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瞳在木劍蝶的辛苦經營下,在37師、132師、乃至38師等都發展了幾個關鍵的“線人”。趙登禹的言行傳進歐陽雲的耳朵裡,戰後,他在病房裡和吉星文談到此事,便有心讓其代自己跑一趟,去面謝趙登禹,作爲謝禮,將任丘最近剛剛生產出來的近300支“衛青”和50挺“去病”及近五萬發子彈相贈。
然而,誰也想不到的是,這送上門來的肥肉趙登禹竟然沒要,而且,好像爲了避嫌,他刻意的讓吉星文帶話給歐陽雲:132師這次兵沒有幫他,只是同爲中國人,不甘國土淪陷,故,如果學兵師丟了自己的轄區,那麼他們就會從日本人手中拿回來。
這話很耐人尋味,因爲萬一學兵師失敗的話,趙登禹並沒有提到將奪回來的國土歸還的意思,倒好象是大魚吃小魚了。吉星文對趙登禹很瞭解,回來轉告完這句話笑着說:“要說29軍中誰是堅決的抗日份子,兩個人可以一說,第一個是佟麟閣,再就是趙登禹了。趙師長帶兵極嚴,而且是出了名的大公無私,這一點師座可以放心。”
歐陽雲對趙登禹的瞭解從軍史課上開始,然後是從電腦上查到的資料。他笑道:“這麼說我們又多了一個戰友!好事啊,加上張師長,呵呵,我們已經形成穩定的鐵三角了。”
他被擡到醫院以後,一接受完包紮處理就給張自忠打了個電話,電話裡不僅誠摯的表達了謝意和敬仰,同時提出能不能由任丘政府將犧牲的那位38師戰士的家屬接到任丘來,因爲不管怎麼說,他畢竟是爲任丘犧牲的。
張自忠同意了他這個要求,其它話也沒多說,只強調了一點:大炮,38師要想守住塘沽、守住天津,就必須有足夠的大炮!不僅要岸防炮、野戰炮,還需要高炮,反坦克炮。
大炮其實只要等到大口徑的銑牀就可以生產出來,可是“華陽輪”還在大海上飄着,要不是木劍蝶通過漁船給他們送補給,估計現在已經回到上海然後被日本人或者國民政府直接收了。
“大炮會有的,張師長,您就儘管將岸基防線佈置下去吧!”
“好的,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對了,這批炮我們會給錢的。”
張自忠撩完這句話就掛了電話,握着話筒,歐陽雲卻陷入了感動!張自忠竟然算出來學兵師現在缺錢!
大腿受傷很不好受,天天躺在牀上,又是這熱的天,他感覺自己全身都快捂餿了。潘媚人很體貼,幾次都要給他用溫水擦身子,歐陽雲卻哪裡肯。且不說這丫頭的背景複雜,況且他心中還有一個人的影子呢。最後在小丫頭淚眼漣漣的攻勢下,他只得妥協,不過提出讓劉哲良幫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能避免的話還是儘量避免吧!
歐陽雲和李鐵書在牀上躺了足有半個多月,其間就在病牀上召開了一次戰後總結會議,學兵師團長以上人員除了楚天歌和單人雄全部參加,列席會議的還有姜樹人、康達夫、華表(姜樹人從美國帶回來的一個華僑,在經濟方面有一定造詣)、範旭東、波恩父子,侯德榜則因爲忙於搞防空坦克的設計沒有參加。
波恩父子來到任丘以後,經過一段時間的走訪,堅定了和學兵師風雨同舟的信心,於是在他們的安排下,一個接一個猶太人從德國移民過來,不少人都是準備移往美國的。戰後,當許多中國商人開始持觀望態度的時候,這些猶太人卻熱情洋溢的投入到經濟建設當中,從姜樹人和華表喜滋滋的臉上,歐陽雲能夠感覺到猶太人給任丘帶來的改變。
對於大批猶太人的到來,學兵師主要領導人中,張鎮和吉星文都是有意見的,用他們的話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故此都在歐陽雲耳邊吹過耳邊風。
歐陽雲也不是沒考慮到這點,可是現階段,任丘實在太需要猶太人的投資了,而且他相信中華民族的融合力。猶太人又怎麼樣?只要投入華夏民族的懷抱,總有一天他們會像突厥人、蒙古人一樣,成爲中國人。
況且,在這之前他和波恩父子已經專門進行了一番談話,並收穫了自己想要的。
談話的時候,除了他們三個當事人,就是司徒雷登了。
戰鬥剛剛結束,司徒雷登就從北平趕到了任丘,看得出來,他對於歐陽雲這個忘年交還是挺上心的。“歐陽,恭喜你,贏了!你沒死!”見面便是這樣一句直白話。
歐陽雲的臉色因爲失血過多的原因還透着病態的蒼白色,他搖搖頭說:“我們死了很多弟兄,他們有的本應該還在讀書!將來,他們或許可以成爲某一方面的棟樑!”說着,他的心揪痛起來。
