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01煙煙,對不起,我讓你等了那麼久
“對不起……”顧培衍覆着寧煙的手背微微用力,聲音卻是虛弱的,“煙煙,對不起,我讓你等了那麼久!”
他受了傷,她心疼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真的生氣?
這會兒聽他這麼說,寧煙只覺得心裡一酸,立刻就說道:“幹嘛要道歉?又不是你的錯,你……也不想的!”說到最後一個字,寧煙再一次忍不住地哽咽。
看到寧煙紅了眼圈,顧培衍又是一陣心疼,低啞着嗓音說道:“好好的,又掉眼淚,真的成哭包了?”
寧煙被他說得尷尬,一時之間哭不是,笑也不是,她不滿地朝他瞪了一眼,“還不是心疼你嗎?”
“……”顧培衍聞言忽地勾起嘴角,手也微微用力地握住她,仰起臉問道:“真的?”
“不然呢?”寧煙看着他,“你是我老公啊!”
顧培衍只覺得胸口處一片柔軟,他再度眯起眼睛輕笑,“再說一次。”
“什麼?”寧煙怔了一下。
“剛剛那句話!”顧培衍的目光一瞬不瞬,深深地看着她,那深邃幽黑的眸子似乎能看到她靈魂的深處,使得寧煙的心頓時心跳加速。
她臉色微微一赧,“沒正經!”
她想要避開他的目光,卻是被他緊緊地拉住手,“不說嗎?那我可不鬆手了。”
“顧培衍……”
“煙煙……”她剛想開口,就被他打斷了,“你知道嗎?出事的時候,我就想……怎麼才能活下來,我不想死,因爲我知道你在我等我,因爲我捨不得你!我們纔剛剛結婚,我怎麼可以丟下你呢?”
“……”寧煙聽着,一股溼意衝進眼眶,她不想再在他面前哭,她咬緊嘴脣,就那麼與他對視着,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顧培衍也沒有再說話,兩人就這樣無聲地相對着,他執着她的手,拉到自己的嘴邊,薄脣輕輕地印在她的手背,動作很輕,也很溫柔,好一會兒,她才終於又聽到他的聲音,“所幸,上天垂憐,讓我活着,讓我還能見到你!”
寧煙眼圈一紅,跟着就問道:“培衍,到底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就會翻下山崖?我問過分公司的幾位主管,他們說……你們的車子在中間,幾乎是橫衝直撞的,到底發生了什麼?”
面對寧煙的問題,顧培衍遲疑了一下,纔開口說道:“只是一個意外,別想太多!”
寧煙微微蹙了下眉,她猶豫了一下,到了嘴邊的話卻終究是沒有說出來,她知道,顧培衍並沒有跟她說實話,他當時坐在車上,發生事故的時候,以他的敏銳度,不可能沒有發現異樣,他之所以隻字不提,只怕是……不想讓她擔心。可他越是如此,她越是知道,事情一定有隱情,說不定,他已經知道了些什麼。
“真的……只是意外嗎?”寧煙看着他問。
顧培衍盯着她看了幾秒鐘,又輕拍了拍她的手,“當然!真的只是意外!我向你保證,以後……這樣的事情,絕不會再發生。”
寧煙只是沉默了一會兒,並沒有說破,她執起他的起,貼到自己的臉上,輕輕蹭了幾下,轉而才悠悠開口,“培衍,你要答應我,一定要答應我……好好的,我們都好好的。”
顧培衍微微一滯,卻很快輕輕一笑,大掌撫向寧煙的臉頰,緩緩摩挲着,“我答應你,一定會好好!我們都好好的!”
寧煙用力點頭,將臉埋進他的掌心,兩人默契地保持着這個姿勢,劫後餘生,他們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不知道過了多久,寧煙聽到耳邊傳來均勻而沉穩的呼吸聲,顧培衍終究是因爲受傷而體力不支,再度睡了過去。
寧煙擡起頭看着他,他眉目沉靜,神色安然,睡的很是安穩,與兩天前的不安和痛苦比起來完全判若兩人。
她靜靜地凝視着他,好一會兒,緩緩伸出手,纖細的指尖落在他的臉上,輕輕地撫過他的眉、他的眼,他高高的鼻樑以及清晰的脣線,沒有錯過一寸,就那樣細細的摩挲着。
而他依然睡得安穩,彷彿很享受這樣的過程,薄脣微微地勾着,像是帶着一種滿足的愉悅,因爲知道她在身邊,所以……他纔可以睡得這樣安心。
顧培衍就這樣沉沉的睡着,一睡就是幾個小時,而寧煙就那樣靜靜地陪着他,直到病房外有人衝她招手,她這才放輕腳步,走了出去。
“安修?”寧煙掩上門,摘下頭上的無菌帽子,神情有些緊張地看着他,“是不是培衍有什麼問題?”
