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內。
大夫搖了搖頭,看着牀上閉着眼睛,象是睡着了一般的絕美女子嘆了口氣。
“如何?先生可是有把握?”赫連煜見到他的表情,心裡一驚,面上卻並沒什麼變化。
大夫又點了點頭:“性命倒無憂,只是這傷太重,失血過多,得須些時日,這些方子,老夫還得隨時調整,記得,須按時上藥,翻動時小心,不能再讓傷口迸裂,否則生命可真是堪憂了,只是……”
他話又說到一半,好像在猶豫怎麼開口,眉頭微皺,眸中有疑惑,在思考着什麼。
“先生有事開口就是,來人,賞銀百兩給老先生做車馬費。”赫連煜揮了揮手道。
那大夫忙擺手:“將軍稍安,老夫不是那個意思,便是有十二分的膽子也不敢同將軍討價,老夫爲難的是,這女子的脈象很奇怪,老夫有些說不準。”
“不知先生是何意思?”赫連煜聞言道:“難道是中毒跡象?”
大夫搖了搖頭:“不是,可能該女子天生異稟也說不定,但與傷勢並無關係。等傷好後,老夫有時間再細查查。”
“這就好,有勞先生了。”赫連煜鬆了口氣,不得不佩服牀上這個女子的生命力,還真是很頑強,昨夜開始發燒,他真怕她熬不住,沒想到,天亮的時候,燒漸退,現在已經完全好了。
只要不發熱就好。
至於她的脈像,許是因爲傷勢的原因吧。
赫連煜並未往心裡去。
大夫又寫了一個方子,讓府內的人照方抓藥,然後便走了。
當然,來將軍府診治的事情,他死也不能說出去。
這是將軍的原話。
他當然也記在心裡。
顯然這個女子的身份很特別,這女子是誰與他無干,醫者父母心,就算她是個殺人無數的江洋大盜,這會兒他給她瞧的是病,至於是非,他可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再說,將軍的爲人他可是很欽佩的。
他這樣做自有他的道理吧。
府內的人抓藥,也沒有完全按照方子上的抓,每一樣都買點,對藥房裡的人只說是爲備着,防侍衛練功時傷到。
赫連煜坐在楚狸的牀邊,牀上的女子仍在昏迷,身上的傷又重新包紮了,原來幾層的繃帶已被血洇得溼透,府內常備的止血藥竟然也沒能立刻止住她的血,顯而易見,她流的血有多少。
所以,她的臉才如此蒼白吧?他記得她膚白如玉,這回看起來,臉卻無一絲血色,蒼白得幾乎透明,好像美麗的泡泡,隨時會消失的樣子。
赫連煜產生了錯覺,他不知道自己爲何決定救下她的時候沒有絲毫的猶豫,此刻腦海裡又閃過她假扮小子的情景,那會兒她眉眼靈動,還自以爲自己扮得成功,卻哪裡知道他早就看出來了。
她那說話神采飛揚的樣子,他這會兒仍記得。
他只當她是個調皮的女子而已,然而賞花宴上,她的那首雲想衣裳花想容,真是讓他震驚了,他從未聽過這樣的句子,怕是隻有奇才方能想到的吧?
她就是那個奇才吧。
這樣的女子怎麼能輕易讓她失去性命呢?
不管她爲何事投向自己,自己也不會做視不管的。
赫連煜事實上想多了。
早朝時分。
炎夜清氣焰很囂張,炎夜陵已被他發配,除掉是早晚的事情,這朝上的大臣再沒有敢與他抗衡之人,所以很多政事,都以他的意見爲主。
皇上好像很是信任他,他的提議一般都準了。
炎夜清看着赫連煜,好像篤定他終會一天會歸順自己一樣,沒有當初小心翼翼地試探,而是很大而化之,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就比如他現在站在赫連煜的面前,很是大大咧咧地道:“將軍,可是聽到什麼風聲?”
風聲?赫連煜漫不經心地擡起眉眼:“哦?太子指何事?”
“看來將軍好像不太知情啊,京都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將軍的消息可是有些不靈通嘍。”太子意味深長地道。
赫連煜心中一驚,自己從未落過一日早朝,怎麼會有事情自己不知道呢?
