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名代表當場死在華羽面前,整個“大會堂”裡瞬間安靜下來,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就連塵埃都懸在半空中定格不動了。
現場的直播畫面傳到了全世界的各個角落,全人類都親眼目睹了這慘烈的一幕,人們驚恐過後再次把目光聚焦在華羽的臉上。
此時的華羽依舊氣定神閒,在如此殺伐冷酷的氛圍下,卻看不到她有絲毫的悲憫和愧疚。這是全世界的人們第一次看見華羽親手殺人的場面,就連“青娥教”和“蓋世帝國”的鐵桿追隨者們也都大爲震驚,他們眼中的慈悲教主形象被蒙上了一層陰影,他們腦海中那個“蓋世帝國”的美麗景象頓時烏雲密佈。
就這樣,整個世界沉寂了幾十秒時間,華羽終於再次開口說話了,她用平和的語氣說道:“人類社會的每一次時代變革,都是新舊勢力激烈交鋒的節點,在這樣的時間節點上,衝突雙方都會傷亡慘重,實在是無法避免。但是我想告訴人們,所有被捲進衝突裡的雙方陣營的人員和士兵們,你們都是勇士,只因立場不同,並無善惡之分。今天服毒自盡的這五十九名勇士,他們自願爲‘舊世界’殉葬,甘願與一個時代共同沉沒,英勇無畏、忠誠不渝,如此壯舉,天日可見!在來到這裡之前,我已經吩咐本教‘招靈使’執行了一項特殊的任務,就是在剛纔,由‘招靈使’開啓‘天堂之門’ ,將這五十九名勇士的靈魂招入天堂之內。大家請看!”
華羽說完之後,擡起手朝着“大會堂”的天花板上方指去,現場的人們不約而同地朝着她手指的方位觀看,只見天花板上方懸吊着一個巨大的黑色圓球狀物體,隨着華羽的手臂落下,那圓球下端頓時開啓一道裂縫,萬道霞光從裂縫中傾瀉而下,一直照射在地面的五十九具屍體上,眨眼之間,竟然有五十九個人影從屍體堆中爬了起來,仔細望去,這五十九個人影正是剛纔服毒自盡的那五十九名代表。每個人影都站在自己的屍體旁邊,顯得不知所以、無所適從,如此驚悚詭異的場面令在場的所有人無不驚駭。
還沒等人們從驚訝中回過神來,華羽又開口說道:“下面這五十九位勇士的靈魂,請你們聽好了,雖然你們至死不願加入‘青娥教’ ,寧可自盡也不願歸順我‘蓋世帝國’ ,但是感念你們忠貞不渝的精神,本教主今日法外開恩,特別准許你們的靈魂進入天堂,希望你們在天堂之內認真悔過,改正自己的錯誤思想,重塑自己的靈魂世界,並且儘快皈依本教,以便永久保持自己在天堂中的席位,只有如此,纔不會辜負本教主今日的良苦用心。話就說到這裡,你們趕快進入天堂吧!”
華羽的話音一落,那五十九個人影頓時化作五十九道白光騰空而起,眨眼間就飛入了頭頂的圓球之中。隨後裂縫關閉,霞光收攏直至消失。
就在這時,人羣中突然有人大聲喊道:“教主慈悲!……青娥教萬歲!……”
隨着這一聲大喊,整個“大會堂”裡頓時沸騰了,就像是江河決堤一樣,吶喊聲滾滾而來,所有人都在跟着呼喊:“教主慈悲!……青娥教萬歲……”
就連那一千多名俘虜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吶喊,幾乎把“大會堂”的天棚鼓破,整棟大廈都隨着喊聲震動不止、搖搖欲墜。
片刻之後,華羽舉起手臂示意人們安靜,直到這時人羣中的喊聲才逐漸平息。
這時,就見華羽挺直了腰身,揚起高傲的頭,鏗鏘有力地說道:“現在,我宣佈,蓋世帝國正式成立!”
觀衆席裡的人羣再次爆發出歡呼和掌聲。又有人帶頭喊道:“蓋世帝國萬歲……蓋世帝國萬歲……”
只要有人起頭,就一定有人附和,於是三千多人跟着一起吶喊:“蓋世帝國萬歲……”
吶喊聲如同山呼海嘯,在全世界震盪迴響。
在這聲勢如潮的呼喊聲裡,華羽向講臺外外跨了一步,一隻手撫摸着自己的肚子,另一隻手緊握成拳高高舉起,振臂高呼道:“天堂之主!神聖之軀!在胎中洞悉天下,在腹中臨朝治世。今日此時,即刻登基,任蓋世帝國開國國君!”
