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堂,是最讓時宇高興的事情,這裡是時宇最能感受成就的地方,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不會有那麼多無力,那麼多迷茫。
習武學法,見鬼去吧!
時光荏苒,春去秋來。1
轉眼,時宇已年滿十三,踏入仕途的殿試已然不遠。
在清溪清池的悉心照看下,時宇長得眉眼硬朗身形高大,微黑的細絨布滿了上脣。3
但令時宇略感疑惑的是,這幾年,清池、清溪的樣貌似乎一直未變。1
只是一旦仔細去看她們,時宇會突然感覺無比熟悉的兩女,竟然變得亭亭玉立,嬌豔婀娜。1
這讓他很是心慌,立刻放棄了追根尋底的想法。
三年前的府試,對時宇來講完全不是問題,洋洋灑灑一篇華麗文章,閱師主考一一歎服,連皇帝虞無病都專門調卷閱讀,讚不絕口。
坊間傳言,本次殿試,狀元非時宇莫屬,皇帝早就寫罷聖旨,只待時宇高中,便宣其父母入京,賜院建府獨立門戶。
不過此刻,時宇仍居帝先大師偏廂處。
大師待時宇如子孫,時宇敬大師如家祖,再有清溪清池兩姐妹看顧細緻猶如親姐,時宇只覺彼此已是一家人。1
對於時宇的武法進度,大師早不過問。時宇也樂得如此,想看就看,不看便罷,幾年來的唯一收穫,就是依靠聰穎的頭腦,把那些武法之書,從總綱到詳解,記了個滾瓜爛熟。
距殿試愈來愈近,時宇日日勤於備考,夜夜苦讀不輟。
這夜讀得久了,有些疲乏,時宇便步入園中稍歇,舒活舒活久坐的筋骨。無垠天幕朗月清輝播撒,漆墨天穹星辰明滅躍動。
億萬年來的恆久夜色,還是那麼迷人。
時宇正看得入神,卻見一道青光自天邊極遠處划來,呼嘯直奔帝都。帝都靜夜忽而沸沸揚揚,城內百姓俱都呼朋引伴,共賞奇景。
時宇緊緊盯着那道青光,只見它飛速越過自己的頭頂,驀然墜入帝都不見。
雖然看得驚奇,時宇卻也沒放在心上,心中猜測定是哪個宮內奇人異士又在施展法術。待那青光消失後,他微微一笑,繼續回房苦讀。
時宇心中淡定,卻不知帝都此刻已暗潮涌動。
千百帝都軍士、宮廷侍衛直奔那墜落之處,皇帝虞無病更是站在殿前面色陰晴不定,雙掌張了又合,合了又張。身周百十護衛將他團團圍住,神色冷酷。
天穹上,也有三條搖曳身影在仔細探查。
“大師,護陣無恙,我與妹妹也無甚特別之感,到底是什麼東西穿陣而入?”清池心疑問道。
“就是,那道光的力量都快趕上大師了,我姐妹合盡全力估計才能勉強相抗。這大陣居然毫無抗拒放其入界,要是結實撞上大陣,估計我和姐姐又要去重生了。”清溪急忙接話。
帝先大師立於穹頂,單手按在虛空,摒息閉目。
片刻,他收回手掌,緩緩說道:“陣壁完整,非異界生靈跨界闖入,來者必與神虞大界同源,但這般異象,實在值得仔細思量啊!走,先看看無病那邊什麼結果。”2
………………………….
轉眼又是數月,時宇備考愈發緊張,帝先大師突然遣清池召時宇御書房相見,這讓時宇很是納悶。
數年間,時宇覲見皇帝的次數寥寥無幾,大師與皇帝突然同召,難道有什麼大事發生?
御書房自然不同於大師書房,極盡奢華輝煌,外有雕樑畫棟,內設古玩名帖,皇家尊貴,盡顯於此。
但真正讓時宇驚訝的,不是這些,而是一踏入御書房,就見帝先大師坐於書案之後,而當朝皇帝虞無病,卻束手靜立於旁。
帝先大師受歷任帝皇尊敬,但也只是名義上的尊重,按禮制不可能大師安坐,而帝皇侍立。
雖疑惑,時宇卻也不敢發問,朗聲行禮後規規矩矩立於一旁。擡眼四顧,只見對面虞無病面露喜色,正向他瞧來。清池清溪依然立於大師身後,無聲無息。
大師捻捻鬍鬚,輕咳一聲想說什麼,又思量着停下,看看虞無病,再看看時宇。這讓時宇愈發疑惑,心道今天這是怎麼了,君不君,臣不臣的,自己還能有什麼事必須在聖上面前說?
“時宇!”帝先大師突言。
“學生在。”時宇急忙應答。
“你今年十三了吧?”大師又問。
“是。”
“離家多年,僅見父母一面,可有想念?”