看他的表情好像真的不知情,太子神秘地道:“不知情也好。不知情自然是無關聯,本太子有事,先走一步了。”說完竟然走了。
弄得赫連煜一頭霧水,他不說還好,一說,不知道是什麼事情還真是慪人。
赫連煜找到宰相:“相爺,一夜之間京都發生什麼大事了?太子的話說到一半。”
宰相看着他,往旁邊走了兩步:“將軍住在城外,不知道也是有情可原的,老夫也是今天早上收到消息,那景王剛走,景王妃不知怎麼想的,竟然畏罪自殺了,剛收到消息的時候,老夫還是不信,後來差人去瞧,那王府的燈籠已換上白色的了。一問,確實如此。”
“景王妃?畏罪自殺?”赫連煜眉頭挑起,心裡清楚這定是有人放出的謠言:“哪門子的罪,怎麼自殺的?可是知道?此事皇上可會追究?”
宰相會錯了意,以爲他只是驚訝,便繼續道:“將軍知道也無妨,這弔唁是免不了的,按說她也是個烈性子,用刀自決的,雖她是奸細,然而也沒有什麼證據,況且人死了,皇上給景王的面子也罷,爲兩國的交好也罷,也不會再追究下去的,仍能按王妃的祖制風光大葬。”
“奸細之說,不是也沒有蓋棺定論嗎?皇上並未追究,她怎麼突然自殺了?這可是於情於理都不太合啊。”赫連煜故意疑惑地道。
“沒有追究怕是她自己聞到風聲,受不了壓力才如此吧,反正她自殺也不是這一回了,聽說上回她也是自殺……雖然景王壓住不讓走露風聲,但不知怎麼的就傳了出來,也不知是真是假……”旁邊一位大臣聽到他們議
論,便湊上前插了一嘴。
上次自殺?
那時候自己正在征戰,並未得到消息,後來還朝,下屬倒是就此事說了幾句,不過是起死還生,當時自己當作奇聞聽了,那時還想,不過是痰症假死之類,醒來也沒什麼可新奇的,這種事情自古有之,並未往心裡去。
今天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竟也是一愣。
赤炎與北冥的邊境,高大的樹木不多,倒大多是剛過膝的野草,如毯如茵,風一過,如海浪般一浪又一浪涌着,裡面間雜着星星點點的野花,站在高高的城牆上望去,這還真是風景如畫。如果沒有爭戰、沒有兵戈,在這樣的原野策馬奔馳該是多麼愜意的一件事啊。
炎夜陵感慨地想道。
他剛到邊關,對這裡的軍情有了一定的瞭解,守將見到了景王,自然不敢怠慢,陪在身邊跟他一起看邊防,看兵器,看軍備。
守將對景王小心翼翼,但相處一會兒後,發現景王不象傳說中的那般冷漠無情,看到受傷傷殘的士兵臉上也是動容,原來傳聞中的冷王,只是比尋常人威嚴一些罷了。
如此對他倒多了幾分好感。
是夜。
炎夜陵在軍營裡看着戰報和地形圖。
有幾個大將陪同着,偶爾交換一下看法,有問有答的,氣氛倒不太緊張,還有一些其樂融融的感覺。
炎夜陵此番來邊境,雖然是因爲太子排擠的原因,但他從知道自己不可避免地必須地來這裡的那一刻起,並未覺得是被髮配,反而是個機會,他能親臨,最好能找出最有效的法子怎麼防衛怎麼反擊,如果當真北冥軍隊冥頑不靈非要堅持打這一仗,那麼他是不是會讓他們好過的。
赤炎的兵情和國力,他心中都有數,事實上也象太子所說,那北冥在這裡是討不到什麼便宜的,當初他在朝堂之上反對立刻開戰,是因爲多年建立的兩國邦交不容易,真的破壞也得有理由非打不可才行啊。
既然決定要打,他就按打的思路來走。
他景王從來不怕強壓。
就在景王專心研究之時,墨言進來,一直如岩石的臉上竟然有些異樣。
炎夜陵知道他有事,便道:“何事,說。”
墨言看了眼屋內的大將有些猶豫。
景王不避嫌地道:“說吧,無妨,我景王沒有揹人之事。”
墨言一咬牙道:“王爺,京都捎來消息,王妃她……”
“王妃?玖蘭萱她怎麼了?”炎夜陵手拄着長條桌案,臉上的表情有些僵,但仍算鎮定地問道,嘴角還扯出一絲笑容。
在他心裡,玖蘭萱讓她老老實實地呆着不生事,那是不可能的,估計又在家裡惹出什麼亂子來了,是招貓了還是逗狗了?那管家也一慣小題大做,再說自己走之前也吩咐讓他時刻警惕,時常聯絡,所以他也不驚慌,心裡有數,應該沒有什麼大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