這一次無人領銜,所有人都十分默契地齊聲喊道:“國君萬歲!……國君萬歲!……國君萬歲”
“胎兒稱帝”的事可謂空前絕後、亙古未有,一大羣“開國重臣”對着一位孕婦的肚皮三呼萬歲的場面更是滑稽瘋狂。然而就是這樣一場荒誕的千古鬧劇,卻在華羽的自導自演之下華麗開幕,令無數信徒和追隨者歡呼響應,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此時距離華羽的預產期僅剩半月左右,難道她就不能再多等半個月嗎?其實華羽之所以這麼做,也是出於無奈,不得已而爲之,因爲“蓋世帝國”必須儘快運轉起來,而且必須在穆潼死掉之前組建一個成熟的**機構,那樣的話,萬一穆潼死亡,“雲蝶戰甲”停機,“蓋世帝國”的**仍然能夠獨立運轉,自己的宏圖大業纔算是真正實現。
就這樣,“胎兒稱帝”的大幕剛剛拉開,華羽隨即宣佈道:“現在,本教主代表‘蓋世帝國’國君頒佈第一道‘君主令’ :任命斯諾爾德爲‘帝國武裝部’部長,任命佩圖霍夫爲‘帝國文教部’部長,並責令二人立即着手組建‘蓋世帝國中央**’ ,其他人事任命將由兩位部長協商確定,詳細名單將於近日發佈。”
觀衆席的人羣聽得清晰,雖然所有人都保持着肅靜,但是每個人都各懷心事,尤其是那些“開國重臣”們,他們本以爲華羽會當場發佈任命名單,並親自主持履職儀式,卻沒想到華羽把人事大權徹底交給了那兩個人,所以絕大多數人心中都懷着失望和不平。
華羽對那些人的不滿情緒心知肚明,可是她現在已經管不了那麼多瑣事了,她覺得肚子裡一陣隱痛,額頭上滲出汗珠,依舊咬着牙高聲說道:“現在,本教主代表‘蓋世帝國’國君頒佈第二道‘君主令’ :從即刻起,大赦天下!對於戰場上所有敵方士兵,只要棄械投降,真心歸順,可以既往不咎,赦爲無罪!對於世界各地的敵對政權,只要承認蓋世帝國的國家地位,停止一切仇視或對抗行爲,蓋世帝國願意與之和平共處,共建美好新世界!”
華羽的這番話剛一說出口,頓時引起整個世界的一片譁然。全世界人都知道華羽的野心是什麼,就連“青娥教”的教徒和“蓋世帝國”的國民都知道華羽的真實意圖,她一直都想創立一個覆蓋全球的大帝國,真正做到天下一統,絕不允許有第二個政權與她並肩齊坐、分庭抗禮。爲了實現這一目標,華羽不惜挑動幾十億人的戰爭,戰火遍及世界各地,屍骨如山、血流成河、生靈塗炭。如今“蓋世帝國”已經正式落地生根,原本的世界第一強國美國已經完全被她踩於腳下,只要再稍微撮一撮腳,美國政權就會被她從這個地球上抹去,華羽的計劃似乎進展順利,可是她偏偏在這個時候突然轉變態度,在這麼大的戰略問題上發生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確實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摸不着頭腦。
其實這完全是華羽的權宜之計,這一次在北美大陸上的戰爭可以說是動用了她身上的全部能量,雖然擊垮了美國政權,但是她的號召力已經消耗殆盡。另外更重要的一點,如今的世界幾乎陷入全球停擺狀態,不僅美國大地上的工農產業遭遇毀滅性打擊,其它各個國家也都遭受了同樣的摧殘,大規模的戰亂和小規模的動亂遍地開花,無處不在,各行各業的人們全都無心生產,誰也不知道明天的世界會是什麼樣,能夠暫時保命就算是最大的成功了。這樣的狀態是人類二戰以後最混亂的時期,全人類都陷入了彷徨和迷茫之中,
雖然華羽不在乎人類社會遭遇的損失有多大,但是她明白一個最基本的道理,戰爭是需要消耗資源的,尤其是糧食,那是實現她終極野心所必不可少的後勤保障。可是現在的形勢卻擺在面前,糧食已經成了最爲匱乏的資源,特別是北美大陸上,將近二十億人口正忍受着史無前例的饑荒,如果不能快速恢復工農業的生產,那麼現在所取得的戰果只能是曇花一現的幻象,不可能維持長久,更別說攻佔全球了。所以華羽決定暫且休兵,緊急修復生產秩序,重新積累能量,等待時機成熟時再繼續推進她的征伐計劃。
