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轉頭,然後看到一些人,這些人有男有女,全部赤身裸體。餘雲陽大吃一驚,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同樣也是赤身裸體一絲不掛。他又把頭偏向另外一邊,這一邊也一樣,無數的男女,有老有少,無邊無際,從看不到底的底下源源不斷飛上來,每一個人腳下都連着一條黑色的細細的煙霧。
黑色物體與背後不知多遠的灰色霧氣之間,無數人類漂浮向上,距離餘雲陽大約三米,是一個少女,曼妙的身段無限惹眼,卻毫無生氣。這個少女眼睛是睜開的,然而卻有珠無光,眼神一片茫然。她飄到她的名字前,機械地伸出手,觸摸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幾乎同時,一塊細長的黑影飛掠而過,定睛一看,這黑影竟是一把巨型鐮刀,渾身漆黑,造型奇特,刃口極長且巨大,除了手柄,整把鐮刀幾乎都是刃口,甚至連手柄末端都有人小臂長的刃口,握柄末端用兩條黑色鏈條掛着兩個蘋果大的人頭骨,散發着不詳的氣息,這把一人高的鐮刀渾身刃口寒光閃爍,寒氣逼人。當這個少女觸摸過自己的名字以後,這把鐮刀用最長的刃口割斷少女腳下的黑線,然後飛走,而少女渾身破碎,就像一尊蠟像,粉碎之後,緩慢消失歸於虛無。
餘雲陽目睹了個來龍去脈,驚得目瞪口呆,他趕緊轉頭再看另外一邊,這一邊離他不遠的地方又有一箇中年男人,前前後後同樣是雙目無神機械地觸摸自己的名字,然後黑線被割斷,渾身破碎歸於虛無。據說基督教有個死神,莫非,自己真的死了,這把鐮刀就是死神的鐮刀?!
餘雲陽心中颳起了狂風暴雨,他左顧右盼驚慌失措,動了動腳作勢要掙脫黑線離開此地。然而黑線卻緊緊相連,他伸手去抓,卻什麼都抓不到,驚慌地左顧右盼害怕那把鐮刀飛過來割了他的黑線,據說,一旦被割斷頭顱,則連靈魂都會泯滅。
然而餘雲陽發現了一把飛過來鐮刀,割斷了一個青年的黑線,往他這邊飛速而來。餘雲陽心臟都要跳了出來,趕緊伸手擋住自己頭,腳下踩着小碎步快得都要看不清。
拼命地掙扎後,並沒有任何動靜,餘雲陽猶如驚弓之鳥,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下,黑線還在,他緊接着又猛地擺頭看看別處,當他看見那把鐮刀無視他而去割了另外一個人的時候,他明白了只要不觸碰自己的名字,就不會被割。而其他人類均雙目無神動作機械,看起來就像是被控制着。
再一次驗證了自己的想法真實性後,他相信只要自己不主動觸碰自己的名字就會安然無恙,想想剛剛自己因爲好奇而撫摸着這不明物體,當真是在鬼門關走了個來回。餘雲陽強行壓制住緊張,使腦袋保持冷靜,他觀察了一下週圍,雖然漂浮的人類無邊無際,但可以看得出這塊黑色的物體有可能對着他這一面,是圓弧形的,巨大無比,看不到底望不到頂。
餘雲陽試圖移動身體,原來剛剛緊張過度,竟然絲毫不得移動半分,現在他只要注意不去觸碰刻着的名字,就可以順着着物體爬上爬下,就像在失重外太空一樣,看着四周,黑色的鐮刀飛來飛去,餘雲陽想了一下,決定往上爬。
雖然這望不到頭的頂不知道要爬到猴年馬月,而灰濛濛看不到底的下面,一羣羣的人類往上飄,若是往下爬,就是不看這人來人往的大場面,光是他們無神的目光,就能讓餘雲陽毛骨悚然。
一路順着黑色的物體往上爬,氣勢恢宏,頂天立地的黑色物體好像永遠也爬不上頂,而背後灰黑色的霧氣,恰好能用來判斷距離,不過就像日月一般,確定了一個參照點,爬了許久,才見一點點幾乎不可分辨的角度差,也就這安靜的環境才能稍微看得出來。
估算時間,餘雲陽不知不覺,爬了最少一年零三個月,不眠不休不吃也不喝,當然在這裡,飢餓勞累日月交替根本就沒有這個概念,只有源源不斷的人類,每次餘雲陽想放棄,往下望,密密麻麻的人類,就又鼓起勇氣,繼續爬。終於大概在很久之後,灰色的頭頂終於隱隱透着金色的光芒,又在大約一個星期之前,金色的光芒更加明顯了,並且上面的人類越來越少。
金光萬丈撒下黑灰之霧與黑色物體之間的空隙,看到金光非凡的頂層,餘雲陽不由得再次躍躍欲試,發奮往上爬。又爬了一年零四個月,餘雲陽每往上爬一分,光芒便越加燦爛,在這裡觸摸名字的人類寥寥無幾了,再爬了一個月,整個空曠的灰黑之霧與黑色物體間的空隙,只有餘雲陽一個人默默地往上爬。
最後,根據時間大約又爬了兩個星期,終於看見了頂端,再爬三天,灰黑之霧漸漸消散,又過了五天,餘雲陽歷盡千辛萬苦,終於爬山了頂端。
餘雲陽雙手攀上頂端的邊緣,翻身就上去了。而翻身上去之後,重力恢復了,餘雲陽所站之位,竟然是一塊大小不足十平方的圓形平臺,平臺也是黑色的不知名物體,光滑泛光,站在邊緣往下一看,灰黑色的縫隙深不見底。
餘雲陽指甲如刀,披頭散髮,他收回目光來不及休息,站直身體,舉目四望。這裡宛若仙境,金光燦爛,平臺之下白雲涌動,於是這藍天之上萬裡無雲,金光四射,一望無際,並沒有日月,卻有萬丈金光。
餘雲陽被眼前的情景深深震撼,美麗無邊的白雲,一望無際的藍天,令人流連忘返,若此生能有機會親眼目睹,當真是死而無憾了。餘雲陽呆滯的眼神被這美麗的場景一渲染,竟憑空炯炯有神精光犀利,彷彿這無邊的金光能給人啓示,賜予人智慧。
然而十幾分鍾之後,餘雲陽回過神來,才注意到平臺的中央,突然出現了一把鐮刀。這把鐮刀漂浮在平臺中央上下微微起伏,同時這一次相見,餘雲陽卻不覺得這把鐮刀寒氣逼人,相反,猶如別離甚久的好友,說不出的激動與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