎又是十分認真的樣子……
因此,實在是難怪一騎會皺着臉、歪着腦袋反問過去:“你在說些什麼呀……”
“卡農、遠見,還有當初的羽佐間翔子——當然,學校裡的、以及平時在[樂園]裡的,就暫時先不說。”總士認真仔細地逐一數起來,那副表情看起來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感覺。
頂着一頭霧水地聽着對方的說話,儘管一騎還沒很好地當場聽明白過來,不過他已經開始隱約聽出對方話中的重點。
“啊、準確來說,還有我。”總士若無其事地把話說完,之後神情正直地反問一騎,“這樣還不夠多嗎,一騎?”
被忽然點到名的一騎首先是本能地驚了下,隨即終於反應過來總士剛剛在說的是什麼後,他隨即紅着臉撇開目光咕噥道:“別用那種一本正經的表情,說出這種讓人聽得不好意思的話啦……”
見到一騎的注意力不再糾結在那個可謂莫須有的事情上,同時也算是稍微欺負到了一騎,惡作劇完畢的總士低調地勾了勾嘴角。
“好了,快點回到現實世界吧。”趕在被一騎發現之前調整好面部表情,之後若無其事的總士鄭重其事地對一騎叮囑,“既然已經聽到女生的告白,那麼無論接受與否,好歹都要認真地親自回覆啊。”
一騎呆呆地靜默了幾秒,然後想明白了什麼似的鬆了口氣,繼而如釋重負般的點點頭,微笑着應道:“說來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