正是基於這一考量,所以華羽接着宣佈道:“現在,本教主代表‘蓋世帝國’國君頒佈第三道‘君主令’ : 從即刻起,實行土地新政,鼓勵全民農耕。蓋世帝國已經對管轄下的所有土地登記造冊,並對戰爭中所有立功的國民按照功勞大小封賞土地。詳細情況可以到‘蓋世帝國官網頁面’中下載查看。從今以後,所有在農業生產中創造豐碩成果的國民,其生產業績按照軍功累計,並且同時計入飛昇天堂的‘功業薄’ ,青娥教教主將根據‘功業薄’的成績,爲優秀國民預留天堂中的豪華席位。”
這第三道“君主令”一下,所有“青娥教”的教徒和“蓋世帝國”的國民全都興奮起來,他們最盼望的就是獲得華羽的指令,特別是獲得飛昇天堂的“法門” ,只要華羽指明瞭方向,這些人就像是有了人生目標,願意不顧一切地去執行。
所以華羽的話音剛落,人們立刻開始登陸“蓋世帝國”的官網頁面,查看屬於自己的土地座標,然後立刻開始籌備生產工具和生產資料,馬不停蹄地奔赴自己的土地上展開耕作。僅僅三天時間,“蓋世帝國”的全體國民就從征戰狀態切換成了生產模式,其速度之快令人驚歎。
這些後話暫且不提,先說“大會堂”內的情景,華羽以“蓋世帝國國君”的口吻頒佈了三道“君主令”之後,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實在是支撐不下去了,於是接着說道:“蓋世帝國的使命是把人間打造成天堂樂土,開國國君的任務是把天堂裡的盛況提前帶到人世。所以,在天下尚未實現極樂盛世之前,請全體國民秉持‘棄奢從簡’的作風,摒棄一切繁文縟節和虛僞浮誇,以樸實勤儉的行動開創‘新世界’的篇章!本教主的訓令到此結束,接下來由‘帝國文教部’部長佩圖霍夫先生和‘帝國武裝部’部長斯諾爾德將軍共同主持下面的會議議程,並就‘蓋世帝國’的具體行政事務進行任命部署。”
就這樣,華羽講完之後在四名侍衛的保護之下離開了主講臺,並徑直走出了“大會堂” 。
這就是“蓋世帝國”的開國大典,可是人們期待中的華麗場面並沒有出現,尤其是華羽的鐵桿追隨者們,那些人滿心期待着華羽能夠來一場激揚四射的演講,哪知華羽就這麼草草退場了,所有人都有些意猶未盡、小小的失落感,不過人們仍然以潮水般的掌聲歡送華羽退場。
其實依華羽的個性,她比任何人都更加渴望在那個主講臺上來一篇驚天動地的演說,可是腹中的疼痛卻不由自已,能夠堅持到此刻已經實屬不易了。在踏出“大會堂”門口的一瞬間,華羽已是臉色蒼白,額頭的汗珠滴滴答答滾落一地。
侍衛們見此情景,全都驚慌不已,急忙將華羽送到休息室裡。
還是剛纔那間休息室,此時有一大羣醫護人員守候這裡,華羽進入之後,醫生們立刻圍攏上來準備實施檢查,可是華羽瞥了一眼卻沒有見到穆潼,她心中頓時一怔,緊皺雙眉厲聲問道:“招靈使在哪裡?怎麼不見他人呢?”
剛纔負責看護穆潼的侍衛戰戰兢兢地答道:“招靈使經過治療後精神好轉了很多,他覺得這房間煩悶,想出去透透氣,所以出去散心了!”
“放肆!……”華羽勃然大怒道:“我吩咐過你們不準招靈使離開這間房,你們……就算是他想出去散步,你們幾個也得隨時保護着他,怎麼能讓招靈使自己出去?”
“我們幾個是想陪着他的,可是招靈使堅決不肯,他說我們守在他身邊會讓他心神不寧,萬一干擾他的清靜就有可能破壞‘雲蝶戰甲’的正常運行,如果真有這麼嚴重的後果,我們幾個肯定擔當不起,所以不敢強行阻止他,後來實在僵持不下了,招靈使同意讓一名小護士陪着他一起出去散步,我們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胡鬧!……”華羽勉強忍住腹中的疼痛,接着咆哮道:“快……快出去把招靈使給我找回來!……快去啊!……”
“是……”那幾名侍衛慌忙轉身出去尋找。
華羽的怒氣仍舊不減,她扭頭瞪着自己身後的四名侍衛吼道:“你們幾個還愣着幹什麼?也出去找啊!……”
這四名侍衛不敢怠慢,也急忙衝出去尋找。這時醫生們趕緊跑過來攙扶華羽,想要扶着她躺下檢查。
可是華羽一看見這些醫生,頓時怒火更甚,隨口罵道:“你們這些人都是飯桶嗎?一大羣醫生杵在這裡吃閒飯,卻偏偏讓一個小護士陪着招靈使出去散步,難道你們不知道招靈使的身體狀況嗎?”