傅安修遲疑了一下,纔開口,“嫂子,我們對顧大哥的會診結束了,雖然目前他醒了過來,但是……情況不容太樂觀!”
聽到這句話,寧煙的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來,她下意識地攥緊雙手,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傅安修,她甚至沒有勇氣去問。
看到寧煙瞬間變白的臉,傅安修又趕忙道:“嫂子,您也別太緊張,我們做醫生的,總是習慣把病人的情況說到最糟糕,以便讓家屬做好相應的心理準備。”
“安……安修,培衍他……”
“嫂子啊,是這樣的……”傅安修思量了一下說道:“顧大哥其他方面都還好,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養就可以復原,只是……正如之前主治醫生擔心的那樣,他大腦裡的確有一塊血腫,而麻煩的是,偏偏這塊血腫緊挨着視神經,若是血腫自行消退怎麼都好說,可反之就會造成大麻煩,嚴重的可能會影響視力,甚至……失明。”
寧煙聞言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只覺得胸口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那樣難受,讓她幾乎喘不上來氣。
失明。
這是何等嚴重的字眼。
這是多麼可怕的結果。
不可以,她怎麼可以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呢?
顧培衍是爲了她,纔會報復裴家,從而惹惱了裴家,纔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如果顧培衍真的有什麼事,她會自責一輩子。
“安修,怎麼辦?怎麼辦?”寧煙有些急了,眼眶也跟着紅了,她拼命地搖着頭,“不能讓培衍有事,不能讓他失明,不可以!”
“嫂子啊,你先別急,我會想辦法的,不過……有兩個治療方案,我需要跟你商量一下。”
“什麼治療方案,你說!”寧煙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眼睛也是跟着一亮。
“目前來說,就是保守治療和手術治療。”傅安修緩緩開口,“當然,保守治療更安全一些,使用一些活血化瘀的藥物,讓血腫慢慢吸收、縮小,但時間會比較長,而且也沒有什麼把握,能否消除血腫還要看藥物的吸收以及個人身體狀況,如果效果不好,很可能因爲拖延了時間而讓血腫進一步增大,給後期的治療造成更大的麻煩。”
寧煙聽得緊張不已,緩了好一會兒神,才又問:“那……另一種呢?”
“另一種自然就是手術。”傅安修看着她,“不過……現在醫學很發達了,已經不需要去做開顱手術了,利用伽馬刀就可以清除,而且恢復快,不留傷口,治癒的徹底。但是,任何手術都存在風險,沒有萬無一失的治療方案,因爲距離視神經實在太近,若是萬一……”傅安修頓了一下,與寧煙對視了片刻,這才又說:“結果……我不說你也知道!”
寧煙的心再一次懸了起來,她當然知道傅安修的意思,後面的話他不好說,而她也不忍心聽,可是答案她心知肚明。
那塊血腫幾乎與視神經挨在一起,萬一伽馬刀出現一丁點的偏差,就是失明的危險。
寧煙和傅安修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就那麼沉默着。
寧煙知道,傅安修一定會皆盡全力,可正如他所說,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萬無一失的,更何況是一例對精準度要求極高的腦部手術,就算是傅安修也不敢打這個包票。
另一方面,傅安修也知道寧煙需要時間考慮,這絕不是輕易就能下的決定,無論選擇哪一種治療方法都是利弊共存的,都有着不可預估的風險,因而……她需要一些時間考慮。
“嫂子,你也不急着答覆我,顧大哥雖然醒過來了,但還需要在這邊休養幾天,待情況徹底穩定後才能轉回C城!而且,就算回到C城,也要等到他身體恢復良好之後才能進行腦部的血腫治療,所以……你還有考慮的時間。”傅安修頓了頓,“實在不行……你也可以跟顧大哥商量一下,或者……讓他自己做決定。”
“不要……”寧煙幾乎是立刻搖頭,“安修,先不要告訴他!讓我……讓我再想想!”
“好,我不會告訴顧大哥!嫂子,無論你怎麼決定,我都尊重並配合你的決定。”
“謝謝你,安修!”
傅安修點點頭,“我和專家組還要開個會,研究下一步的治療方案,嫂子,你也要注意休息,不要太勞累。”
“我會的!”寧煙感激地看着他,“辛苦你了,安修。”
送走傅安修,寧煙久久地站在病房門口,整理了好一會兒心情,這才推開門,腳步還沒來得及邁出去,就聽到身後傳來韓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