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坐在辦公桌之後的應該就是團長了,他說完,低下頭接着擺弄他的作戰指揮圖。白昌似乎非常期待給宋懷熙介紹餘雲陽,他身體站得筆直,朗聲說道:“宋團長,這位就是我曾告訴過你的,啓示之人。”
聽罷,宋團長擡起頭來,他皺着眉頭看了一眼餘雲陽,見餘雲陽正東張西望看着他的房間,過了兩秒他低下頭,看了看桌子上的報告,然後擡起頭開始打量餘雲陽,從腳看到頭,直到看見餘雲陽也在默默地盯着他,他又低下頭,處理了一下桌面上彈出的東西,之後才擡起頭,這次是看着白昌,宋團長的臉色微微有些不愉快。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嗎?”宋團長用質問的口吻。這個白營長口中所說的啓示者,怎麼看,都是野蠻的原始人。鬍子拉碴,臉上髒得不行,披頭散髮,戴着不知道什麼東西做成的耳環,脖子很多污垢。而且這麼冷的天,這個原始人竟然只披着一張獸皮,胸口裸露,腋下的毛暴露在空氣中,上衣短到不經意就會露出肚臍眼,腰帶就一條破布,褲子上全是泥土,上面還粘着草屑,特別是膝蓋部分,厚厚一層泥土。穿着一雙簡陋到不能再簡陋的皮鞋,就幾根草繩藏着腳踝,再綁着一張皮,這就是這個原始人的鞋子了。這個原始人拿着一大塊布包着一根長長的棍子(布就是餘雲陽兜帽長袍,被布包着的棍子則因爲角度問題,長袍包着的巨兵宣告被宋懷熙看成了棍子),神情麻木不仁,眼神冷漠,毫無疑問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有着純正血統的原始人。
宋團長頓了頓,不想再去看白營長的眼睛,他多次聞到原始人身上的異味。宋團長用疑問的口吻說道:“好吧,他是不是不會寫字?”宋團長簡直要抓狂,他無法解釋自己此刻的心情。接着說:“不會寫字的人我們不需要。”
當餘雲陽看到擺在外面的通訊器時,他當時大喜過望,只要修好了這臺機器,他便可以立刻聯繫首都。而看到這個傲慢不耐煩的宋團長時,他高興的心情瞬間冷了九分。
白營長自然不會傻到真去問餘雲陽會不會寫字。他聽完宋團長的話,表情瞬間拉了下來,第一次感應到餘雲陽時他非常興奮,第一次見到餘雲陽時他因爲高興而直接使用帝國通用語言跟餘雲陽講話,帶餘雲陽進來時,他滿腦子滿滿當當全部都是壓制自己的興奮與如何把這件事完美地告訴宋團長。他忽略了許多關鍵問題,而現在,白營長一開始準備好了的所有言辭因爲此時不可挽回的尷尬,他頓時語塞,所有美好的言辭無從談起,與此同時他記起了自己的上司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白營長選擇沉默,事實上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於是宋團長說道:“給他點吃的,送他安全離開奧蘭星城吧。”說完,微微嘆了一口氣。
最後這一聲嘆息聽起來非常諷刺,白昌的表情這時變得更加豐富,憤慨,尷尬。他趕緊說:“宋團長?!”聲音因爲心情而變得有些失控,這讓除了低頭做事的宋團長之外,在房間的其餘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集中在白營長的臉上。白營長有些生氣,可以看到他盡力在壓制,“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們需要這樣的人。”
宋團長擡起頭,他的眼神很犀利,劍眉倒豎,輕輕地說:“白營長,請注意你的口氣,”他瞥了一眼餘雲陽,接着說:“世界上沒有人永遠不死,也沒有人擁有神力,你這種思維方式,”他的語氣逐漸冰冷與憤怒,“跟遠古人類迷信有什麼區別?我知道你最近突然變聰明,變得更加強壯,短時間內突然變強。但請你想清楚,你以爲我們每天訓練是沒有用的假把式嗎?你腦子壞了嗎?你以爲你自己是什麼神靈嗎?你以爲自己能一拳打死金衣人(白臉飛人)嗎?”
宋團長說到這裡,餘雲陽看着宋團長,眉頭挑了一下。宋團長注意到這個小細節,帶着怒火的眼神鎖定餘雲陽冷漠的眼睛。
白營長被上司的語氣下了一跳,但他並沒有服軟,他爭論道:“好,我一直找你聊天,你總是說…”餘雲陽迎着宋團長的眼神毫不示弱同時比先前更加冰冷淡漠,他伸出手打斷白營長的話,情況已經很明瞭了,再說下去也無意義。“好了白營長,”餘雲陽從團長臉上收回視線,轉身對白營長說,“宋團長日理萬機,勞累不堪,我們不能打擾他,走吧。”
餘雲陽雖然與這個白營長初次見面,白營長也不善言語,不過餘雲陽打心裡對他有大大的好感,既然此處不留他,走之前怎麼也要幫白昌一把,免得之後關係整僵,那自己就罪過了。
此時的白營長不知如何是好,他看着餘雲陽的眼睛,在餘雲陽的目光中底下頭,雖然皺着眉頭,不過現在已經沒有興師問罪的氣勢。餘雲陽最後回頭冷漠地看了一眼這個又低頭工作的宋團長,當先轉身走向門口。
咔嘰一聲打開門,提着巨兵宣告跨出門口,他在經過那個修理通訊器時,暗自決定,他要一定要回來這裡,然後用這臺機器聯繫首都。關於宋團長的言行,餘雲陽雖然有些不高興,不過情有可原,在科學高度發達的時代,沒有人會相信有神這個說法,而神,只不過是單純的智慧文化。現代人類身材修長,手無縛雞之力,在軍隊待過一段時間,的確有立竿見影的效果,宋團長雖然語出驚人,但並不過分,而且,如果餘雲陽是他,他也會因爲下屬的幼稚而生氣。
餘雲陽一邊想着這件事的經過,思考這件事的關鍵點,不知不覺走到了最開始的第一個像戰艦一樣狹長的巨大空間,裡面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他,不修邊幅,衣着別緻,紛紛投來詫異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