這些醫生平時就很畏懼華羽,此刻無端捱了一頓痛罵更加不敢還嘴。這時,爲首的一名老醫生硬着頭皮解釋道:“教主息怒!您自己的身體更要緊!請您趕快接受檢查吧!招靈使經過短暫休息後確實好了很多,再加上有那麼優秀的護士隨時看護,肯定不會出事的,您放心吧!”
“我怎麼可能放心?……”華羽的怒氣不減,一邊躺在病牀上準備接受檢查,一邊自言自語地說道:“一個小護士再怎麼優秀能比得上你們這些大醫生嗎?”
那名老醫生繼續賠笑着說道:“我們起初也有顧慮,不過佩圖霍夫先生親自安排那名小護士進入我們醫療組,並且一再保證說那名小護士的業務能力極強,堪比一名經驗豐富的老醫生,所以我們也就放心了!”
“哦?……”華羽一愣,隨即問道:“佩圖霍夫先生親自安排的?這麼大的事怎麼不向我彙報?那名小護士是從哪裡調來的?她長的什麼樣?”
面對華羽的一連串問題,那名老醫生把雙手一攤,聳了聳肩說道:“我們也沒看到她的面貌,因爲她戴着帽子和口罩進來的,不過既然是佩圖霍夫先生親自安排的,難道還會有什麼問題嗎?”
華羽聞聽此言立刻警覺起來,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在她眼中,佩圖霍夫這個人雖然面目和藹慈祥,但是眼神中總是隱藏着深邃的心思。
論起華羽和佩圖霍夫之間的關係,這件事說來話長,當年她創辦“青娥教”的時候,佩圖霍夫就是幕後最主要的出資人,後來隨着穆潼的加入,“青娥教”迅速壯大,華羽覺得自己翅膀硬了,爲了擺脫對佩圖霍夫的依賴,她多次要以資金回報,算是清算人情債,卻全都被佩圖霍夫謝絕了。再後來,華羽提出創立“蓋世帝國”的想法,佩圖霍夫第一個站出來鼎力支持,而且掏出了自己的全部身家投到華羽身上,並由此成爲了“蓋世帝國”的最大金主。在這一次攻伐美國的戰爭中,當戰局膠着之際,又是佩圖霍夫旗下的船隊及時趕到,向戰場上輸送了大量的武器和糧食,解絕了燃眉之急,成了左右戰局走勢的決定性因素。正因如此,所以華羽對佩圖霍夫感恩戴德。
可是華羽卻隱隱感到,這位佩圖霍夫與自己貌合神離,雖然佩圖霍夫口口聲聲地說他敬佩華羽的膽識,並且真心信仰“青娥教” ,信仰華羽口中的天堂,可是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佩圖霍夫始終都不肯公開承認自己是“青娥教”的信徒,他只願意在暗中給予華羽支持,直到今日,“蓋世帝國”徹底摧毀了美國,總算在這片土地上有了立足之地,前景一片大好之時,佩圖霍夫這才願意站出來擔當重任。
根據以往的種種表現來分析,這位佩圖霍夫分明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投機主義者” 。與這樣的人物交往,處處都得提防對方的算計,所以華羽在內心深處始終對他保持着一定的戒備。
如今“蓋世帝國”正式成立,華羽希望實行“文武分治”的統治策略,“文教部部長”就是文官中的第一要職,必須交給重功之臣來擔任,否則難以服衆。華羽雖然對佩圖霍夫心存芥蒂,但是爲了聚攏人心,只能論功行賞,所以她才迫不得已把這個最重要的位置交給佩圖霍夫。
儘管如此,華羽依舊對佩圖霍夫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佩圖霍夫竟然這麼快就在自己身邊動了手腳,居然敢不經過經她的同意就擅自往她身邊安插人員,而且還是個來歷不明的、面貌不詳的女人,怎能不讓華羽警覺。
想到這裡,華羽一骨碌身從牀上爬起來跳下地來,忍着腹中的疼痛衝出門外,想要親自查找穆潼和那名小護士的下落。
這下子把在場的醫護人員全都嚇蒙了,於是一個個手忙腳亂地追了出來,跟在華羽身後勸阻道:“教主!您自己的身體要緊,還是先接受檢查吧!”
