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折磨

“葉總,大少的私助趙依依體檢做完回來了,大少說先交給您過過,現人在外面,您看?”都快到下班時間了,Dina敲門進來問。

“請她進來!”

於是,當趙依依站在葉萱面前的時候,她覺得,徹底被怡芸打敗了。

那真的是一個漂亮得可以令女人都動容的—孩子,用現代那些諸如“美麗、迷人”詞彙來形容她,連葉萱都明白自己俗了些,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腦子裡就浮現學生時代背得爛熟的那篇登徒子好色賦:“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

她們是從今年選美活動裡找出來的吧?葉萱暗歎口氣,再次仔細地將她的履歷看了一遍,美麗不是錯,錯的是她是應屆畢業生,也許她做其他任何人的私助都是boss的榮耀,可是,大少,她彷彿已經看到了那個一工作起來就忘卻所有、需要別人斟茶倒水至脣邊的人,再佯裝無意地掃了眼趙依依的手指,那樣的玉手,狀如柔夷,指甲纖長,暈死,還做了美甲的!怎麼可能是侍候人的手。

她連交談的興趣都沒有了,揮揮手:“你先在外面坐會。”

趙依依直覺明白這位葉總不喜歡她,習慣了,美女到哪裡都受同性排擠,她怕自己那雙能融化異性的無辜眼神真的會被葉總剜出來,趕緊垂下頭,聽話地出門。

葉萱立刻提起電話撥通怡芸辦公室。

“二小姐,”聽到怡芸聲音,葉萱急急地說,“大少的這位新私助我見到了……”

“喲,葉萱還負責審視總裁的私助?”怡芸顯然來了興致,這個葉萱果然對大少起了心?

“咳,咳,”葉萱沒喝水都被嗆倒了,“哪裡,方纔正和她交接,二小姐,您覺不覺着這位趙依依太年輕了,別的事做不好都沒關係,大少的情況您也清楚,做他的私助沒個幾年的閱歷……”

“葉萱,你的心情我們明白,”怡芸總是喜歡搶話,“趙依依是蠻漂亮,但你也要對自己有信心呀,大少正是有着特殊情況,所以他的私助也成了瑁輝對外的一個窗口,模樣是首選,今天就算你嫌着趙依依,明天說不準還來個更美麗的,你哪防得住呀!放心,我家三弟可是個專一的人。”她吃吃笑着,“好啦,就這樣吧,我掛了。”

葉萱在電話這頭殺人的心都有了,這哪跟哪的事!煩惱良久,終是自知拗不過,只得按下電話:“Dina,你進來。”

從抽屜裡拿出一把裁剪刀遞給Dina,葉萱滿臉沮喪地說:“讓門口那位趙依依先把手指甲全剪了再去大少那報到,接下來的一週時間每天中午午餐後到我這來,對了,如果她不剪的話就請回家去吧!”開玩笑,如果連這都做不到,她寧願得罪怡芸也不能做謀殺罪共犯的。突然,她覺得向大少要的一週時間少了點,這晚上得再和他商量商量。

“好的,”Dina接過裁剪刀,又似想起什麼般說:“有位姓費的先生打過很多電話來找你,因爲他不肯說別的,我不敢轉進來,您看?”

這“您看”是不是Dina的口頭禪呀?葉萱驟覺今天什麼都在惹着她心煩,“好了,我知道了,我來處理。”

Dina屏息退出,看得出來,葉萱的煩惱已經快要到爆發的頂點了。

呆了半響,葉萱還是撥了費雲軍的電話,想是瑁輝的這個總機號已經令他耳熟能詳了,剛響了一聲就被接通,但是,那頭卻沒有聲音,“喂,喂”,葉萱不耐地連喂兩聲,這纔有一聲嘆息傳入耳膜。

“你爲什麼要給我打電話?”葉萱其實已經做好了被他狂罵一頓,然後被掛電話的準備,他的感情向來都是如此熾熱、隨性,卻沒想到費雲軍的聲音居然會如此……如此幽怨,倒有點怔住了。“你爲什麼不絕了我的念想,葉總?”

他的消息怎麼會這麼靈通,葉萱有些吃驚地想。

“雲軍,我,我已經很煩了,真的!”她的聲音終於透出了未在任何人面前泄露的疲憊和軟弱。

“我就在你們樓下。”費雲軍異常冷靜地說。

“你,你不是……”葉萱驚駭。

“不是什麼?不是應該識趣地不再纏着你、不再打電話?”他開始咆哮起來,這纔是葉萱認識的那麼愛得濃郁直白的費雲軍,“你倒是想呵,我告訴你,葉萱,我就在這杵着,你今天要不來把話給說清楚,別想我走的。”

該說的,不幾個月前全說清楚了嗎?她有點悲傷地想,卻是盡最大的毅力壓抑住情緒:“雲軍,這幾天我的事真的很多,今天的確不行,週末吧,週末我給你打電話。”

不提週末還好,這一提令得費雲軍想起了上次約她在週末,結果,打了無數個沒人接的電話,捱到今天,打到行裡,接線聲音便變成了:“您好,瑁輝銀行葉總辦公室,有什麼能幫到您?”初時還以爲自己打錯了,直到那個訓練有素的聲音清楚地告訴他:“是的,葉總是我們新任的總裁助理,我的她的秘書Dina。”這才相信,一切都變了!那幅小城裡水墨山水畫中走出來的葉萱,在轉瞬間躍出他的手掌,化作一顆耀眼的星星,鐫刻在了瑁輝。

不行,他一定要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費雲軍咬咬牙:“你只管忙你的便是,我等我的。”

葉萱急躁了起來:“費雲軍!”