“回大師,雖有思念,亦能忍受。且今年殿試後,弟子將離開老師處,自立在外,想必可以與父母常伴。”
“哦,這樣啊。你還沒定親吧?”
“啊?”時宇一下愣住了,“未有,大師何有此問?”
“哦,沒什麼,隨便問問。”帝先大師急忙擺手。
“師父,要不由弟子來說?”立於一旁的虞無病向帝先大師恭敬行禮,插進一句話。
“也好,也好!你說吧,我老了,說得累。”帝先大師急忙點頭答應。
“是,弟子僭越。”虞無病再次行禮,而後轉向時宇。
“嗯?”時宇又一愣,皇上不都是口稱學生麼?什麼時候陛下拜大師爲師了?
虞無病轉身正對時宇,滿面微笑地說道:“恭喜師弟拜入師門,從今往後你我以師兄弟相稱,共入虞神宮,同爲神虞大界獻力。此事,神虞大界億萬子民求之不得,你我師兄弟二人定要珍惜機遇啊!”1
“啊?聖上您說什麼?師兄弟?虞神宮又是什麼?”時宇大吃一驚。
驚亂中,時宇轉向大師,一臉訝色地問道:“大師,這是怎麼了,今天大家都在說什麼?學生實在是糊塗了,還請大師明示。”
“時宇,得以拜入大師門下,入神宮爲徒,這是你天大的運氣!還不快謝過大師!莫再胡亂發問!”平日和善的清池此時也一臉嚴正,肅聲對時宇說道。
“就是,時宇你跪下拜謝就行了,現在不是學生禮,是師徒禮,你趕快跪下。”清溪湊在一旁搭話,面上急色顯而易見,就差跑過來把時宇按倒在地,硬磕三個響頭了。
“這到底怎麼回事?什麼拜師不拜師的,虞神宮是哪裡?我去那裡幹嘛?我不是馬上要殿試嗎?去虞神宮作甚?”時宇頓時着急忙慌地連連發問。
此時他只覺得心亂如麻,胸口像塞着一塊大石,壓得煩悶不已。數年一成不變的生活,讓他對未知的恐懼遠遠大於好奇。
“放肆!這是一個門徒該有的態度嗎!”清溪變得有些氣惱。
平時清溪待時宇就有些嚴厲,此時的臉孔彷彿結了一層霜冰。
時宇頓時感到眼前一陣黑暗,一座看不見的大山壓在了他的身上,迫使他彎腰屈膝,匍匐在地。
“我問問都不行嗎?什麼虞神宮?我纔不想去!”時宇心中一股少年擰氣驟起,奮力掙扎着。1
“長大了是吧!敢頂嘴了是吧!看我怎麼收拾你!”清溪嚴厲的聲色讓時宇有些喘不過氣,背上的重負更加沉重難忍。
“哎!哎!別!”帝先大師的聲音匆匆插了進來。
“說到底還是老夫的錯,錯判情形連累了時宇,要不是我阻止無病,時宇也不至如此。清溪!放開!放開他!”
隨着帝先大師的勸阻,時宇身上的壓力一散而去,但他仍然跪趴在地,全身冷汗浸透。
“呼~~呼~~~”時宇用力喘息了幾下,扭動身子想要站起,卻又脫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雙大手從旁伸出,拉起了時宇。
時宇扭頭看到是虞無病扶他起來,心裡惶恐,忙說道:“多謝陛下,小民還撐得住。”
“是師兄!這裡沒有陛下。”虞無病的聲音雖然平和,但久居帝位,那份威嚴還在。
時宇不由得趕緊站直身子,顫顫答道:“是!師兄!是師兄!”時宇實在是嚇怕了,心想師兄就師兄吧,你們說什麼都行。
聽到時宇這般話語,帝先大師哈哈一笑,“好!今後你們師兄弟要戮力同心,共擔大任,揚我神虞之威。”
“早這樣多好,非要我使蠻力,不識好歹。”清溪俏臉緊繃,還是不依不饒。
時宇這才明白是清溪搞的鬼,嚇得低頭斜眼偷偷向她瞧去,心道:“什麼時候清溪姐姐會法術了?”
帝先大師見事情終算圓滿,哈哈大笑着說道:“今日之事,你我幾人知道便罷,莫要外傳。
無病,你先準備傳位之事,一併把時宇的事情處理好,事畢我們同返神宮。
清池,你帶時宇回去,讓他好好歇歇,這孩子受驚不小。
清溪你去向神宮要兩塊弟子令來,交給無病和時宇。”
帝先大師諸事一一交代完畢,滿意地點了點頭,再也不隱瞞行跡,化作一陣清風而去。1
直看得時宇目瞪口呆,如墮迷夢。