“不行!……”華羽腳下不停,一邊急速快走,一邊左右張望,自言自語地道:“招靈使若有意外,天下就亂了!必須找到他!”
爲首的那名老醫生跟在她後面繼續勸道:“您腹中的胎兒纔是安定天下的君主啊!您這樣劇烈活動有損胎氣!”
華羽突然停住腳步,胸脯起伏喘息,兩眼直呆呆地張望,面容扭曲恐怖的樣子,如此停頓了幾秒鐘,她纔開口嘟囔道:“如果沒有了穆潼,我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我腹中的孩子還能保得住嗎?”
醫生們不知華羽這句話的真實涵義,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所措。有兩名女醫生走到近前想要攙扶華羽。可是她們剛一觸碰到華羽的胳膊,一下子就把華羽驚醒了。
華羽這才發覺自己的失態,剛纔一不小心把真話都說了出來,自己的心事被這些醫生們聽到了,她頓時肝火上衝,掄起手臂就給那幾名醫生甩了一圈耳光,打完之後破口大罵道:“你們都是聾子嗎?沒聽見我的命令嗎?我要你們立刻把招靈使給我找回來,快去找啊!如果找不回招靈使,就拎着你們自己的腦袋來見我!”
這些醫護人員全都嚇得直哆嗦,平時除了“子矜衛”的成員之外,就只有他們這個醫療小組的人與華羽貼身相隨,由於平日裡接觸的最多,所以他們深知華羽的火爆脾氣。這一次華羽似乎動了真氣,如此瘋癲地發飆是前所未見的,醫護人員們不敢再做任何解釋,紛紛掉頭跑出去尋找穆潼。只剩下一名年輕男醫生留在華羽身邊不肯走,似乎甘願等着捱罵的樣子。
華羽見這名男醫生對自己的命令無動於衷,她更加生氣,於是反手一抽,又給了那醫生一記響亮的耳光,接着怒斥道:“你到底是聾子還是傻子?把我的話當成放屁了嗎?”
那名男醫生雖然捱了打,卻毫不畏怯,只見他雙手托起一杯溫水,恭敬地遞到華羽面前,然後誠懇地說道:“教主!您面色不正、口脣乾裂、汗出太多,有脫水的徵兆,請您及時補水,否則對您自己和胎兒的健康都不利!”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這名男醫生平時就對華羽呵護備至,此時依舊是這麼恭敬虔誠,更何況他說的話確實是爲了自己和胎兒着想,華羽的怒氣再大也不便朝着這樣的人發泄,於是伸手接過那杯溫水,並冷冷地說道:“知道了,我會及時喝水的,這裡不用你操心了,抓緊出去找吧,把招靈使找回來纔是真的對我和胎兒有利!”
那名男醫生點了一下頭,不再言語,轉身也跑出去了。
就這樣,所有的醫護人員全都離開了,負責貼身保護的人一個不剩了。
華羽見先前跑出去的人還沒有把穆潼找回來,她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想要親自走出去尋找,沒走兩步又看見了遠處站崗執勤的士兵,她指着那些士兵吼道:“你們這些呆子,站在那裡狗屁用都不頂!竟然把招靈使放了出去,真是白養活你們一羣廢物!你們全都給我出去找,不把招靈使找回來,我把你們統統殺了扔到地獄裡去!”