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他曾經以爲是冷漠的,可以淡然面對生死,正因爲這樣,當對日本人揮起戰刀的時候,他的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渾然沒有去想對方是不是一個好的日本人,就直接剁掉了對方的腦袋。
到了學生訓練班,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戰友、同胞死亡,他雖然也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但拿多少帶着表演的成分。直到上次大柳河鎮一戰,看見自己年輕的戰友們鮮血,看見他們年輕的身體卻再也沒有了生命,他才感到了徹骨的痛和仇恨!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你來得正好,我正想和波恩父子談談,有你在,有些話應該可以敞開了談。”
司徒雷登笑了,這個老頭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波恩父子也正想和你談談呢。”
波恩父子在任丘的生意進行的很順利,最讓他們感到高興地一點是,中國工人太聽話了,在這裡開辦工廠,只要不違反任丘政府制定的政策,那麼就完全不用擔心工潮什麼的對生產影響最大的事情。不過有一件事讓他們感到很不舒服,那就是走在街上,總會看見一些別樣的眼神,甚至能夠聽到一些對猶太人有偏見的議論。
這些議論顯然是對猶太人有所瞭解的人放出來的,可惱的是他們的見解只是半桶水,故此,波恩父子及其族人聽在耳中,便相當的不舒服了。
小波恩是個直性子,見面問過好之後,他開門見山的用德語說:“歐陽長官,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說。按道理說我們在你們最需要的時候過來開辦工廠,用你們中國話說,那是雪中送炭,可是現在任丘許多人卻認爲我們是趁機來發戰爭財的,這實在太讓人傷心了!你都不知道,我走在街上那些人罵我什麼?”
聽完司徒的翻譯,歐陽雲微笑。
“他們罵我黃毛狗,罵我貪財鬼!這實在太侮辱人了!”
“黃毛狗”和“貪財鬼”,小波恩是用半生不熟的漢語說的,歐陽雲抿住嘴忍着沒有大笑,想了想說:“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我發一條禁令,讓他們閉嘴?!”
小波恩並不傻,道:“這不好吧?”
“沒事,這點權力我還是有的。”
小波恩想了想還沒說話,老波恩道:“歐陽長官真會開玩笑,此禁令一出,那我們猶太人是真的沒法在此立足了。”他瞪了兒子一眼,道:“好了,我們還是談正事吧!”
原來這並不是正事?歐陽雲暗忖,心中一動。
老波恩道:“歐陽長官,謝謝你在我們全家遇到危難的時候收留了我們,而且還讓我們有賺錢的機會,”說着他恭敬的鞠了一躬。
歐陽雲忙道不敢當,趕緊讓司徒將他扶了起來,問道:“聽你的意思,你的化工廠開始投產了?”
“是,而且我敢肯定的說,今年就可以把投資賺回來。”
歐陽雲有點吃驚,道:“哦!”
“我這次來正是想報答您的恩情的。”
歐陽雲笑着對司徒道:“送東西我可不敢收,你們應該知道的,我們任丘政府的反貪局可是連我也不放在眼裡的。”
“不不,我哪敢行賄呢。我聽說你們有一條船現在還漂泊在渤海中不能靠岸卸貨。”說完這話,老波恩的眼神透着賊亮。
“你的意思,能夠幫我們把‘華陽輪’弄回來?!”因爲事關重大,歐陽雲激動之下坐了起來,然後便不禁咬牙哼了一聲,頭上汗出如雨。不過好在終於沒有再“大呼小叫”。
“沒事吧?要不要叫醫生?”司徒和波恩父子驚慌起來。
“沒事!”歐陽雲虛弱的說,然後道:“波恩先生,快,請接着講下去。”
“好的,我有一個美國朋友,他有許多生意在日本。我想,他一定能夠幫我們解決此事。”老波恩沒有透露太多的內容,但是這些已經足夠了。不過歐陽雲卻沒有立刻答話,他看着老波恩,然後又看了看司徒,問道:“那麼,你們需要我做點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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