“不用說了,你知道我的性子,我今天一定要見着你。”他堅定地說。

正焦頭爛額之際,另一部內部話機響鈴,條件反射地,她按下了免提。

“葉萱,大少問你忙完了沒有,可不可以走了?”大飛問。

“好的好的,我馬上來。”

正應答着,Dina敲門進來:“葉總,方偉問是不是等您?”

“不用了,我跟大少走。”嘴裡忙不迭地回答,突想起趙依依,今天也把她帶回鏡苑熟悉去,還有,她這一來自己是不是就應該搬出陳家了,一時半會的,哪裡找房子去……,千頭萬緒,想得葉萱頭都大了,迴轉來再接費雲軍電話時,發現他已經掛斷,OK了?不及多想,她趕緊收拾好東西往21樓走去。

上得樓來,歐陽珊正推着大少和趙依依在門口等電梯,趙依依眼圈紅紅的,葉萱看了看她的手指,嗯,還算乖,剪得乾乾淨淨的,這才象做事的樣子嘛。她從歐陽手裡接過大少的輪椅:“交給我吧!”邊說邊同步接過大衣、圍巾給他披上,有意識地說:“天冷,電梯、停車場都沒暖氣的,以後一出門就得把外套給大少穿好,”擡頭見那人沒反應,只得指名問:“趙依依,聽到了嗎?”

“哦!”女孩這才恍然大悟葉萱是在跟她說話,急急紅着臉應答。

葉萱氣結,看這不進狀態的樣子,哪是一個禮拜帶得出來的呀,偷偷瞄眼大少,那人臉正凍得比外面的天氣還寒,應是被踩着的尾巴還疼着在。

由着電梯下到停車場,大飛已經發動着車候着在了,正準備一起上車,大少突然說:“趙依依不用跟着我回鏡苑。”

爲什麼?是以後都不用她還只是這一、兩天?那你以後晚上誰侍侯?我還搬不搬?幾個問題涌到葉萱嘴邊,卻被他那張寒鐵臉擋了回去,回見女孩一副張惶無措的樣子,想起自己初來時的模樣,不禁有些同情,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這樣也好,先回家去吧,大少上班時間一般都比較早,明天早點到公司候着。”

他無聲地煩了她一眼。葉萱茫然:我做錯了什麼?

“你打個電話回去,說我們晚上不回去吃飯了,大飛,去淮飛路。”他望着窗外說,當然,葉萱自是明白前半名是吩咐她來着,乖乖地拿出電話。

“糟糕!”隨着大飛將車駛出停車場,葉萱看到了那輛熟悉的金盃車,忍不住低呼一聲,該死的費雲軍,他真沒走的!急忙說:“大飛,停車,停停車。”

車嘎然而止,葉萱拍了拍頭,那人可真的會一直等下去的!

“大少,我想起樁事沒辦,就不跟您車走了,晚點我自己回去行不行?”邊說她邊提起自己的大衣準備下車。

“你!”大少的眼神怎麼象要殺人似的剜過來,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臉上掛起了厭煩的表情,似是在說:要滾就快滾!自己沒做什麼事惹着他呀,葉萱疑惑地想,但還是快速下了車。

“大飛,回鏡苑吧。”大少閉上了眼,聲音裡一絲受傷,晚上推了應酬,本來想陪她去買些名牌衣物,襯襯這個職位的,這下是連人帶心都沒了。

大飛從後視鏡裡望到他的神態,掂了掂話,還是裝着輕鬆地說了出來:“嘿嘿,聽說今天那位趙依依剛來就讓葉萱給了個下馬威耶。”

“嗯?”大少睜開了眼,顯然好奇了起來。

“瑁輝晚間快報:葉總要趙依依將她精心打造的美甲全剪平,否則休想在瑁輝上班,趙依依跑去問二小姐她到底跟的是誰,二小姐還不是沒轍,最後,趙大美人只好當着大辦公室一干人等的面,哭哭啼啼地把指甲剪了。”大飛學着電視新聞報道的口吻說。

大少失聲笑了起來,難怪那位趙依依進來時眼圈紅紅的,葉萱,這傻丫頭,眼裡只對事,哪管人,她若是知道這無心之舉會把自己推上瑁輝緋聞的最高峰,不知還有沒有勇氣照顧不誤?他苦笑着望向車窗外凜冽的寒風,這冷天,她究竟和什麼人,去了哪裡?

大飛再次望向這位boss,很好,臉色已經平和了很多,居然帶上了點笑意,笨葉萱啊,總是做得多說得少,總有一天,徐大飛得拿個錘子將你腦袋敲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