那些士兵的本職工作就是站崗放哨,負責在外圍保護華羽的安全,可是卻被華羽無端痛罵,個個都是滿腹的委屈。現在既然是華羽親口命令他們出去參與尋找,誰也不敢耽擱一步,於是急匆匆散了出去。
此時此刻,視線範圍內的所有人員都被華羽趕跑了,眼前沒了半個人影。華羽依舊盛怒難消,她見派出去的人員遲遲不回,更加擔憂穆潼的下落,心中焦躁不安,本打算親自出去查找,可是腹中的疼痛卻越加劇烈,無奈只能就近找了個椅子坐下,她的汗水已經溼透了全身,口脣發乾,面色慘白,渾身直抖。
自從下飛機到現在,華羽連口水都沒顧得上喝,確實口舌焦乾,正巧剛纔那名男醫生遞給她的杯子還在手中,於是托起杯子一仰脖,將那些溫水全部飲下,喝完之後稍微平復了一下氣息,隨後催動自己身上的“仿製雲甲” ,企圖強行將其開啓。
可是幾次嘗試之後,“仿製雲甲”絲毫沒有響應,根本就啓動不起來,華羽不但不急,反而稍感寬心,因爲“仿製雲甲”的啓動失敗,就說明“雲蝶戰甲”一直在對其進行技術壓制,如此一來,間接說明穆潼現在沒有死。現在這個關鍵時期,華羽最害怕的就是穆潼死亡,只要穆潼還活着,“雲蝶戰甲”保持不關機,她就覺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這時,華羽的肚子又一陣劇痛襲來,於是放棄了對“仿製雲甲”的操作,大口猛吸了幾口氣,仍然疼痛不減,華羽發覺這次的疼痛與以往不同,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她隱隱地感到不妙,急忙朝左右大聲呼喊道:“來人吶……快來人啊……”
可是貼身的人員都被她攆出去尋找穆潼了,身邊左右找不到一個應聲的人員,華羽接連呼叫了幾聲,卻沒有任何人聽見。
就這樣,空曠的大廳裡只有華羽一個人形單影隻,她突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儘管整棟大廈裡都有她的護衛,整個紐約都有她的兵馬,整個美國都是她的帝國,甚至整個天下都在她的掌股之間,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值得信任,沒有一個人讓他放心,最可悲的是,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刻,沒有一個人返回來幫她。
華羽的胃裡像是鑽進去幾萬只螞蟻一樣,翻江倒海般難受,想嘔卻嘔不出來,她憋足了了力氣又喊了幾聲:“來人啊!……我不行了……快來救救我……快來人救救我啊……”
這時突然有一個人影從遠處逐漸走近,華羽此時的眼睛發花,看東西漸漸模糊不清,只覺得來的那人身穿白色隔離衣,好像是個醫生,華羽以爲那人是來救自己的,於是趕忙朝對方招手,喘着微弱的氣息呼救道:“快救救我……我好像要死了……”
此時那人已經走到眼前,華羽勉強看清對方的容貌,來的這個人正是剛纔給自己遞水的那名男醫生。
華羽似乎明白了什麼,她心底已經涼了半截,掙扎着喘了兩口氣,顫顫巍巍地問道:“你給我喝了什麼?”
那名男醫生俯下身子,雙手拄在椅子靠背上,把臉貼近到華羽的面前,然後輕聲獰笑道:“教主!‘蓋世帝國’成立了,您的使命就算結束了!可是建國過程中殺戮太多、積怨太重,必須有人站出來以命抵命,才能平息怨恨,只有這樣,‘蓋世帝國’才能永享太平。佩圖霍夫先生認爲您就是最合適的人選,他希望您把那些殺戮全都攬下來,把太平盛世留給我們,這樣的結果皆大歡喜,何樂而不爲呢!所以您放心地去吧!”
那名男醫生說完之後挺起身子,甩手而去。
華羽頓時全都明白了,此刻除了恐懼和憤怒之外,更有無限哀怨涌上心頭,她奮力地擡起痿軟的手臂,把掌心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摸了摸圓滾滾的肚皮,兩行眼淚奪眶而出。
眼看着性命將休、大勢已去,曾經雄霸天下的華羽此刻已如風中殘燭,她感到胸口像似壓了一座大山,只有氣出沒有氣入,此時還想大聲喊人,卻是有氣無力,聲音細若遊絲,連她自己都聽不清了。
腹中胎兒尚未出世,華羽怎麼甘心就此死去,她渾身上下都已癱軟,唯一還能動彈的部位就只剩下舌頭了,她用舌尖抵住牙冠,使出身上殘餘的最後一絲氣力,企圖做最後的掙扎,可是眼前發黑,身子一歪,昏死過去。
被華羽打發出去尋找穆潼的那些人依舊在四處查找着,他們找遍了整棟大廈,並且把“聯合國總部”內部的犄角旮旯都翻了個遍,卻仍然沒有找到穆潼和那名小護士的蹤影。
由於沒有找到穆潼,這些人知道華羽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沒有人敢返回去向華羽覆命。這時候“子矜衛”的八名侍衛已經覺察到事態嚴重,她們重新聚在一起,直奔門口的崗哨處趕去,想要詢問有無人員外出,可是就在這時,這八個人好像被電擊了一樣,全都猛地一震,同時僵在原地,如此停頓了兩秒鐘之後,八個人一起擡腿轉身朝着大廈內部飛奔,她們好像感覺到華羽發生了危險,可是就在她們剛衝進大廈那一刻,立即就發覺形勢不對,不但沒看見華羽的身影,卻見一組士兵荷槍而立,而且槍口上全都安裝了***。
“子矜衛”的這八名侍衛見此情形,頓時猜到了緣由,可是還沒等她們做出反應,那些士兵已經舉起手槍,二話不說,一頓亂射,八名侍衛應聲倒地,死於非命。
士兵們隨後將這八人裝入裹屍袋封箱運走。另一組士兵立刻打掃地面,將血跡擦拭得乾乾淨淨,彷彿一切未曾發生過。
此時,“蓋世帝國”的大多數官員對這邊發生的一切還一無所知,他們都聚在“大會堂”裡開會,等候着兩位部長爲他們分封職務,沒有人願意提前離場,所有人都不會想到“蓋世帝國”開國的第一件大事竟然是一場悄無聲息的兵變。
穆潼此刻究竟在哪裡呢?陪同他出走的那名小護士又是誰呢?
原來,那名小護士就是雲蝶。佩圖霍夫將雲蝶帶入美國之後,給她穿上了護士的裝扮,並以“私人護理員”的名義隨時帶在身邊。
由於雲蝶一直戴着口罩,又有護士的裝束掩護,混在佩圖霍夫的“私人醫療組”裡面並不顯眼,所以沒有人留意她的面貌,更沒有人懷疑過她的身份。
佩圖霍夫想要把雲蝶送到穆潼眼前,可是他十分了解華羽的行事風格,他知道穆潼在華羽的整個棋盤中的地位,所以絕大多數時間裡,華羽和穆潼都是形影不離,只有“開國大典”那個特殊時刻,華羽必須親自登臺演講,她不得不短暫地離開穆潼。
只要穆潼脫離了華羽的視線之外,雲蝶就能夠順利地與穆潼見面。正是算準了那個時間點,所以華羽前腳離開休息室之後,佩圖霍夫後腳就把雲蝶帶了進去。並且仰仗他的特殊身份,用陪護的名義把雲蝶強行安插到醫療組裡面。
在休息室內的人員原本都是華羽的親信,可是這些人也都知道佩圖霍夫是“蓋世帝國”的二號人物,位高權重,說一不二,平時華羽自己都會對他禮讓三分,所以“子矜衛”的侍衛和醫護人員都不敢拒絕他帶進來的人員。
就這樣,雲蝶終於走到了穆潼眼前。雖然其他人都不知道雲蝶的真實身份,但是穆潼通過“雲蝶戰甲”的監視,他一直都瞭解雲蝶的行蹤。起初他還擔心雲蝶和華羽在休息市外迎頭相遇,幸好佩圖霍夫安排的巧妙,避免了那種局面的發生。
當雲蝶和穆潼兩個人再次相見的時候,距離“沙漠一別”已經過去十個月多了,在這十個月的時間裡,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而穆潼的變化更令雲蝶驚訝,因爲十個月前他還是血氣方剛的壯年之軀,十個月後已經是滿頭白髮、老氣橫秋的頹廢容顏。
雲蝶忍不住眼淚滴落下來,急忙將臉轉向一側牆角,佯裝整理手中的器械,免得被“子矜衛”的侍衛和其它醫護人員發現了破綻。
雲蝶的到來,讓穆潼回憶起往事,也是情不自禁,無聲的淚水滾涌而出。醫生們發現穆潼流淚,全都不明真相,急忙上前詢問緣由。
穆潼沒辦法跟他們解釋,只是一邊搖頭,一邊伸手把圍在身邊的醫生都推開,口中一言不發。
醫生們頓時慌了手腳,匆忙拉過來幾臺儀器,準備進行體檢。
這時華羽拿過一瓶眼藥水走到穆潼近前,然後開口說道:“你們大家不用慌亂,這間休息室內的空氣不好,我的體質敏感,剛一進來就覺察到有隱隱的刺鼻氣味,招靈使目前身體虛弱,身體器官要比常人更加敏感,容易被這氣味所傷,所以纔會流淚不止,讓我給他滴一些眼藥試試吧!”
這些醫生本來並未覺察有任何刺鼻氣味,可是既然新來的小護士這麼說了,他們便朝着穆潼詢問道:“招靈使,果真是這個原因嗎?”
穆潼見雲蝶說的機智,於是順坡下驢,點頭答道:“她說的沒錯,我早就感覺憋悶辣眼,現在實在挺不住了,想出去散散步、透透氣!”
醫生們一聽,全都當了真,於是紛紛挑起大拇指,歎服這名小護士的敏銳感知力。
可是“子矜衛”的侍衛們奉命看護穆潼,沒有華羽的命令,不敢讓他走出休息室,於是急忙勸阻道:“招靈使!您還是暫時留在這裡接受治療吧,等教主回來之後,我們再陪着您出去散步!”
還沒等侍衛把話說完,穆潼已經從病牀上下到地面,他對那些侍衛們毫不理睬,而是抹了一把眼淚,然後徑直朝門外走。
四名侍衛一齊上前攔截道:“招靈使莫讓我們爲難,您留在這裡是最安全的!”
穆潼一邊奮力地推開她們,一邊憤憤地說道:“我眼睛已經受不了了,再呆下去呼吸都會困難,還有什麼安全可言,你們幾個都給我讓開!”
他一邊說着,一邊強行向外走。“子矜衛”的侍衛們左右爲難,沒有華羽的指示,她們不敢對穆潼使用暴力,只好退一步說道:“您若偏要出去,我們一起陪着!”
穆潼的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一樣,極力拒絕道:“你們這羣苦瓜臉整天圍着我轉,我看着就煩,就是想出去讓眼睛清靜清靜,我出去散散步,片刻就回來,你們千萬別跟着我,如果你們實在不放心的話,就讓那個戴口罩的護士陪着我吧!”
穆潼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指着雲蝶。
醫生們對此沒有太大意見,因爲在他們的儀器顯示下,穆潼現在的狀態比較穩定,出去散散步應該是比較合理的要求。
“子矜衛”的侍衛們雖然不同意,但是穆潼畢竟是“青娥教招靈使” ,在這間休息室裡他的職位最高,又是“雲蝶戰甲”的實際操控者,在華羽不在當場的情況下,誰也不敢對穆潼動手。就這樣,這些人稍微遲疑的一剎那,穆潼已經搶步走出了休息室,雲蝶低着頭也緊隨其後走了出去。
侍衛們剛要追出門口,卻見穆潼突然扭頭皺眉呵斥道:“你們不要打擾我清靜,否則影響了我的心情,會導致‘雲蝶戰甲’失控,後果你們全都承擔不起。教主回來後,如果埋怨到你們頭上,我會親自向教主解釋!”
在這些“子矜衛”侍衛的眼裡,穆潼一向懦弱順從,從來沒見他當衆發過火,更沒有過發號施令的表現,可是穆潼此刻突然面目大變,眼神中透着不容違抗的堅毅,一下子把這些侍衛們全鎮住了,竟然沒有一個人敢追出房間。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穆潼和那名小護士一起走出這座大廈。
來到大廈外面之後,早有一輛大轎車守候在門口,雲蝶疾步跑到轎車跟前,打開車門。因爲雲蝶可以運用自己的超人能力與穆潼身上的“雲蝶戰甲”相互交流,她早已將出逃計劃悄無聲息地告訴給了穆潼,所以穆潼知道這輛轎車是專門來接應自己的,於是二話不說順車門鑽進了後排座位。
雲蝶關好車門,自己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轎車隨即啓動朝正門駛去。從大廈門口到“總部”的正門之間共有三道關卡,每道關卡都有士兵嚴密把守,但是士兵們都知道這輛轎車是“帝國文教部部長”佩圖霍夫的私人專車,所以對車上的人員十分恭敬。
當轎車路過門卡的時候,雲蝶從車窗伸出了“特別通行證”給守衛士兵審查。審覈無誤後,守衛隨口問了一句:“部長先生還在‘大會堂’裡面主持會議,你們這車急着出去幹什麼?”
雲蝶十分從容地答道:“部長先生突然身體不適,他的藥物在飛機上的保鮮櫃裡,所以命令我趕去機場取藥。”
守衛士兵見雲蝶說的合情合理,於是立即放行。就這樣三道關卡暢通無阻,轎車載着穆潼和雲蝶順利地開了出去。在“總部”之外的街道上還有十幾道關卡路障,也都有大批士兵嚴防死守,雲蝶仍舊使用這套說辭,全都順利通過。
就在這輛轎車成功突圍所有關卡的時候,華羽剛剛結束了“大會堂”之內的演講,並在侍衛們的保護下朝着休息室走,當時她還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
佩圖霍夫爲這次劫走穆潼的行動設計了周密的方案,爲了防止華羽派人追擊,轎車並沒有奔機場開去,而是拐入一片樓宇之間,在那裡有另一輛房車負責接應,雲蝶和穆潼迅速轉移到那輛房車上,隨後房車和轎車重新起步,並分頭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